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趙燁睡著睡著就忽然覺得有種不適,沒什么別的原因,就是街道上太安靜了,這種安靜就跟那天白天他們回到客棧時的感覺一樣,就像是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這里就是座死鎮(zhèn)一樣。 趙燁睡著睡著實在是睡不著,干脆就坐了起來,想要去隔壁房間,找個人多點的地方睡覺。一推門忽然發(fā)現(xiàn)月光下華榮月就站在那里。 他站在窗戶前面,安靜的看著窗外,這跟平時的他頗有些格格不入,這讓趙燁心里有了種不安的感覺。 “華隊長,你這么晚不睡覺嗎?”趙燁問。華榮月聽見聲音后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白天睡了一會,現(xiàn)在還不困?!?/br> 大概是夜晚,華榮月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平日里趙燁十分熟悉的微笑,銀色的月光灑了下來,此時趙燁發(fā)現(xiàn)華榮月的面容其實并不是那種很溫和的類型。他的五官中天生就帶有一種侵略性意味十足的感覺,這種五官給人的感覺并不是十分安分的。但奇怪的是,在此之前,趙燁卻似乎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這一點。 他將自己五官里的那些危險與陰森都隱藏在了平日的微笑之下,這讓趙燁又一次無法抑制的害怕。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所以才會一直跟著江連煥跑前跑后,在知道華榮月可能的“身份”后,他不自覺的開始對華榮月產(chǎn)生了戒心,即使江連煥說過華榮月應(yīng)該沒有什么壞心,但是趙燁還是控制不住的去懷疑他可能會做出什么對六扇門的人有害的事情。 華榮月其實很擔心客棧里的人,所以才會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站崗的,同時她也蠻擔心那邊幾個秋水庵的瘋子會走投無路之下逃到這里來。 今晚花船的人正在外面“狩獵”,華榮月心里沒有把握他們能不能把這些人全都狩獵成功。 但這些話她很顯然一句都不能告訴趙燁,所以只能說了那么一個理由,她也眼睜睜的看著她把這個應(yīng)該很扯的理由說出來后,趙燁臉上忽然顯而易見露出來的狐疑。 對不起趙燁,我實在是……臨時編不出來啥更好的理由了。 華榮月心里沒啥誠意的道了個歉,趙燁沉默了一會,似乎是想對華榮月說句什么話,但最后又沒能開口。就在他終于想要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天空外忽然炸開了一個煙花,那煙花的位置隔了大概一里地。 華榮月的心瞬間就揪了起來。 她事先跟花船的人說過了,聲音一定要小,但那邊卻在剛剛放了信號彈,能夠被逼著放信號彈也就說明一件事——那邊的情形已經(jīng)嚴重到控制不住了,華榮月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她沒有繼續(xù)聽趙燁說什么,而是推了門就朝著放了煙花的地方跑了過去。趙燁眼睜睜的看著華榮月的身影消失,他想說的話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 其實推門出去的那一瞬間華榮月并不是沒有注意到趙燁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她也沒那個心思去照顧脆弱的少年心了,花船的人要是有個好歹,她非得難受死,當即就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樣朝著那邊飛奔了過去。 趙燁站在原地,待了幾秒,那幾秒的時間仿佛在他身上度過的很慢,他在漆黑的陰影里仿佛已經(jīng)成了一個雕像,但是幾秒之后,他突然抬起了頭,朝著樓上江連煥的屋子跑了過去。 在他剛準備敲門的那一瞬間,門就被人打開了,江連煥從里面走了出來,看樣子他晚上睡覺甚至都沒有脫。衣服。趙燁急匆匆的說:“江隊長,剛才……”江連煥打斷了他,“我看見了,華隊長呢?” “華隊長他剛才出去了?!壁w燁摸了把臉,“咱們兩個得趕緊追上他?!?/br> “華隊長出去了?”江連煥原本是躍躍欲試的想要追上去看看的,結(jié)果一聽趙燁這么說就沉默了下來。他道,“不行,客棧里必須留下來一個人,眼下這種情況,我怕我出去了客棧里的人都活不了?!?/br> “那我要追上去看看!”趙燁堅定的說:“我想追過去看看華隊長!” “你要追過去?”江連煥的表情有點古怪,似同情,似嘲諷,“不是我說,你華隊長的輕功十個你都趕不上……” 他話說到一半就不敢再說了,因為他看見了趙燁的表情,也沒敢繼續(xù)說太多的東西刺激他,只是沉默了一下道,“你如果非要去的話……那就把那個燈籠帶上?!?/br> “燈籠?”趙燁愣住了。 江連煥回身進了房間,在里面待了兩分鐘,然后走了出來,這一片走廊被一股淡淡的暖黃色點亮。 江連煥的手中提著一盞小小的,微弱的豆子燈。 他把這盞燈遞給了趙燁,表情很是慎重。 “拿好了,千萬別丟了?!苯B煥道,“丟了你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 華榮月趕到了一里之外的地方,那里的氣氛十分的緊張,然后她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了為何花船會發(fā)信號彈了。 為什么呢……這個理由聽起來有些心酸。 敢情……那幾個秋水庵的人里也有倆叛徒。 她過去的時候,場面赫然就成了三國鼎立之勢,花船的在一邊,秋水庵的在一邊,還有兩個人背靠背的站在一起,那兩個人臉上的應(yīng)該是易容面具,現(xiàn)在都有點破了。 這兩個混進來的人也特別能打,甚至比那幾個瘋子還要能打,華榮月都看呆了。 她心說秋水庵真是個漏斗,究竟有多少個組織往里面插過棋子啊。 由于三方混戰(zhàn),所以花船的人有些懵,他們都搞不清楚第三方是怎么突然反水的,反正先是他們在跟蹤的過程中那兩個人忽然反水,花船的人見情況不對,就跟著跳了出來,那兩個反水的人也有些傻眼,結(jié)果花船的人跳出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什么可以做的,他們就這么僵在了那里。 至于信號彈是他們實在拿不準主意才放的,華榮月本來一肚子火,就這么點破事也要放信號彈,直到手底下的負責人湊過來說了句話,她才知道了原因。 那個人小聲的在華榮月的耳邊道,“那兩個人剛才一不小心用出來的劍法……看起來像是五岳的?!?/br> 第207章 六方匯合 華榮月一直都避免跟一些比較大的組織起沖突,例如六扇門,又例如江湖上有名的那么幾個門派。#小@說其中五岳算是其中比較有實力的一部分。 五岳,包括泰山,華山,衡山,嵩山,衡山。這五個門派認真細分起來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奈何外界都喜歡把他們放在一起說,就連他們自己也都喜歡在一起做事。 所以手下的人說“五岳”的時候,華榮月也沒在第一時間細問究竟是哪個山頭??梢娀ù慕逃€是很成功的,看見了正派的人也沒有上頭,而是立刻發(fā)了信號彈。眼下就得看看這幾位五岳的人到底是哪個門派的了。 華榮月剛剛趕過來得時候并沒有進入人群內(nèi)圍,那時候自然也沒有人看見處在外面的她,她有意的避開了那幾個五岳的人,讓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和花船的人有什么聯(lián)系。 她現(xiàn)在臉上也沒戴什么面具,所以自然是要跟花船分開的,華榮月在這方面分的很清楚,她會很自覺的將被拆穿的風(fēng)險降低一點。 但其實花船中的人也不都是認識臉上沒有絲毫偽裝的華榮月的,剛才跟她傳話的那個人也沒機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所以在那些花船的人眼里,就是面前突然來了個陌生人。 這陌生人也不知道是所屬哪個派系的,于是場中的派系赫然就分成了“四派”,一看就讓人頭大,幾乎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最外圍的花船的人注意到了華榮月,漸漸的,里面的人也開始注意到了她。場中花船的人數(shù)是占大頭的,一旦花船的人注意到她,那基本上就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了。 最里面的那兩個五岳的和幾個秋水庵的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人群之外。他的表情看起來還沒什么慌張的感覺,只是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看著這里。 這幅頗有些與眾不同的模樣自然落入了這群人的眼睛里,也落入了這群人的心里。原本大家看他那淡定的模樣,都以為他應(yīng)該是和目前在場人數(shù)最多的人(花船)是一伙的,但見花船的人也都不認識他,也都跟其他人一樣打量著,這個猜想自然也就不成立。 其實花船的人心里此時此刻也有那么一絲古怪。他們這段日子在這里自然聽見了花面對于全安鎮(zhèn)的數(shù)次大調(diào)動,具體原因不清楚,花面在他們眼里也是這么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他們并不覺得稀奇。只是這次的調(diào)動他們也隱隱的聽說應(yīng)該是和在全安鎮(zhèn)里的某些人有關(guān)。 這就有點稀奇了,因為花面這樣的人看起來像從來都不會考慮其他人的樣子。 結(jié)果這會看見華榮月的時候,不少花船的人都驚了一下,他們也說不出來為啥,就忽然覺得面前這男的跟花面身上的氣質(zhì)有種極其相似的地方,冷不丁一看幾乎就像是同一個模子里出來的,這樣的五官和氣質(zhì)簡直是八百年難遇一個的,結(jié)果突然又看見了這么個一模一樣的,這能不讓花船的人覺得心驚嗎。 至于為什么花船上的人就沒有一個人懷疑過華榮月就是花面呢?或許是因為花面在他們心中……就不是那么閑的人。又或許他們完全想不出花面究竟有什么理由要玩這么一手。 在他們看來花面其實是個內(nèi)心挺高傲的人,做事什么的都喜歡明著來,而且雖然總是笑著的,但骨子里是個并不太和善的人。不知道為什么,類似于這種事情就是會讓人覺得他做不出來。其實如果華榮月本人真的跟花面的人設(shè)一樣的話,她也應(yīng)該是真的玩不出這么一手的。 華榮月又看了眼那幾個秋水庵的人,容不得她不注意到他們,因為就在她剛剛出現(xiàn)的那一刻,有個人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狂喜的神色,那種狂喜幾乎是掩蓋不住的,似乎看見了華榮月,他就有了生還的希望一樣。 但華榮月其實真的不認識這人是誰。 況且即使是認識,華榮月也沒想出來自己的哪個身份能讓對方露出這樣的表情……百草堂小學(xué)徒嗎?這人莫非也是齊大夫的某個好友,想借著交情讓她搭一把手? 那也不對勁啊。誰都知道,一個百草堂的小學(xué)徒應(yīng)該還沒那個本事把人救出來。 就在花船的人猜測這個跟老大有著迷之相似的到底是什么人,五岳的兩個人因為新來的人更加緊張,華榮月自己則更加迷茫的時候,一聲大喊打破了這里的寧靜。 華榮月正思考的時候,忽然聽見剛剛看見自己神色狂喜的人大聲喊到,“易玲瓏!” ——那一瞬間,場中的氣氛忽然就凝滯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往一個平靜的水面扔了個魚。雷一樣。 花船這邊的人驚了,五岳那兩個人驚了,秋水庵除了喊出華榮月名字的那個人之外的其他人也都驚了,驚的還有另外一個…… 遠遠的吊在后面,此時此刻才剛剛趕上來,氣還沒喘勻的趙燁。 …… 華榮月也是愣了一下,她死活也沒想到對方認出的居然是她的這個身份。當然她的身份這東西看起來有點亂……實際上它就是很亂。 有時候華榮月自己都得好好分一分自己的馬甲是啥,還有自己在別人眼里到底是啥。 在場的人震驚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在他們看來,易玲瓏那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這就可以看得出來華榮月這大半年來不停的在江湖上刷存在感還是有點好處的,不然這會都沒人認識她是誰。 盡管易玲瓏現(xiàn)在的武力值在眾人眼里大概還沒到上輩子那么夸張的地步,盡管易玲瓏已經(jīng)有挺長時間都沒出現(xiàn)了,但他的名聲還是跟江湖中的一般人有壁。 所以這會周圍的人看見她大概就有普通人看見明星的感覺。 以易玲瓏目前在江湖上的名聲來看,那種感覺大概就是平時茶余飯后沒事談一談,還時不時的吐點槽,對人指指點點一下,但等到真人站在面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上去要個簽名(?)之類的吧。 這時候就有人心想,原來易玲瓏在江湖上忽然消失了兩個月是因為來了這嗎?這地方有什么特殊的,能吸引易玲瓏也過來? 花船的人則是頗有種迷幻的感覺,原來面前這個跟老大有些迷之相似的就是傳說中的易玲瓏? 這倆人……總覺得八竿子打不著?。?/br> 華榮月看著那個見到她一臉興奮的人,知道對方認出來的大概是她這張臉。她可不記得自己在穿越過來后遇到過這個人。 能認出來她這張臉,并且信誓旦旦的覺得華榮月一定會救他…… 雖然華榮月的猜想很武斷,但是她腦海中瞬間還是閃過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太敢確定的可能。莫非這人是……天易樓的? 天易樓的殺手為何會信誓旦旦的覺得華榮月會救他?他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秋水庵? 這就值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華榮月在這緊張的猜測之余還不忘記再給秋水庵點根蠟: 庵庵,告訴你個噩耗,你隊友……可能又要沒了…… 華榮月以悲痛的語氣在心里說出了這句話,雖然這話說的她怎么說都想笑…… “救我出去!”那個疑似秋水庵二五仔的人對著華榮月喊到,“這里可能有個蠱王!你把我救出去,我就告訴你他在哪!” 對面五岳的兩個人剛剛聽見易玲瓏這個名字的時候也表現(xiàn)出了一點驚訝,但一聽見那人說的話,其中一人眼神里就閃過了一絲不爽的情緒。華榮月怎么看怎么覺得這位仁兄長得眼熟,但他眼下把自己的臉糊成這個樣子,華榮月也實在是認不出來他是誰。 “蠱王?”華榮月冷笑了一聲。她道,“蠱王在這怎么可能被你知道?” ……其實她能知道蠱王是個啥鴨,她就是順著對方胡說而已,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套話。 “你肯定也知道的!你不知道的話不會在這里!”那個人對著華榮月喊道。 趙燁是剛剛才趕過來的,他也聽見了那人喊的話,那人口中的“蠱王”讓他想到了之前江連煥曾經(jīng)說過的“養(yǎng)蠱”一說。只是這信息量巨大的話都沒剛剛易玲瓏三個字給他帶來的沖擊大。 他清楚的看見華隊長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他似乎是朝著后面看了一眼,但那一眼毫無溫度,只這一眼,就讓趙燁忽然陷入了深深地恐懼和絕望之中。 因為他總覺得華榮月是永遠不會用這樣的目光去看他的,即使……他是易玲瓏。 華榮月用自己平時絕對不會用的語氣對那個疑似天易樓的人問話,同時偷偷傳音給了花船這邊的負責人,讓他先不要動。花船這邊的負責人不說話,自然花船這邊也就沒有動。 這可能無形中還給趙燁增添了更大的心里陰影,讓他誤以為這群身份古怪的人是顧及著易玲瓏的身手才沒有出手的…… 在他的眼中,此時此刻的華榮月眼角下那顆黑色的痣頭一次的綻放出了鮮紅的色澤,它就仿佛有了生命一樣,宛如第三只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趙燁不受控制的想,華隊長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是跟那個人說的一樣,為了那個“蠱王”嗎? “如果想知道蠱王的下落,我只有一點要求?!蹦莻€人道,“把我救出去?!?/br> 華榮月聽了對方的要求,似乎是對這個問題非常的感興趣,勾起了嘴角道,“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