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雖然他是個古代人,不過還是很精準(zhǔn)的抓住了“脫敏療法”的精髓,一個人大半夜的上外面走來了,想著這樣或許能夠讓自己的膽子稍稍的大一點。 他走了一會,忽然耳邊像是刮過了一陣風(fēng),很細(xì)微很細(xì)微的風(fēng)。 這陣風(fēng)如果換另外一個人,而不是現(xiàn)在全身緊繃的師沖,恐怕都不會被注意到。因為這陣風(fēng)實在是太小了。 就像是一片落在地上的落葉,或者是一顆落在水里的塵埃。 師沖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只有皎潔的月亮照著他,照的周圍有種詭異的明亮。 他的腳步略微加快了一點,想要離開這條巷子。 卻在剛剛踏出一步的時候,被人從身后一把制住,嘴巴也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捂上。 他在瞬間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卻只能徒勞的瞪大眼睛,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動作來。 師沖整個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直到身后那個人湊到它的耳邊,用一種低沉又沙啞的聲音說:“小捕快,前些日子,是你偷走了我的東西嗎?” ……那個聲音就像蛇一樣,帶著種黏膩的氣息,又像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毒,帶著種奇特的過耳難忘的感覺。 師沖的呼吸猛的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死也想不到,竟然會被人發(fā)現(xiàn),并且還在這個時候被找上了門。 華榮月看著被自己按住的師沖,有種莫名的暗爽。 這些天眼看著這個偷拿了自己斗笠的人在她面前瞎晃她還不能動手。 結(jié)果今天在房頂上跑著,忽然就看見他了。 這可是正經(jīng)公務(wù)時間,公務(wù)時間干點事情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 ——如此大好機(jī)會,不嚇唬一下小孩,豈不是浪費了這良辰美景。 第316章 賞心樂事誰家院 師沖想回頭看一看制住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然而身后的那個人好像算準(zhǔn)了他想干什么,緊緊的籠子著他,讓他無法轉(zhuǎn)身。 他的眼睛只能看著面前的墻壁,背后是另外一個人的氣息,那個人幾乎快要把他整個人給籠罩了。他想看清楚那個人的影子,卻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連這一點做不到。 ……其實師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這么快被找上門來的。 這些天六扇門都沒有任何風(fēng)聲,他本來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完全過去了,甚至在此之前都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他在那條小吃街上從來都沒有暴露過自己的一點信息,斗笠也一直戴在頭上沒有摘下去,他實在是想不通身后的這個人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鬼嗎? 或者,只是一個比鬼還要可怕的人? …… “你戴著我的斗笠,在我的地方逛了一個晚上,感覺如何?”身后的那個人繼續(xù)用著低沉沙啞的聲音問他。 師沖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他雖說這會兒怕得要命,但是居然詭異的生出了一絲勇氣。 死就死吧,死之前一定要問個明白,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師沖咬著牙對著身后的人說:“那個地方是你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身后那個人似乎覺得他問了一個很好玩的問題。 他思考了幾秒,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你先讓我想想,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什么人……” 等等,這玩意兒還用想的嗎?還有現(xiàn)在這個詞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 師沖一臉震驚,他頭一回聽說如此清奇的回答,把他都給鎮(zhèn)住了。 身后的那個人似乎真的正在努力的想,師沖莫名的覺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語的數(shù)著自己現(xiàn)在到底應(yīng)該是個什么樣的身份。 過了會,他聽見身后的人帶著笑說:“對了,那我現(xiàn)在就是那個小吃街的老板……這樣可以嗎?” …… “可,可以?!?/br> 師沖心說你還能讓我怎么說?!你還想讓我怎么說? 你愛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就多余問這個問題。 師沖吐槽的同時暗自震驚,因為從剛剛那個人的話語中可以推斷出來很多事情。 那個人并不在乎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或許說他現(xiàn)在有很多的身份。 他甚至在面對捕快時有恃無恐,還會用戲弄的語氣問他。 這種戲弄的語氣讓身為小捕快的師沖頭皮發(fā)麻。 師沖現(xiàn)在特別想回頭看一眼身后的人到底長什么模樣,哪怕就一眼。 聽說人死之后,他的瞳孔里面會留下最后一個看到的人的身影,師沖現(xiàn)在控制不住的想到死這個字眼。 如果說他真的死在了這里,那么或許會有萬分之一的機(jī)會讓對方的身影留在他的瞳孔里面,這樣或許可以給六扇門留下一些東西。 他看見一雙手順著他被制住的脖子緩慢地爬了上來,一雙很細(xì)長的手,手指蒼白,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沒有一絲血色。 這雙手彌漫著一種冰涼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收緊,仿佛切斷了他呼吸的最后一點余地,又仿佛像蛇一樣,要把它一點一點的絞死。 “那群人好像很聽你的話呢。”他聽見身后的那個人說道,“我回去的時候好好的教導(dǎo)了一下他們,他們居然連我都認(rèn)不出來,真是太可憐了?!?/br> “不過他們好像也一直不敢抬頭看我的臉,所以才會讓他們只認(rèn)識我的斗笠,畢竟我經(jīng)常一言不合就喜歡殺一個人。他們那副樣子看起來可真可憐。” 那個身份不明的人在他的耳邊說著話,語氣里帶著一種強(qiáng)裝不出來的漫不經(jīng)心。師沖能夠聽出來,那是一種真正的不在意。 師沖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他感覺到那雙手摸到了他的耳邊,那個人用著沙啞的聲音說:“不過看著那些家伙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發(fā)抖,因為你的一舉一動而顫栗的感覺是不是很痛快?你也自己親身感受過吧?想必你應(yīng)該也會認(rèn)同我這個想法的。” 那條蛇帶著冰冷的氣息,緩緩的爬上了師沖的脊椎。 ……師沖卻滿腦子想的都是臨走時衙門里交代給他的事情。 ——傷好不久的負(fù)責(zé)人坐在床上對他說道,“江湖十分險惡的,這個世界上,高人也很多?!?/br> “咱們那天去的那個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師沖好奇的問,盡管都說好奇心害死貓,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想問。 “那個地方……”負(fù)責(zé)人咳嗽了兩聲,似乎不愿意多說。 但他看見師沖的表情,最后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以后的事情都跟你這個小捕快沒什么關(guān)系了,六扇門你也沒進(jìn)去,你就記住一點,那個斗笠的主人不是什么好人,你千萬不要跟那里扯上關(guān)系就好了。” “你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說?!睅煕_磨負(fù)責(zé)人,負(fù)責(zé)人最后只說了一句話,卻讓師沖就忽然平靜了下來。 “那個人并不是你我能對付的,還是交給六扇門比較好?!必?fù)責(zé)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過那個人是一個足夠危險,足夠可怕的人?;蛟S他根本算不上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鬼?!?/br> “我們?nèi)绻娴囊姷搅四莻€人,遇到了那種無法避免的時候,就要拼盡全力去殺死他,不需要任何理由?!?/br> “盡管我們這樣做或許只是螳臂擋車,但殺死他是我們的職責(zé)?!?/br> 當(dāng)時最讓師沖震撼到的或許不是負(fù)責(zé)人語氣里那種必死的決心,而是他頭一次聽見有人會被直接用“惡鬼”這樣的詞語稱呼。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種說不出來的,仿佛是天注定的不死不休感。 負(fù)責(zé)人知道的事情是最多的,可是他依舊什么都不愿意說,但現(xiàn)在師沖已經(jīng)把他說過的話完全回憶起來了。 …… “……我并不覺得那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睅煕_閉上了眼睛,就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面前的一片黑暗就像是他最后的避風(fēng)港。 摸著他耳朵的手停了下來,身后的人似乎有些驚訝。 不過這一點點的驚訝,師沖心知肚明,它在這個時候并不是一個好事。 相反,它換來的只有更加惡趣味的東西。 師沖察覺到那只手已經(jīng)緩緩的來到了他的眼睛處,他閉著眼睛,總覺得下一秒那個人似乎就要把手指戳。進(jìn)他的眼眶。 可他還是顫抖著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他們都跪在你的腳下是吧?”師沖自己覺得自己的嗓音都在顫抖,但他的聲音在身后人的耳朵里似乎還挺鎮(zhèn)定的,“可是多可悲,我扮演了你一整晚,他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能認(rèn)得出來?!?/br> “那么多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們并沒有認(rèn)出來。跟你這個人相比起來,他們或許更加認(rèn)得的會是那個斗笠。” “你應(yīng)該沒有什么親近的人吧?如果有的話,怎么會沒人能認(rèn)出來我這個冒牌貨呢?” ——見了面后就要不死不休的人。 師沖的心臟咚咚的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他覺得自己的話絕對已經(jīng)過分了,很容易就觸碰到一個人的怒點,如果下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那雙蒼白的手給扭斷,他都不會有任何驚訝。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說了。 ……華榮月默默地盯著師沖的后腦勺,心說這哥們牛逼了啊,這簡直就是死亡兩連問,問出來就容易友盡的那種,直擊痛點。 只不過她目前還真沒有什么痛苦的感覺,畢竟……那地方她真不算熟啊,從接手到現(xiàn)在總共也就一個做不到,而且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采取暴力手段,那群人只認(rèn)斗笠不認(rèn)人是正常的。 如果換做是花船,華榮月這會肯定要找個地方買上二兩白酒自己哭一會……不過霍莊嗎,就真的還好。 可是她這會不想解釋,甚至都不想多說話。 因為她看著面前那個人的后腦勺,忽然覺得他這個表情賊有意思,相當(dāng)有意思。 那種慷慨赴死的表情,簡直了。 到底衙門給孩子都灌輸了什么東西???她是想嚇唬嚇唬孩子,沒想讓人家嚇?biāo)腊 ?/br> 師沖就在閉著眼睛等死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身后的一聲輕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這個聲音跟剛才那個沙啞的聲音不同,仿佛忽然間清亮了許多,但這仿佛又只是一個錯覺。 師沖愣了一秒,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并沒有聽懂這一句話?;蛟S他更加聽不懂的,是這句話背后代表著的涵義。 “瞧瞧你嚇的,我又不會吃了你?!?/br> 那一瞬間,師沖忽然覺得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被看透了。 就像一個小孩一樣,所有的心思在大人面前袒露無遺。 對方看出了他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他的恐懼,甚至都有可能看出了自己想要和他不死不休的心思。 但對方卻并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很……好笑。 ……好笑? 這根師沖之前所想的“惡鬼”形象完全不一樣,因為有哪里太不一樣了,所以師沖就一下子愣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么。 “跪在我腳下的人有很多?!鄙砗蟮哪莻€人繼續(x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