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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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打量了一下他,臉色雪白,唇色發(fā)青,瞧著確實夠虛弱。 我又無奈又好笑,感覺如此固執(zhí)的他其實挺孩子氣的。 我對風(fēng)衍君畢竟惦記了千年,現(xiàn)在雖然不愛了,但對他還是有幾分香火情在的,不想讓他在我這里冰涼的地上躺一宿,再說屋里多了這么個人我也不方便…… 抬手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這是想讓我心疼么?好啦,我心疼了,可以起來了,乖乖回去睡吧?!?/br> 這一拍不打緊,我才發(fā)現(xiàn)他臉頰燙得厲害,甚至這溫度還有些該死的熟悉。 我驟然縮回手,垂眸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難道這真是本尊? 他身上的熱度對我來說并不陌生,當(dāng)日在真魔界他在木屋外淋了一夜的雨,發(fā)起了高燒,就是這個溫度這個觸感,甚至也是這個模樣。 風(fēng)衍君就算扮的再像,不可能連他這個特點也全知道吧? 我視線又落在他眉心處,那里隱隱有一道火紋若隱若現(xiàn)。因為顏色極淡極淺,很容易讓人忽略。這也是他身上的一個特征,上次發(fā)燒我也見過,只不過當(dāng)時很快消失,我也沒放在心上?,F(xiàn)在忽然想起來了。 看來真是本尊到了。而且風(fēng)衍君所說也是真的,青燃帝君也是真的受重傷了,要不然不可能燒成這樣。 傷成這樣還深入虎xue—— 嘖嘖,看來他對燭少綰確實是真愛…… 原先想到這些的時候,我心里像火燒似的,但現(xiàn)在,我卻沒什么感覺,只是覺得有些無力和好笑。 地上躺著的他終于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眼睛黑到極致處隱隱似跳動著火光,“花絳……”他喚出了我的名字,聲音啞得像是含了二斤鐵沙子。 我站起身來,手臂一抱居高臨下望著他:“還真是青燃帝君啊,倒是我看走眼了?!?/br> 我的聲音淡淡涼涼:“你是來救燭少綰的吧?你不用考慮怎樣在我這里旁敲側(cè)擊,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她在水牢受刑,至于水牢的位置也不難認……”我正要說出那水牢的具體方位,卻被他打斷,他說:“花絳,我來——不是為了她……我一直在找你……” 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他聲音啞得更厲害,仿佛滿腹苦痛已經(jīng)壓不住。 我側(cè)頭看著他,有些不耐煩:“帝君,其實你真不必再和我打感情牌,我沒騙你。燭少綰真的在水牢,被淹的很狼狽,你如不信,我可以帶你過去?!?/br> 我正要去打開門,卻被他握住了一角衣裙:“花絳……”他似要解釋什么,卻又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是死死握住我的衣裙,握的指節(jié)都發(fā)了白。 我冷冷瞥著他,不過看看他青白的臉終于明白過來:“你現(xiàn)在傷著無法去救人對不對?” 他:“……” 我頓了一頓,從儲物空間里掏出一粒藍瑩瑩的藥遞過去:“你把這個吃了?!?/br> 他自然是識貨的,卻不接,只是看著我,試圖解釋什么:“花絳,那日你走火入魔我……”” 我凝眉,懶得和他多做糾纏,現(xiàn)在的我對他無愛亦無恨,也不想再聽他或許有什么苦衷的解釋。 我打斷他道:“帝君,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你有心也好,無心也罷,對我來說都無關(guān)緊要,無論怎樣你曾經(jīng)對我有恩,在沙漠中雖然傷了我,但在那之前,你也曾經(jīng)救過我,這么算起來,我們恩怨可以兩消了。你對我不必歉疚,我也不會對你再懷恨,我們從此一別兩寬,各走各的就是了。這藥也是你當(dāng)年送我的,現(xiàn)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你倒不必不好意思。”將藥放在他的手邊后,我就站起來走了出去,不想再和他多有糾纏。 他手指發(fā)僵,裙琚從他五指間抽出來,是他想握也握不住的過往,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它從自己指尖滑脫…… …… 我出了自己的寢殿,干脆出去溜達。 月光如水,鋪陳地上,一片銀白,倒正是賞月的好時機。我去了后花園。 因為已經(jīng)夜深,花園中很幽靜,連花奴也都睡去了。 這是風(fēng)衍君的地盤,周圍又有極厲害的結(jié)界,平時也沒什么人能闖進來,所以整個宮中的內(nèi)部防衛(wèi)很松懈,只有一隊兵將巡邏,但也輕易不來后花園。 因為風(fēng)衍君說了,這后花園是禁地,除了有數(shù)的那幾個人外,其他人一概不許入內(nèi)。 而我有幸在可以入內(nèi)之列。 我在后花園中的小徑上溜達著,衣裙拂過一路的花花草草,夜露打濕了我的裙角,也讓我略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轉(zhuǎn)到了辛夷花林中。 這里的辛夷花像是常年盛開的,花香馥郁,沁人心脾,一個個舒展了枝葉在那里吸收月之精華。 我有些無聊,干脆也化出原身,扎根在松軟的土里,再然后,我又感覺到了熟悉的憋悶,忙把根須從土里□□,因為拔得太急了些,結(jié)果跌了跟頭,整棵樹嘩啦一聲倒在地上。 我又化回人形,彈了彈身上的土,嘆了口氣。 我覺得我大概不是一棵合格的辛夷花,不知道是不是化人形太久了的原因,每次化為原形時,都會感覺到憋悶,更別提用枝葉去吸收日月精華了。害得我只能用人身修煉,幾乎忘記化為原身修煉是什么情形。 這次如果不是太無聊,我也不會干出這事來。 我坐在一塊大石上喘了幾口后,禁不住抬手敲了敲憋得生疼的腦門,很有些懷疑當(dāng)年我是一棵花時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也或者是那時候無知無識壓根就不懂憋悶為何物吧? 我看了看周圍的花樹,說也奇怪,這滿院子的辛夷花樹居然沒有一棵是成精的,害得我想要找個同類交流一下經(jīng)驗都不能夠。 我雖然懂花語,但也得是和有了靈性的花草才能交流,而這里的辛夷花就是普通的花樹。 身后傳來颯颯聲,似有什么東西游過來。 我轉(zhuǎn)頭,看到一顆探頭探腦的雪白腦袋,我和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對了個正著。 我驟然站起:“嚶嚶!” 居然是嚶嚶! 當(dāng)日我從自家小院中被卷入那詭異沙漠中后,就再沒看到它。這些日子我其實一直挺惦記它的,奈何被困在這里出不去,也沒法去尋找它。 現(xiàn)在驟然看到它出現(xiàn)在這里,我是又驚又喜的,向它張開了雙臂:“嚶嚶,來?!?/br> 嚶嚶幾乎是飛撲到我身上的,伸出舌頭拼命舔我的臉,我忍不住笑,抬手握住它脖子,將它稍稍推離開一點:“別,別,你又親我一臉口水……” 嚶嚶在我身上繞來繞去的,我不讓它舔,它就拼命拿頭蹭我,十足熱情。 我逗它一會,問:“嚶嚶,你是怎么進來的?” 嚶嚶雖然不會說話,但它是能聽懂人言的,聽到我的問話,它跳回到地上,然后身子盤啊盤的,居然盤出一個人形來…… 我心中一動:“是青燃帝君帶你來的?” 它拼命點頭,但頓了一頓后,又搖頭。 我不解,到底是不是? 它大概也覺得自己表述有問題,身子扭了幾扭,居然盤出兩個圖形來,一個蛇形在前,一個人影在后…… 我畢竟和它相處了將近十年,還是很懂它的肢體語言的,終于明白:“你是帶他來的?” 嚶嚶這次大力點頭,顯然我猜對了。 我抬手拍了拍它頭上的角,正要再問點東西,嚶嚶卻忽然伏下身子嗅我的腳。 我不解,下意識也低頭看自己的腳,然后嚇了一跳! 我的一只腳上滿是血漬,已經(jīng)把靴子染紅了! 第107章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我的腳什么時候破了? 我連忙脫了鞋襪一瞧, 腳完好無損,連破皮的地方都沒有。 嚶嚶也湊過來,來嗅聞我的腳, 然后一臉嫌棄地向后一縮。我忍不住笑, 但隨即就把視線落在鞋襪上。 哪來的血?我嗅了一下鞋襪上的血,味道有些怪, 和正常的血不太一樣, 似乎多了一抹甜膩氣息。 我略頓了一頓, 就開始去到我剛才化成樹扎根的地方查看。 嚶嚶也撲過來, 將它的尾巴化成一把鐵鉆, 向里面鉆。 片刻后,它一頓, 忙不迭地將尾巴抽出來, 我定睛一瞧, 它沾了一尾巴尖的血。 看來真是這地底有古怪。我想了想, 拍了拍嚶嚶的腦袋讓它給我放哨, 我自己則用了個地遁之術(shù)潛入地下。 錯綜復(fù)雜如同蛛網(wǎng)似的細管, 細管中有血在緩緩流動, 有的細管上有破裂之處, 有血沁出來。 我略靠近些, 嗅到這血和我鞋襪上的血味道相同,不用問,剛才我化成樹扎根下來時,樹根無意中扎破了這些細管,故而染上了血。 我又看了看那細管的材質(zhì),很有些像血管,只是比普通的血管粗壯不少, 倒像是用什么巨大如山岳的動物的筋脈串連起來的。密密麻麻的在地下縱橫,讓我看的有些眼暈。 這些血管雖然縱橫繁密,但似乎都是通往一個方向的,我一橫心,順著血管找過去,也不知道在地下潛行了多久,我終于找到了盡頭。 那是一座心形的黑色房子,那房子也像一顆心臟,一收一縮的,隨著它的收縮,血管里的血就涌動起來。 我握了握手指,再握了握手指。 我雖然尚沒進入這房子里,但已經(jīng)感受到房子周圍強大的怨氣,那怨氣讓這地下冰窖似的冷, 我心跳的厲害,雖然我知道風(fēng)衍君是在修煉邪功,但畢竟只是沒看到實景,更不知道他是如何修煉的,但此刻看到這顆碩大布滿怨氣的黑心臟房子,心頭還是一陣陣發(fā)寒。 我望著那房子定了定神,抿了抿唇,還是走了過去,先圍著它轉(zhuǎn)一圈,找到了一個蓮花狀的門,門虛掩著。 我側(cè)耳聽了聽,門內(nèi)靜寂如死。 我推門就走了進去,再然后我怔住了,手腳一陣陣冰涼。 屋里是個大血池,池中泡著一個碩大的水晶球,水晶球有十六面,其中十五面上都畫著繁復(fù)的符咒,只有一面是光滑如鏡的,而鏡上映出來的場景卻不是這屋里的場景,而是沙漠。 大血池的四周半躺著八個人,這些人微閉著眼睛,都背靠在血池上,有血管伸進他們的后頸,不知道是在抽血還是灌血,一亮一亮的。 我迅速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八個人是活的,只是像是睡著又像是暈過去,一直動也不動。其中就有風(fēng)衍君手下最得力的那位侍衛(wèi)頭領(lǐng),名喚王基的那位。 他們身上隱隱有血色光芒透出,透著絲絲詭異。 他們這是守著血池修煉什么邪術(shù)吧? 我不想驚動他們,正要退出去,視線忽然被水晶球上映出來的景象吸引了去。 那里映出來的是沙漠,此刻畫面上映出來的就是那片黑石陣,而黑石陣中有人! 那是一位白衣修士,他看上去甚是狼狽,落入黑石陣后,他像是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這是什么見鬼的地方?我明明……明明飛升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上界?” 他看上去有些暴躁:“上界總不能是這鬼樣子吧!遍地的骷髏……或許這里是上界對下界飛升神仙的試煉之地?” 他圍著那黑石林轉(zhuǎn)悠,試圖找到離開那里的法子,他自己沒發(fā)覺,我在水晶球中卻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到黑石林下有血管在迅速蔓延,以那個人為中心,在他腳下石板下逐漸織成了網(wǎng)…… “小心!”我忍不住沖著水晶球傳音過去,只盼能提醒到那個人。 但這水晶球很詭異,能將沙漠中的影像和聲音傳過來,卻無法把這邊聲音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