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你看清楚剛才那人長什么樣 子了嗎?”吳辭也沒廢話,上來就問了這個問題,小毛賊被嚇傻了,過了會才瘋狂搖頭,說:“沒,沒看見!” 吳辭一手刀把小毛賊劈暈,把他從屋頂上帶了下來,然后自己也回了客棧。 華榮月回了百草堂,把身上臨時穿的那一身大衣脫下來折好疊了起來,她想了想吳辭究竟會不會根據今晚的這件事找到她,卻又覺得這個想法有點癡人說夢。 他那個人本來就有點死腦筋,況且白天都沒認出來呢,怎么可能憑借著晚上這個微弱的月光就辨認出來前面的人是華榮月? 她甚至還有了個想法——這人怕不是明天還會來找蕭翰吧?他把今晚的自己認成蕭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從背后看也分不出來他們倆誰是誰,吳辭也不會直接過來問蕭翰今晚他有沒有出過門。 哎,算了,想那么多干嘛?睡吧。華榮月翻了個身。其實最要緊的事也不是讓讓吳辭知道她的身份,而是看看他現在究竟有沒有想不開變成瘋子。 至于她的身份……隨緣吧。 大不了他就真的把蕭翰當成易玲瓏,將來傳出去的消息還是“易玲瓏在百草堂里”,跟原本計劃的也沒什么差別啊。 …… 第二天,華榮月早晨起來的時候覺得昨晚睡得有點不錯。 只不過華榮月忽然想起來,那個小毛賊被她扔屋頂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在屋頂上吹了這么一宿風。 算了,讓他吹一宿長長記性,欣賞一下月色。 進了獄中后在短時間內想要看見這么寬敞的月色,怕也是看不見了。 華榮月起床,洗漱。 ——最近她眼角下的那顆紅痣漸漸的開始彰顯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不過畢竟顏色有點偏深,看起來不像紅痣,倒像黑痣了。 華榮月疑心六扇門的這個配方不是很好,因為正經的“顏料”上色不是這么慢的。 但既然江連煥的那顆痣都已經那么紅了,恐怕華榮月的這顆也會紅起來,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華榮月起來收拾屋子,剛準備開店,就聽見大街上有人喊到,“昨晚咱們這抓到個毛賊?。∮腥顺鰜砜纯磫??” 街上這個點起來的人不多,但是也有那么幾個了。幾乎醒著的人全都過去看了,少數幾個沒起床但是被聲音吸引到的人都偷偷的開門朝外看。 大概是突然聽見被抓了個毛賊,大家的好奇心全都被調動了起來。其實華榮月也不是沒抓過,但是她抓過了之后都是安安靜靜的送到衙門里,從來沒有這么大張旗鼓過,街坊鄰居也都不知道。 這會大家全都探頭朝著外面看。 華榮月只一看,就知道這人就是自己昨晚抓的那人,這會被兩個巡街的捕快壓著回衙門。那人經過百草堂的時候華榮月還站在門口曬被褥,他正好和華榮月擦肩而過。 華榮月沒看他,依舊安安靜靜的曬被褥,他也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跟他擦肩而過的看起來很沉著的人,只是跟著低頭往前走。 兩個昨晚才交過手的人,就這么平平淡淡的擦肩而過。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華榮月把屋子打掃干凈,一抬頭剛巧看見了對面的客棧樓上有個窗戶開著。她眼尖,一眼看見了站在窗戶邊的吳辭,吳辭早晨沒戴斗笠,也沒來得及洗漱,頭發(fā)就散落在肩頭,露出來一張干干凈凈,看起來甚至還有幾分文靜的臉。 她眼睛瞬間朝著吳辭的眼角下望去。 ——那里干干凈凈的,還什么都沒有。 吳辭也低頭看見了華榮月,正巧就看見華榮月站在下面,安安靜靜的曬著衣服。華榮月的臉還是易玲瓏的那張臉,但是氣質這個東西有些時候確實和五官的關系不大。她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踏踏實實的,有種很穩(wěn)重的感覺,吳辭自然也是認識華榮月的,微微一愣后,就和華榮月點了個頭當做打招呼。 華榮月看見吳辭的眼角下光潔一片后,從心里松了口氣。 她也朝著上面一笑,笑的挺發(fā)自內心的,轉身朝著百草堂走去。 ——吳辭還沒瘋。 沒瘋就比較好辦了……既然如此,華榮月也不想多花心思在他的身上了,趕緊向六扇門報告才是正經。 至于身份這件事,就當做不存在得了,華榮月看的有點開,她覺得自己也就這樣了,這種東西不能強求,一旦想通了這一點,她就真的覺得輕松了不少。 吳辭看著華榮月的笑后倒是站在上面愣了半天,他楞楞的看著華榮月的背影,忽然心里覺得怪怪的。 剛才華榮月對著他笑的那一下,竟然讓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攥了一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吳辭原本對于華榮月沒什么印象的,但是這次突然就把她給記住了。 那人剛才看著他……在笑什么呢? 第34章 貍貓?zhí)? “你來找蕭翰的嗎?”華榮月看著吳辭道。 吳辭今天大早上和華榮月在窗戶邊上遙遙對視了一眼后,沒過多久就又來了百草堂。 華榮月理所當然的以為吳辭是來找蕭翰的,蕭翰現在還沒起床,恐怕得等一會才能出來。她給吳辭倒了杯茶,自己轉身去收拾東西了,吳辭就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著百草堂。 百草堂此時此刻就華榮月一個人,她正在把藥丸分裝在小瓶子里,然后將瓶子封口。吳辭也沒別人可以看,所以就在后面盯著華榮月。 昨天吳辭過來看這個人的時候,就覺得這人的身份應該是醫(yī)館大夫,但今天看才發(fā)現,這人甚至連一個大夫都不是,因為大夫是不會做這種雜事的。 只有學徒才會做這種事情,才會一大早起來收拾,在大夫沒起床前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好。 吳辭在后面看著華榮月眼神有點奇怪,華榮月倒是重復著每天早晨都會做的事情,做的甘之如飴,每一個步驟都穩(wěn)穩(wěn)當當的。 她其實挺喜歡一大早起床收拾東西的這個步驟,因為會讓人的心靜下來。 一開始華榮月到了百草堂后心情其實并不是很平靜的,大概是還沉浸在天易樓的那個生活中沒有恢復過來。后來她發(fā)現專心致志的做一件事后,大腦會放空許多,尤其是獨自一人的時候,腦中不需要思考任何東西,這對于當時的她來說簡直是種享受。 久而久之她就喜歡上了這樣的工作。 華榮月認認真真的把藥材分好,每一個都裝的仔仔細細。 吳辭看著在他面前不停走來走去的華榮月,心里很是驚訝。 當然他驚訝的點也是無數人早就已經驚訝過了的點——這人真看不出來是個學徒……按照吳辭的眼光來看,這人無論是從衣著還是長相上來說,都不應該像是擅長做這種工作的人。 吳辭一開始的目的確實是來找蕭翰的,但是奈何蕭翰一直不出來,這會只有華榮月在他面前走來走去,他就突然回想起今天早晨華榮月在窗臺下面對著他那淡淡一笑。 吳辭不清楚他當時是在笑什么,但是他覺得華榮月笑起來挺好看——這人他本身的氣質就讓人安心,笑起來也讓人有種莫名舒服的感覺。 當然,他不知道當時華榮月是在笑他逃過一劫……按照這個邏輯來看,華榮月的笑容確實是會讓人安心的。 吳辭心思其實并沒有放太多在華榮月的身上,他一邊觀察華榮月,一邊盤算著今天的任務。 他準備今天一見到蕭翰就旁敲側擊的問他——昨晚睡得好不好啊,晚上的月亮是不是不錯啊,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是不是有點大啊…… 在吳辭的心中,易玲瓏應該是個很酷很有個性的殺手,就跟江湖上的大部分殺手一個模樣。 吳辭這人來之前在心里給易玲瓏已經安上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人設。 ——要說他對易玲瓏的執(zhí)念為什么這么深呢? 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易玲瓏的刀法。 …… 西門吹雪就因為劍使得好,所以江湖上迷弟眾多,連葉孤鴻都是他的小迷弟。 就此類比推理一下,易玲瓏的迷弟們也是這么來的。 吳辭使得是劍,但是他特別喜歡刀。江湖人大概對于刀和劍都有種執(zhí)念,就像是中學生對五三的執(zhí)念一樣。 怎么著都要見易玲瓏一次——這是吳辭心中此時此刻的想法。 這也是這段日子來不停地到此處尋找易玲瓏的大部分人的想法。 在一些使刀的人心中,易玲瓏那就是實打實的男神。 即使是在易玲瓏本尊的那個時間線里,在她瘋的事情沒傳出來以前,她也是不少人的男神,就是因為她那手獨步天下的刀法。 在屬于華榮月的這個時間線里,易玲瓏更是一堆人的男神。而且或許是由于天易樓大火的事件,他在某些人的心中莫名被鍍上了一層比本尊時間線更加閃亮的光環(huán),因為華榮月做的事比易玲瓏當年做的要厲害的多——“殺”了天易樓前樓主,在一群殺手的追捕下依舊逃之夭夭。 如果問吳辭心中的易玲瓏是什么樣子,那他覺得應該是冷酷卻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的— —這個溫柔是他一廂情愿的理解。 ——易玲瓏從天易樓逃出來前,特意把樓中關押著的即將被培養(yǎng)成殺手的孤兒們,還有一些之前被關押的武林人士們給放了出來。 這件事其實官府那邊說的并不多,但是江湖人知道的倒是不少。 易玲瓏的這個舉動確實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有不少人都猜不透他的這個舉動究竟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以方式天易樓的狀況來說,在那里多待一刻,危險也就會多一分。易玲瓏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還是轉身去放走了孤兒和其他武林人士。 有不少人對易玲瓏的這個舉動都做了剖析,有人說易玲瓏大概是為了拖延身后的追兵才出了這么一招,把天易樓的孤兒們放出來可以延緩官府追捕的速度,把武林人放出來可以延緩正邪兩派追捕的速度——總之大家都不相信易玲瓏是沒任何目的就放走這些人的。 因為大家都覺得——易玲瓏不會那么簡單,他是誰?天底下數一數二的殺手啊,怎么會完全沒有任何目的的就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反正外界的聲音很多。 但吳辭……卻不這樣認為。在鋪天蓋地的聲音中,他心里堅持著一個樸素的愿望——他希望易玲瓏真的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去放人的。但其實他也覺得這個想法有點說不出口,所以這也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其實,他也從來都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這個。 這種事情也很好理解的,誰好意思把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隨隨便便說出口啊。 像吳辭就不敢。 其實昨天見過了蕭翰一面,吳辭心中對蕭翰的外貌還是挺滿意的。 雖然沒有傳聞中說的那么天上地下,但也相貌堂堂,他見了男神本尊后,并沒有覺得太崩人設。 雖然有些地方感覺不太對,但是總得來說也無傷大雅。他本來也沒太要求人家本人非得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當然這也是吳辭昨天和蕭翰接觸的機會并不多,他要是接觸的多,怕是……就不會想的這么簡單。 不知不覺中,他的茶已經喝了大半。 正在這時,旁邊的華榮月走過來問他要不要重新添些茶,吳辭點了點頭。 這人……吳辭看著華榮月想,這是個看起來很安穩(wěn)的人,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安心。 一種和他的偶像易玲瓏截然不同的感覺。 易玲瓏在他的心中應該是桀驁不馴的,像是風中翱翔的鷹,好像與俗世的一切都無關。這種人也是最吸引吳辭的,但神奇的是吳辭也并不覺得討厭華榮月。 他其實挺佩服這樣的人的,有些時候他覺得這樣的人活著要比其他人累很多,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居然還能認認真真的繼續(xù)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就單單是簡單的收拾屋子都能收拾的那么認真。 華榮月在外人面前其實不怎么愛說話,盡管她看起來應該挺好說話的樣子。這就讓不少人誤以為她可能太過嚴肅了,其實她只是害羞。這會她就沒和身后的吳辭說話,只是在做著自己的事。 兩個人頗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覺。華榮月不想招惹吳辭,吳辭也不太敢招惹華榮月這種性格的人。 本來兩人是能這么平安無事的繼續(xù)待下去的,一直等到蕭翰起床,然后華榮月帶吳辭去見蕭翰,兩個人就相當于沒有任何交集了。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往往都不會按照大家原本想象的那個軌跡去發(fā)展。 華榮月本來安安靜靜的做著最后的收尾工作,也就剩最后幾個籮筐沒拿回去了,正在這時她突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了吱吱呀呀的聲音,疑惑的抬頭看去,就看見昨日一天沒見的大花正在她頭頂上表演雜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