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然而這兩個人卻不清楚,自己逃出去的這個舉動都在面前這個人的計劃中,甚至就在他的眼睛底下。 這讓吳妄言一陣心驚。 這人的目的是什么?他這么大費周章,應(yīng)該不僅僅是為了聽墻角吧? ……可是目前看來面前這個人還真的就只是在聽墻角,隨著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的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面具上的紅色也就越來越明顯,除此之外,他沒有絲毫動作。 趙燁現(xiàn)在完全搞不清楚面前的蠱王到底想要做什么,這是個思路看上去很奇怪的人,吳妄言覺得自己似乎不能用任何普通的思路去思考他,因為普通的蠱王是絕對不會找個密室偷偷的聽外面的人在說什么,也絕對不會打扮成這個樣子,更不會安安靜靜的和他共處一室。 面前的這個蠱王甚至連易玲瓏都發(fā)現(xiàn)不了,吳妄言曾經(jīng)也接觸過易玲瓏,彼時他覺得這是個還算蠻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獨自一人逃出了天易樓,甚至還沒忘記放走地牢里的人,但他現(xiàn)在親耳聽見對方承認(rèn)這只是緩兵之計,他內(nèi)心的惡感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 外面的那個易玲瓏聲音尖銳的像是破鑼一樣,帶著一種強(qiáng)擰出來的像是女人一樣的聲音,這樣的聲音聽的吳妄言身上的雞皮疙瘩控制不住的一點點的往出冒。 那種聲音里的自負(fù),陰沉,混亂和瘋狂能夠影響到每一個聽見他聲音的人。 這是一種很古怪的聲音。 ——吳妄言知道這個聲音自己是第一次聽見,但卻又覺得莫名的熟悉,連心底里那個無意識出現(xiàn)的厭惡和惡心都仿佛出現(xiàn)了千百次一樣。不過他確認(rèn),自己是真的第一次聽見這個聲音。 然而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好像已經(jīng)勾勒出了門后面那個人的樣子。 是不是頭發(fā)被打理的亂亂的,就像雞毛撣子一樣的插著各種首飾,臉上還畫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或者身上穿著一件又長又厚又艷的衣服,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個上了年紀(jì)之后用厚厚的粉底來遮掩自己的女人,一舉一動中都夾雜著一種惡心的別扭感。 那語氣中又有著熟悉的自負(fù)和自大,總是用這樣的語氣來對著別人發(fā)號施令,就像現(xiàn)在這樣毫無心虛之意的說著殺人的事,又殘忍,又丑惡。 把這個形象勾勒出來的吳妄言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記得自己應(yīng)該也沒見過什么類似的人……不對,或許還是見過幾個的。 由于華山派也算是名門正派,所以有時候吳妄言也會看見那么幾個公公。其中有那么幾個公公給人的感覺就不是很舒服。 可這……好像也不是他腦海中形象這么清晰的緣故,畢竟他的身份也沒法和那些公公們過多的接觸。 但是吳妄言現(xiàn)在腦海中真的就這么的浮現(xiàn)了這樣的一個人,又熟悉又不熟悉,又清晰又模糊。 ……其實認(rèn)真說起來他對面的這個蠱王好像在大體打扮上也都差不多,但吳妄言就從來沒把他跟易玲瓏放在一起考慮過,因為在他心里,這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啊……吳妄言內(nèi)心不知為何突然并沒有什么意義的感慨了一下。 與其跟外面那個聲音尖銳,自負(fù)又刻薄的人相處,他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跟這個喜怒無常的蠱王待在一起了。 然而…… …… 然而即使一個聲音是讓人生惡的,但當(dāng)它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在耳邊響起時,有朝一日忽然聽不見它了,有時就會像是缺失了什么。 ……但等到它突然又出現(xiàn)在自己耳邊時,或許你就會有像吳妄言此時此刻一樣的感受。 仔細(xì)的觀察現(xiàn)在吳妄言的眼睛,都會發(fā)現(xiàn)那雙眼已經(jīng)失了焦距。他的這個反應(yīng)也著實的出乎了對面面具人的意料。 ——或者說是華榮月的意料。 本以為對方會無動于衷,或者是十分的厭惡,但對方居然一下子失神了可是華榮月沒想到的。喂,一個蠱王現(xiàn)在就在你的面前,你就這么放松警惕還好嗎? 華榮月其實現(xiàn)在都不知道蠱王是什么,但源自90后的玩梗天賦讓她自然而然的就在說話里帶上這個詞了。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她也就只能吐吐槽,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干不了。 很顯而易見——她又被剝奪管理權(quán)了,此時的她只能跟吳妄言一樣靜靜地看著,真正掌握這一切的是易玲瓏。當(dāng)然華榮月對此是很喜聞樂見的。 她曾經(jīng)想過易玲瓏會不會親手砍死吳妄言,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要出來攔一下什么的,但是現(xiàn)在她就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易玲瓏怎么會殺吳妄言呢。 她的動作其實蠻出乎華榮月的意料的。 …… 昨天易玲瓏掌握了身體之后,她就找了一個天易樓擅長模仿別人模樣和聲音的人扮成了上輩子易玲瓏的樣子,而自己則穿上了花面才會穿的衣服。 華榮月就眼睜睜的看著易玲瓏讓一個人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畫上了自己最喜歡的妝。而她自己則是打扮成了這輩子華榮月經(jīng)常打扮的樣子。 說起來可能有點心虛,身體雖然是易玲瓏的,但是華榮月好像從來沒怎么問過易玲瓏喜不喜歡這個樣子,只是因為她從來都沒反對過,所以就這么打扮了。 她覺得……或許易玲瓏還是更喜歡自己曾經(jīng)的樣子的,盡管她打扮的樣子更好看一點,但易玲瓏畢竟是個任性的小公舉……小公舉可能更喜歡隨心所欲一點,自己想怎么來就怎么來一點,無拘無束一點。 可是易玲瓏卻化了她的妝,就一直坐在這里,一句話也不說。 然后,她靜靜地等待著吳妄言醒來。 第210章 實話 坦白的說,吳妄言和華榮月之間其實沒什么深仇大怨,如果沒有易玲瓏的記憶,華榮月甚至都不認(rèn)識他??丛趨峭阅橀L得還可以的份上,華榮月也打算一會出了什么事要首先把吳妄言給保下來。 當(dāng)然目前來看局勢還是十分穩(wěn)定的,就是華榮月很害怕吳妄言會不小心說錯什么話,他一旦要是說錯了什么,那后果就是華榮月不清楚的了。 吳妄言不知道什么原因放松了警惕,讓華榮月也能一眼就看出來他的漫不經(jīng)心。華榮月覺得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只是這內(nèi)容就不是華榮月可以猜透的了。 她甚至覺得吳妄言試圖想出去看看外面。 不不不,難道是她搞錯了? 如果對面的易玲瓏真的是個蠱王,恐怕光吳妄言現(xiàn)在的舉動就可以讓他涼透了吧…… 等等,話說回來蠱王到底是什么,究竟誰能給她來解釋一下?華榮月有些略微的茫然。 華榮月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把外面的那幾個人給殺掉也正是為了這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從這些人的口中稍微套出一些話,問問他們那個“蠱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們又都知道些什么。 事到如今,華榮月也能夠看的出來,易玲瓏記憶里的消息是有很大一部分不全的。 也就是說,上輩子有人故意隔絕了她對于某部分消息的掌握,而能做到這一點的無非也就只有天易樓。 能成功的讓曾經(jīng)天易樓的樓主變成他們的一個棋子,甚至控制了他的消息來源。讓他從生到死都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里,不停的給他灌輸一些錯誤的東西,這讓華榮月想到了黑客帝國。 能夠把一個人的人生弄成現(xiàn)實版的黑客帝國,就說明那個人不僅僅有充足的野心,還有與之相稱的可怕實力。 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那上輩子易玲瓏還真的是生活在一個恐怖片里啊…… 華榮月剛剛感慨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也沒逃脫出這個恐怖片,上輩子的易玲瓏不就是這輩子的她嗎?不同的是她就像死神來了里面預(yù)知了死神的那個主角,可惜對死神下一次何時來臨卻一無所知,甚至現(xiàn)在才察覺到身邊竟然是如此的危險。 華榮月因為害怕身后的人此時就睜著一雙眼睛在暗中觀察著這里的一舉一動,所以特意的把趙燁都給關(guān)了起來,目的就是不想讓外界的人察覺到華榮月就是花面。 穿越過來之前華榮月也沒少看武俠,出名的幾本更是都看過了。所以在穿越之初她就總覺得這個武俠少了點什么,好像少了點有野心,有實力,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顛覆武林/成為武林第一/謀朝篡位/讓這個世界感受痛苦的反派。 一般來說武俠里不都有那種嗎……尤其是前期,就是無論主角干什么都仿佛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江湖的一切事都逃不出他的預(yù)料。 低配一點的就是雖然計劃的很清晰,但事到臨頭出了差錯還有個好基友的劍仙。 高配一點的……就是什么都算到了的宮九,如果不是被強(qiáng)行降智,恐怕能把人玩死的那種。 好像江湖里沒有個這樣的人就不算是一個完整的江湖。華榮月以前還以為是這個江湖蠻溫馨感人的,所以才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今天才意識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單純的自己之前級別不夠,所以根本都意識不到這種人的存在。 這真的是像空氣一樣的融入了生活之中啊,如果不是昨天的事,華榮月可能永遠(yuǎn)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簡直比那些武俠里的還要恐怖上百倍。 別的武俠里主角還會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給搞了,而易玲瓏上輩子可的的確確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死的,宛如死在了一個別人給她精心編織的夢境中。 不能魯莽,不能沖動,慢慢來,把后面那群人的身份摸清楚。 必須,必須把這一切的那個幕后黑手給找出來——心里越來越堅定的華榮月想到。如果說沒意識到這一點,她可能還會像之前一樣每天生活的開開心心的,但現(xiàn)在她就像一個意識到了自己站在懸崖邊的旅人一樣,連一步都不敢再多邁。 …… ……但她的室友易玲瓏內(nèi)心沒有絲毫波動,也絲毫不關(guān)注華榮月此時此刻最擔(dān)心的是什么。易玲瓏目前關(guān)心的重點也并不是這個,而是一直盯著門口的吳妄言。 吳妄言在聽了一會后,外面的聲音就漸漸的變?nèi)趿耍犐先?yīng)該是易玲瓏和那個殺手逐漸的走遠(yuǎn)。 他直到這個時候才回了神,然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為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一個蠱王面前發(fā)了那個長時間的呆。 他怎么都不出手?難道他并不是蠱王? 抱著這個念頭的吳妄言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然后他就慫了,因為他覺得對面這人的氣勢……說他不是蠱王他都不太相信。 蠱王幾乎都沒有不瘋癲的,而且一般而言,越厲害的蠱王會越瘋癲。因為人終究和蟲子不一樣。除了極少數(shù)的人外,絕大數(shù)的人在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前都或多或少會被下一些“引子”,就像是某些并不擅斗的蟲子,想要做它的蠱,就要對它動一些手腳一樣。 如果是蠱王,那他一定殺過了不少的人。 對面的這個人究竟是誰?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覺得外面的那個人漂亮嗎?”正在吳妄言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對面的那個人竟然開口說話了。就這么一句話,讓吳妄言的心跳瞬間就過了百。 吳妄言被對方忽然來的這么一嗓子差點給嚇蒙了,但盡管他的心臟狂跳,他也能聽得出來,對面這個人的嗓音相當(dāng)好聽。 說不出來哪里好聽,實際上如果把臉遮住,這個聲音大概是雌雄莫辯的,如果說是女人,這個聲音也太過低沉了一點。如果說是男人,這個聲音里的婉轉(zhuǎn)又仿佛是只有女人才能發(fā)出來的聲音。 這個聲音跟剛才吳妄言聽到的易玲瓏的聲音一樣,都是那種分不清男女的聲音,但這個聲音就比剛剛易玲瓏那種尖銳刺耳的聲音強(qiáng)多了。 易玲瓏那個尖銳刺耳的聲音讓吳妄言只想捂住耳朵,而這個聲音卻像一根羽毛一樣劃過心頭,因為太過獨特了,甚至讓人不自覺的期盼著對方能夠再一次開口。 ——意識到自己想法的吳妄言被自己嚇了一跳。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剛剛不小心中了什么媚。術(shù)?這東西魔教里倒是真有不少人學(xué)的,但聽說都是女人居多……可是看面前這人的樣子也不太像是學(xué)了什么正經(jīng)功法的,魔教里的一些奇葩功法吳妄言也是稍有耳聞。 他的腦子里思緒飛轉(zhuǎn),可是再抬頭看對面的人,卻見他只是單純的撐著下巴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回答剛剛的那個問題。這個時候的面具人甚至又給了吳妄言又一種錯覺,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天真的孩子,一心的想知道某個問題的答案,為此在乖乖的等著。 但他絕對不可能是什么天真的孩子,吳妄言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二傻子。 他都快被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蠱王給搞昏了。 干嘛要這樣看我!能不能痛快點給我來一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是不要這樣看著我啊! 而且這問的都是什么鬼問題!正常人都不會覺得外面那個人漂亮的吧!為什么非要問這種死亡問題? 崩潰之中,吳妄言忽然有了個思路,對面的人是不是只是在單純的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惡趣味都像極了某些閑來無事隱居在后只是憑樂趣來做事情的那些武林人。 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可是每一個在吳妄言心中應(yīng)該都是大腦非常理智的正常人。 吳妄言也算正派出身的大弟子,所以知道很多內(nèi)幕,他也很清楚,有些震動了整個江湖數(shù)月的事件很有可能只是某人隨口說出的一句話所導(dǎo)致的。當(dāng)然每次遇上這樣的事他都會莫名的興奮,但他都不能說。 那都是他這個層次所不能接觸到的東西,零星的聽見那么一星半點也足夠讓他對那些人心馳神往。 ……但不代表他希望和這種人正面對上。更不希望是在這樣的場合,尤其不希望對面的人性格極其的惡趣味。 對面這個人是怎么回事?一個瘋子也能成為掌握這個江湖的cao縱者? 難道他就是那種躲在江湖的陰影中時不時的做些事,然后笑著看外界風(fēng)云變幻的那些人之一嗎?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惡趣味? 吳妄言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奈何面具人一直盯著他。過了許久,他終于咽了下口水說:“我不覺得外面的那個人漂亮?!?/br> …… 呦吼,死亡選項。華榮月在心里默默地比了個十字,隨時準(zhǔn)備出手把對方給救下來。 趙燁心里蹦蹦的跳,但他深知一件事,對于一些惡趣味的前輩們來說,這世間的一切事情幾乎沒有能瞞過他們的,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