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李蜜，復(fù)活賽的時候她僅僅因為出錯就在舞臺上崩潰，現(xiàn)在再看周晚安，身體狀態(tài)這么糟糕的情況下，還始終保持著偶像最光芒璀璨的那一面，這就是區(qū)別吧。”

    “要么不上臺，一旦上臺，就要做到最好。我理解她那次公演為什么會缺席了?！?/br>
    “嗚嗚嗚嗚，就因為消防員小哥哥說自己怕摔著，她就愿意下來了，為了這個她被多少人痛罵。他們誰能知道，死亡需要勇氣，但最大的勇氣，是在這個會繼續(xù)傷害她的世界里活下去?！?/br>
    “這才是真正的偶像吧，哪怕是最糟糕的我，也要把最好的那一面帶給你們?！?/br>
    “喜歡周晚安，我從不后悔?！?/br>
    每一件曾經(jīng)她被人斥責謾罵的事，都如塔羅牌，被翻轉(zhuǎn)以后得到了另一個結(jié)果。在訓練基地的艾貝對此有明顯的感受。輿論會不自覺地影響大眾，工作人員對她突然變得小心翼翼，友好親切，總是不斷地散發(fā)善意，希望給她一個“世界美好”的環(huán)境，讓她走出陰霾。

    這讓原本想要將心理診斷書放出來的艾貝修改了決定。

    她以為要給出一個絕對的結(jié)果，才能真正扭轉(zhuǎn)輿論，但善意總是和惡意一樣突如其來。

    每個劇情的發(fā)展都有她的安排和意外，主觀和外力總能發(fā)生奇妙的化學反應(yīng)。公演賽結(jié)束，她剛進入后臺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有人拍攝視頻，并且一路跟拍。為了給對方方便拍攝的機會，她沒有進休息室，而是給對方找了一個有拐角、方便躲藏和拍攝的垃圾桶邊，那個角度還有監(jiān)控鏡頭，即使沒有這個偷拍的工作人員，她也會推動其他人去公布視頻。

    因勢利導(dǎo)，隨著周晚安的事業(yè)狀態(tài)被她漸漸改變，“真相”遲早會爆發(fā)。她只是將它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點爆了。

    但有這樣的結(jié)果并非偶然，是她做了無數(shù)前期的鋪墊才能得到的。大眾不喜歡看澄清的消息，卻喜歡逆襲劇情，周晚安連續(xù)爆發(fā)的舞臺表演，給了他們窺知她背后真相的動力。當他們發(fā)現(xiàn)這背后真的有“真相”時，立刻成為免費的“自來水”，像那些看書的人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身邊的朋友，劇情馬上就要迎來一個轉(zhuǎn)折。

    失敗者的污點是永遠也解不開的枷鎖。

    勝利者的污點會成為一個故事。

    *

    封茜茜發(fā)現(xiàn)一夜之間變了天。

    她心里悄悄地希望周晚安處于一個低潮期，能得到來自自己的幫助，她才會有更多被曝光的機會。然而周晚安突然間扭轉(zhuǎn)形象，徹底擺脫了負面新聞的陰影。

    與此同時，其他人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多了一絲警惕和忌憚，在她接近時，也會不自覺互相笑鬧著遠離。

    哪怕她和艾貝走近之后，與其他人的關(guān)系也沒有疏遠，至少表面的和諧她維持的還不錯，她會來事會做人，就算不交心，也能和她們說說笑笑，友好相處。

    這幾天的情況變化令她產(chǎn)生了不好的預(yù)感，她找到和自己關(guān)系比較近的女孩問：“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你最近是不是沒有看網(wǎng)評？”

    “我看了，你說晚安？”

    她能用來上網(wǎng)的時間十分寶貴，這一次周晚安的變化打亂了她的全部計劃，她來不及看自己的評論，

    “還有別的，也是這兩天剛出來的。哎，茜茜，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就是……”

    封茜茜心里焦躁，卻不能和對方發(fā)火，只能耐著性子問：“到底什么事？你告訴我，如果是有什么誤會，我才好為自己辯駁幾句?！?/br>
    “和晚安的視頻也有一點關(guān)系，你知道吧，原來那個視頻發(fā)布的時候只截了前面的部分。后來有人懷疑博主撒謊，說它發(fā)生的時間點不是在晚安表演之后，而是在排練的時候，畢竟都穿著演出服，而且那段表演那么大的強度，一般人確實很難做到……”對方說著說著，眼里就冒起了星星，似乎也很敬佩周晚安能做到這個程度，不過她還知道現(xiàn)在在說什么話題，很快轉(zhuǎn)了回來，“博主為了證明自己沒撒謊，就把完整的放上去了，在場的人穿戴的服飾都是公演那天的服飾，當中也有茜茜你?！?/br>
    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封茜茜已然回想起自己那天在慌亂間失口說的話，臉色驀然大變。

    “視頻離得遠沒有聲音，但是有人解讀唇語，說是‘不可能啊，我沒有放什么別的東西’……”女孩悄悄地問，“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52章 復(fù)賽：甜心寶貝等你pick?。ㄊ?/br>
    封茜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發(fā)走好奇的女生，去向交好的工作人員借來了手機, 坐在非用餐時段安靜的餐廳里看信息。她心跳飛快, 手心緊張地出汗, 才登錄了自己的微博。鮮紅色的艾特和評論數(shù)量是以往的幾倍, 她舔了下干澀的嘴唇，點開一看：

    “我聽說周晚安是因為藥物過量去了醫(yī)院, 藥物過量！她一定是本來就在服用心理藥物，結(jié)果這個女人給她加了藥量，想弄死她?！?/br>
    “好可怕, 一個選秀節(jié)目而已, 至于嗎？她心理才有問題吧, 節(jié)目組能不能把她送精神病院？我怕改天她一氣之下下毒把晚安毒死?！?/br>
    “哇下毒殺人小jiejie厲害啊, 我現(xiàn)在是在看小說嗎？”

    “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惡毒的人, 現(xiàn)在氣得全身發(fā)抖, 我這輩子沒罵過人，現(xiàn)在就想罵你一句垃圾?！?/br>
    “麻痹賤人干賤事這么缺德你家里人死絕了嗎？”

    這些評論既陌生又熟悉，有些常見的句式，她曾經(jīng)在周晚安的評論里看見, 被她平靜地過濾了，而現(xiàn)在這些字眼卻像標了紅色，鮮艷奪目，字字烙在她的眼睛里。

    她呆愣著看了許久, 覺得這沒什么, 至少她現(xiàn)在火了, 不會再沒人忽視她，人人都在關(guān)注她，被人在背后罵一罵而已，她不打開評論，他們罵又怎么樣，她都看不見。

    旁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她猛地將手機蓋上了。

    來的人是節(jié)目組的導(dǎo)演之一，每個綜藝都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導(dǎo)演，對方管著人員調(diào)度，作為幕后人員很少和她們接觸，即使有接觸也不是和她們這些排不上名字的選手。對方看見了她的舉動，用一種了然的語氣道：“沒事，看就看了，我又不是你們選管。”

    “看了正好，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話題熱度吧？我們這邊準備給你配一個單獨的攝像師，先和你打聲招呼。”

    封茜茜怔了一會兒，“好、好的?！?/br>
    “你還好嗎？我看你臉色有點白?！迸讼肓讼氲?，“網(wǎng)絡(luò)上的話不用在意，黑的說成白的，一群傻子跟著聽，你沒真的做什么吧？”

    “我沒——”

    似乎見她想要解釋，對方擺擺手，“那就行，別太在意。我先走了，你自己調(diào)節(jié)一下，晚點我叫人過來?！?/br>
    “……好?！?/br>
    等人走后，她準備回宿舍沖個澡睡一覺，但直到站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腳下發(fā)軟，根本站不住。那一行行具有攻擊性的語句在腦海里回旋，就像一群瘋狗追著她咬，把她咬得鮮血淋漓。

    是，她是放了安眠藥，但她見過周晚安吃安眠藥，不會過敏，也沒有副作用。她只是希望周晚安能睡晚一點，給她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而已?？粗芡戆餐鲁赡菢铀埠笈拢龥]有想下毒害人。哪怕他們知道真相，罵她手段下作她都可以忍受，因為那是她做的，但他們憑什么拿她根本沒做的事來污蔑她？！

    我根本不想她死。

    我不是精神病。

    你不是在看小說，醒醒吧小朋友，生活就是這么現(xiàn)實。

    我不是垃圾，你們才是垃圾！

    罵人全家你的素質(zhì)被狗吃了嗎？你爸媽這么教你的嗎？

    她強忍住眼淚，不準備向這些人認輸，卻沒忍住發(fā)了一句：“我沒有做你們說的事，不要給我潑臟水。我就是那天給晚安遞了一杯水，視頻里說的是自己沒放什么東西，不知道為什么會讓晚安這樣，擔心她身體出狀況是我的原因。檢查結(jié)果出來和水沒什么關(guān)系，晚安也知道，你們可以問她?！?/br>
    正主親身回復(fù)，她引來的動靜比她想象得還厲害，但走向卻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也就是說，你承認你說了那句話？”

    “你居然還有臉出來承認，服了?！?/br>
    “哦——你只擔心她身體出狀況是你的原因，而不是擔心她的身體狀況咯？”

    “如果不是做了虧心事，誰會立刻聯(lián)想到自己？別解釋了吧，越抹越黑?！?/br>
    “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笑的辯解了，沒有任何證據(jù)，還把晚安拉出來給你站臺，你問過她了嗎？我們meimei和你可不一樣，她做事從來不辯解，你就知道在這里和大家吵架，不是她的‘好友’嗎，怎么不學一學她的優(yōu)點？行吧，我知道你根本做不到。有這時間解釋不如多去練練舞，排名也不會這么低?！?/br>
    沒有認可，沒有理解，只有不同的解讀和相同的攻擊。

    荒謬感襲上心頭，有那么一刻，她想把自己真正做的事扔在他們臉上，再詢問這些人，你們真的聽明白我說的話了嗎，你們能不能罵對一件事？

    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她經(jīng)紀人的電話。她常向這個工作人員借手機，經(jīng)紀人想找她也大多是通過對方轉(zhuǎn)接轉(zhuǎn)接，沒想到今天手機就在她手上。經(jīng)紀人聽見她的聲音就大罵，“你上什么網(wǎng)發(fā)什么消息，??？你睡醒沒有，自己給自己制造黑料？”

    封茜茜的情緒也在爆發(fā)邊緣，“她們罵得那么難聽，說的根本就不是實話！”

    “實話，什么實話，你干了什么以為我不清楚？再說了，被罵兩句又怎么了，你和周晚安一起玩了這么久還不知道？這才哪到哪，她每天的負面評比你們的正面評都要多，還不是照樣大紅大紫！”經(jīng)紀人發(fā)火，“這是你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她寧愿不要。

    心底閃過這句話的剎那，封茜茜整個人就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以前想過說過的那些話，“一邊享受一邊喊著好苦好累的人，又怎么會懂她們的痛苦”“你活得很輕松”。

    可她以為活得很輕松的周晚安，每一天都在承受她剛剛經(jīng)歷過的事情。對方甚至沒有真正做錯過什么，卻被人不斷解讀，惡意抨擊。

    但——她錯了嗎？真的是她錯了嗎？

    封茜茜的表情變化不定，幾乎要將下唇咬破，她沒有理會經(jīng)紀人的吵嚷，掛掉電話沖回了寢室，砰地一下將自己關(guān)進了衛(wèi)生間，引來室友的側(cè)目。

    *

    直播間，艾貝將畫面從封茜茜那邊切換回來，觀眾的彈幕卻還意猶未盡：

    [ 哈哈哈哈哈哈快樂，之前聽她說晚安好輕松的時候就憋著一口氣，現(xiàn)在輪到她了，看她還說不說得出來！ ]

    [ 好解氣，這女人就知道瞎bb?！

    [ 我看她沒那么容易悔改，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晚安這么優(yōu)秀。 ]

    艾貝走進茜茜的宿舍，她的舍友交頭接耳，有些擔憂地看向衛(wèi)生間。發(fā)覺有人來，她們的目光都投向了門外，見是她不由流露出意外又疑惑的神情，還帶著一點探知欲，似乎想知道封茜茜是不是真的給她放了不好的藥物。當然，她們也不會真的問出口。

    艾貝禮貌性地和她們笑笑，詢問道：“茜茜她？”，她們往衛(wèi)生間的方向指了指，有人低聲說，“突然跑回來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br>
    艾貝敲了敲門：“茜茜，茜茜你在里面嗎？”

    里面沒有任何響應(yīng)。

    她頓了下，“你晚飯吃了嗎，我給你帶了晚飯?！?/br>
    依舊一片安靜。

    室友們察覺到氣氛有點尷尬，不禁對她道：“先別管她了，讓她一個人靜靜吧，你自己晚飯吃了嗎？”

    “本來想找茜茜一起吃的?！卑惖?，“你們等一下再問問她好嗎？我給她留點吃的，可以讓她去我那里吃，我還買了她最喜歡的草莓?！?/br>
    室友連忙答應(yīng)，剛說到一半，衛(wèi)生間的門被人用力打開，猛地撞到墻上發(fā)出巨響。

    封茜茜的頭發(fā)滴著水，發(fā)絲貼在臉頰上，還有泡沫沾在發(fā)間，“我洗個頭而已，你們吵什么？！”

    室友被開門聲嚇了一跳，到了這會才回過神，有人不滿了，“誰知道你是要洗頭，我們要不是擔心你會在外面等你半天？還有晚安，特地給你帶了晚飯……”

    “不需要她假惺惺的在這里做好人！”

    “……封茜茜你吃錯藥了吧？逮誰罵誰？”

    “就是，要罵也應(yīng)該是晚安罵吧，難道不是你把人家——”

    說話的人被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寢室里靜得連空氣都仿佛凝結(jié)了。

    封茜茜的目光在她們臉上一一掠過，驀然笑了，目光仇視，“你們都是這么想的吧，是我把她搞得那么慘，是我想下毒弄死她，你是這么想的吧，還有你……”她用目光一個個指過來，最后停在艾貝身上，“包括你——”

    “別告訴我你沒看過那些評論，明明心里懷疑我有問題，還在這里假裝關(guān)心我，周晚安，好人當久了真以為自己是好人？我告訴你，你根本就是偽善，我不需要你的圣母光環(huán)來——”

    “茜茜?！卑愅蝗淮驍嗔怂谋l(fā)，“你頭發(fā)是不是還沒沖干凈？”

    封茜茜在愣神的一剎，突然被艾貝扯進了衛(wèi)生間。她被拎著頭發(fā)，淋浴噴頭突然對準了她的腦袋，開關(guān)開到最大，冷水嘩地一下噴灑而出，刺激了她的雙眼。

    浴室里傳出尖叫聲：“周晚安！”

    室友們震驚地站在門外看著。

    “清醒了沒？”

    “你放開！”封茜茜試圖掙扎，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力氣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艾貝關(guān)掉花灑，卻沒有收手，只道：“我不是濫好人，我有自己的原則。是的，我看過那些人說的話，但他們不會比我這個當事人知道的更清楚。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需要他們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