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他覺得華榮月這人有些太死板,就像他日常穿的那些衣服一樣,和他看著就不是一路人。江連煥盡管也會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樣,但是耳朵上卻始終帶著一個紅色的玉墜。 他討厭墨守成規(guī),即使是真的需要把自己偽裝起來,也一定要做出點什么讓自己表現(xiàn)的與眾不同??墒侨A榮月卻不是,他的性格其實特別“乖巧”,幾乎是別人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可如果讓他穿上今天拿給他的那身衣服……江連煥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卻總覺得有些別扭。 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他平時總偷偷的和齊大夫笑華榮月這一身一點都不適合當(dāng)個小學(xué)徒,但是真的讓他換上另外一身衣服,他卻覺得自己想象不出來了。 華榮月還穿著自己來時的那身衣服打量著醉居閣,六扇門的那些人都不知道,這身衣服……其實也是華榮月來時認(rèn)真挑選過的。 如果真的穿上這身在其他江湖人眼中沒什么奇怪的衣服,怕是天易樓一下子就會看穿了。畢竟……天易樓的高層都知道,易玲瓏是個對自己的外貌十分在意的人。 他從來都會以最體面的樣子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易玲瓏應(yīng)該是個從來都不會讓任何人看見他丑陋之處的人。 華榮月又看了眼燈籠,緩緩的走進了醉居閣。 第38章 燈籠2 “天易樓好像是安排了一個‘易玲瓏’?!本驮谌A榮月剛剛到這條街上時,江連煥他們突然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但是大家也沒有多驚訝,畢竟之前大家也都考慮到了這種可能。 一個對于天易樓來說要更加穩(wěn)妥方法,找一個假易玲瓏然后再當(dāng)眾把他殺掉,讓“易玲瓏”這個名字在江湖上消失徹底一點。 華榮月孤身一人來,到了這里后說是有人會接應(yīng)她,可是她到現(xiàn)在也沒見到一個人。 醉居閣里人多可怕,華榮月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就停住了,她看見那里有天易樓人。 “天易樓派來那個‘易玲瓏’什么時候到?”醉居閣對面那個酒樓中,江連煥聽見屏風(fēng)后面有人在問。 “就快了。” “如果你選那個人要是連天易樓派出來那個贗品都比不過,那到時候該怎么辦???”屏風(fēng)后有人說道。 在場沒有一個人出聲,或者說都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就是個聾子。 江連煥坐在靠著窗戶位置,一直在四處打量著華榮月,他心思飛轉(zhuǎn),心說如果這次華榮月要是表現(xiàn)不好……恐怕就要糟了。屏風(fēng)后面兩個人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了籌碼,好像要玩上一局。 他即使是現(xiàn)在想要提醒華榮月,也是有心無力。 華榮月在心里計算著取燈路線和逃跑路線,覺得白天取還是有些困難,正想著要不要晚上再過來試試,身邊突然出現(xiàn)了sao亂聲音。她微微一愣,跟著周圍眾人一起抬頭朝著sao亂來源方向看去。 不知何時,醉居閣樓頂上竟然站了個一身黑衣男人。 人群sao亂正是因為他,這種時候突然出現(xiàn)個陌生男子站在那里,是個人都會以為他是易玲瓏。 附近酒樓和客棧里人也都sao動了,人們紛紛抬頭朝著窗外望去,臨街窗戶全都被打開了。 華榮月被這個場面搞得有點茫然,她準(zhǔn)備先看看葫蘆里賣什么藥再做決定。 只見那個黑衣男子身材可以說上是高大,體型屬于那種又高又壯比較有安全感那一種,挺有男人味這么一個人。臉什么樣看不清,反正戴著黑面紗,不過華榮月瞅著瞅著就樂了——這人身上穿衣服和之前她扔了那身差不多。 話說世人眼中易玲瓏原來就真是這么一個形象嗎,某種意義上來說六扇門衣服也挑對了啊。 “是他嗎?”江連煥屋子中人也看見了那個站在屋頂人,有很多不認(rèn)識華榮月30 340人都回頭求證道。江連煥搖了搖頭,“不是他,來那個人要比他瘦一點。” 先來是天易樓派出來這個假易玲瓏。 那個“易玲瓏”一出來,街上人全都安靜了。霎時間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那里,假易玲瓏武功怎么樣暫且不說,氣質(zhì)和身材還是不錯。 他這么大大方方過來后,所有人都驚嘆了。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他來了!” 那盞琉璃燈在風(fēng)中微微搖晃著,底下紅繩擺動越發(fā)明顯。 “易玲瓏”動了,他朝著前面邁出了一步,瞬間屋頂上出現(xiàn)了好幾個人。 華榮月慢慢在醉居閣底下走,她觀察著醉居閣這處地勢。這酒樓范圍其實挺大,包括了后面院子還有附近四五個較矮一頭小樓。 她繞到了后面,再往里面就不能再繞了,可是這里就已經(jīng)足夠偏僻,而且甚至都沒有人。 ——這里看不見屋頂,所有人視線都被外面那個假易玲瓏吸引過去了。 這里……是不是能上去?華榮月看了眼那高嚇人墻壁,眼尖看到了一處裝飾物凸起,稍微吸了一口氣,然后一躍而起。 結(jié)果一口氣還沒憋完,華榮月已經(jīng)踩到了那個凸起物,她干脆往上一蹬,直直飛上了高處。 ……居然真就這么上來了? 華榮月內(nèi)心略微有點復(fù)雜。 她心說照這個路線來看……再繞個圈不就能摸到燈籠了嗎? 但是天易樓人怎么就沒想著在這里放個人呢? 哦,也對……華榮月心說,除了她之外應(yīng)該也沒幾個人能爬上來,碰巧天易樓還認(rèn)為易玲瓏已經(jīng)死了。 那能怎么辦,繼續(xù)爬吧。 江連煥他們還在看著這個假“易玲瓏”試圖去拿那盞燈籠。 這個假易玲瓏是真讓人看不出來他是冒牌貨,正如同葉孤城找人假冒也一定要找個最像他人一樣,這個“易玲瓏”不能說和易玲瓏本尊最像,但是絕對更接近于大家心目中易玲瓏。 一絲一毫都帶著冷血殺手風(fēng)格,自打來了之后就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讓人感覺到他渾身寒意。 當(dāng)然,他樣子也像是一個殺手,身上只有一身黑色,完全看不出任何多余裝飾,仿佛顏色對于他來說是多余,他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冷血工具。 理智和冰冷就是他全部,他就如同他手中那把刀一樣,帶著冷厲刀鋒。 ——沒想到天易樓派出來這個“易玲瓏”,居然和六扇門之前想一模一樣。 天易樓當(dāng)然不會不認(rèn)識易玲瓏,只不過他們或許覺得這個形象更加保險一點。今天戲份是易玲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天易樓殺手殺死,那么找這個易玲瓏,自然要更貼近大眾心中易玲瓏。 附近人都被這個“易玲瓏 ”給吸引過去了,連大氣都不敢喘,平心而論,這個“易玲瓏”功夫還是不錯,身手也夠敏捷,只不過總是時不時做出一些讓人覺得奇怪動作。 他在一些關(guān)鍵動作上會突然停頓一下,那是非常不正常一種停頓。 仔細(xì)觀察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他停頓動作往往是和他左手有關(guān)。 “他左手……帶傷?”附近看熱鬧人并不都是平民老百姓,自然有不少專程過來江湖人,有眼尖人就看出了問題。 不到三分鐘,“易玲瓏左手有傷”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條街,大家在下面全都竊竊私語。 許多人也看不出來什么,只是跟著湊個熱鬧而已。聽說易玲瓏左手有傷,瞬間就覺得他今天恐怕是兇多吉少。這不出意外也是天易樓劇本情節(jié)之一。 果然,“易玲瓏”在支持了十分鐘之后,終于力不能及,被人一劍刺中了左胸。 霎時間屋頂上就綻開了一朵血花。 下面人們倒吸一口冷氣。 “身手這么好一個人,就這么死了,天易樓人難道不可惜嗎?”江連煥身邊一個人感慨道。 “沒什么可惜?!苯B煥淡淡道,“都是替天易樓賣命人?!?/br> 樓上樓下人還在為剛剛那個人驚嘆,盡管他手上有傷,但是出刀依舊干脆利落,讓人眼花繚亂。雖然看不清易玲瓏樣貌,但是他身手卻已經(jīng)留在了眾人眼睛里,再加上帶傷前來,又多了股莫名悲劇意味。 周圍人都在嘆息,有感情比較豐富甚至都含了淚。 江連煥瞅著這個假易玲瓏被天易樓人拖走就覺得有點玄乎,他心說這個段數(shù)有點太高,天易樓未免也太下血本了,這不是“玉棋”至少也是個“金棋”了吧。 “不錯?!边^了一會,屏風(fēng)后面人對天易樓派出來這個假易玲瓏給出了一個評價。 其實這已經(jīng)不止是不錯了,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以假亂真地步。 畢竟在場有上千人,沒有一個人對這個易玲瓏提出質(zhì)疑。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華榮月——畢竟天易樓派出來這個人實在是太像易玲瓏了。他們雖然也都沒見過易玲瓏本人,但是在他們目前想象中,易玲瓏也無非就是這種地步。 ——冷血殺手,冰冷語調(diào),沒有一絲溫度刀鋒,天下第一殺手……還能有什么別樣子? “易玲瓏究竟長什么模樣?”下面漸漸有人喊了起來,長久以來易玲瓏長相問題一直就是個迷,易玲瓏長得好看好像是個所有江湖人都知道事情,可是也沒人知道從哪里傳出來,也沒人知道他具體長什么樣子。 這會易玲瓏眼看著就要死了,大家都想一睹易玲瓏真面目。 樓頂上那幾個天易樓人似乎也是猶豫了一下,似乎真在考慮要不要把“易玲瓏”面紗拿下來…… 只是這時,突如其來聲音打斷了他們動作。 ——天邊忽然傳來了一聲笑,這聲笑輕輕,似乎像是某人呢喃,卻清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耳朵里。 不高不低,不清脆也不沙啞,不綺麗也不蒼白,只是低低一聲笑,卻讓不少人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天易樓竟然也會玩這一套把戲了?!?/br> 那聲音里似乎帶了點調(diào)侃,又帶了絲惆悵。 眾人飛快尋找著聲音來源。 誰?誰在說話? “傳音入密?”有人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酒樓上江連煥聽著這個聲音,眼睛飛快在四處尋找著華榮月身影。 他看見了。 華榮月就坐在房頂那一側(cè),如果不出聲,他都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上去,此時他手中就提著那一盞小小琉璃燈。 他還穿著來時那身衣服,臉上戴著遮了半邊臉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眼角下一顆淺淺淚痣。 江連煥驚了。 ——大哥你怎么還穿是這身衣服?。?/br> 他雖然被驚到了,但是此時此刻卻覺得華榮月意外順眼,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就是比華榮月穿著黑袍子過來要順眼。 華榮月在屋頂上提著那盞燈籠,心情卻蠻平靜。 ——小場面,更大場面她早在易玲瓏記憶里經(jīng)歷過了,絲毫不慌。 只是這場面和往常不一樣是,那時候記憶中底下眾人大多都是跪拜著,匍匐著,這次卻都在仰頭看她。 還有一點不同是,易玲瓏記憶中身上總是充滿著刺眼又夸張顏色,現(xiàn)在雖然不是特別單調(diào),但是也沒夸張到辣眼睛地步。 華榮月就突然笑了。 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好像在夢游,說不出來是怎么回事,她好像還是她,但是卻又陷入了一場清醒著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