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路留生看了眼旁邊的阿折,阿折半天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在看了阿折半天后,他就又僵硬的把頭轉(zhuǎn)了過來。 阿折不理他,路留生這會想把他從當(dāng)中撅折了從樓上扔下去。 他整個人都傻了。 …… 其實(shí)在上來前,路留生一直以為樓上的人是念姑來著。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他會這么莽,因?yàn)槟罟眠@個人他見過,也曾經(jīng)說過話。 他甚至也看見過她的臉,一個不是十分可愛,也不是他喜歡的女人的類型,但他從來也沒有去挑剔人家審美的想法。 在他上來之前,他的腦海中一直想著念姑那張蒼白又可怕的臉,還有那沙啞又刺耳的聲音。 他在聽見傳音的時候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不對,甚至連走上來,面對面跟著人家坐了這么長時間也沒察覺出來什么不對。 他甚至在這里坐了下來,喝了人家給他端來的一杯茶,還坐上了人家給他的椅子,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一點(diǎn)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這個人絕對不是念姑! 絕對不是! 路留生猛地咽了口口水,他心中著實(shí)的為面前的這個人而感到震驚。 此時此刻,他和對面這個人待在這樣一間黑漆漆的屋子里,對方給他展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人明明現(xiàn)在跟念姑一點(diǎn)都不像,但是他裝出來念姑的樣子時,卻沒有任何讓人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就好像他已經(jīng)掏空了念姑這個人,鉆進(jìn)了她的肚子里,把她的皮囊重新的套上,“念姑”這個人又重新在他的身上活了過來。 他吃掉了念姑這個人,看懂了她的心,了解了她的每一絲每一毫,然后重新變成了“她”,幻化成了一個套著假殼的“幽靈”,繼續(xù)在這世上游走。 這樣的相似令他感覺到發(fā)抖,更別說在他意識到對面那個人居然是個男人的情況下。 如果這個人能把“念姑”模仿成這個樣子,那他模仿其他的人,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天衣無縫? 路留生的腦子里忽然想起來剛剛自己隨口說的那幾句話,不要跟他說話,不要看他的臉,不要跟他對視…… 因?yàn)樗且粋€惡鬼。 念姑八成出事了……路留生的腦子亂七八糟的,她出事是什么時候? 念姑出事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一個月,因?yàn)樗姷侥罟靡彩莾H僅二十幾天前的事情。 那時候念姑還活蹦亂跳,能夠掛著一張慘白的臉,看著面前的每一個人,輕易地用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生死。 但現(xiàn)在,念姑卻在對面那個人的手中生死未知。 對面的這個人……上次的時候完全沒有見過,而且路留生一直認(rèn)為念姑就是當(dāng)時地位最高的人了,因?yàn)楣拮拥牡燃壥值纳瓏?yán),如果念姑不是蠱王的話,她應(yīng)該不會那么的高高在上。 路留生的腦子里盡管亂糟糟的,但還是在那一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xiàn)在了心頭。 他向來靈敏無比的直覺告訴他,恐怕念姑是在那個晚上就已經(jīng)出事了的。 對面的那個人好像真的是在認(rèn)真的問他這個問題的,他似乎真的想知道路留生有沒有認(rèn)出來他。 他往后面靠著的動作仿佛是一只優(yōu)雅的豹子正在欣賞自己的獵物,在瘋狂的掙扎。 路留生坐在這間狹小的屋子里,卻猛地感覺到了一絲說不出來的可怕的感覺,那種從頭到腳涌上來的寒意讓他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這種感覺不是因?yàn)樗笾笥X的意識到了不對,而是來自于這屋子里的另外一個小小的細(xì)節(jié)。 那些白衣人,都還是依舊安安靜靜服侍著對面坐著的那個人。 他長著眼睛,他們也都長著眼睛;他能看出來對面那個人的不對勁,他們應(yīng)該也能看得出來; 可是他們卻都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的異樣。 ——他們不是剛剛才知道坐在那里的那個人不是念姑的,他們是早就知道了,卻依舊像是往常一樣。 他們不是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有古怪。 但他們就像是已經(jīng)被吞吃了心肝的活死人一樣,他們的心都已經(jīng)被一個人給控制了——就像阿折剛剛跟他說過的那些話一樣。 路留生的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閃過了許許多多的人。 他想起了滿天的燈籠,想起了當(dāng)晚許許多多的故事,又想起了最近鬧得江湖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那個斗笠……最終定格在了一個人身上。 他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說:“原來是你?” 第335章 無處不在6 在那天從霍莊分離之后,路留生也曾想過那個黑斗笠男到底去了哪里,在有關(guān)于那個斗笠男的消息傳的最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時候,他也曾跟著找過那個斗笠男,不過最后還是歇下了這個心思。有那么一段時間,路留生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結(jié)果今天,路留生看著他完完好好的坐在他的對面,似乎正用著十分有趣的眼神在打量著他發(fā)現(xiàn)真相之后的反應(yīng)。 斗笠男一直以來都像是一個很虛無縹緲的傳說,因?yàn)楫?dāng)晚在聚會上見過斗笠男的都不認(rèn)為他能活的下來,沒見過的也不信哪里能橫空出世這樣的一個人凌駕于整個江湖之上。 路留生深吸了一口氣,這斗笠男讓整個江湖的人都找了這么長時間,現(xiàn)在就坐在他的面前。 他原本以為死定了的人,沒想到居然反殺了念姑,甚至是取代了她的位置,并且將她的一切都奪了過來。 上一次路留生在那場聚會上就曾經(jīng)對對方的身份做過許多猜測,結(jié)果后來百曉生突然對他說,這個人就是易玲瓏。 這個消息曾經(jīng)給了路留生很大的沖擊,不過他對于醉漢的話還是將信將疑的,尤其是這個可能是歷任最不靠譜的百曉生。 不過路留生卻開始暗自猜測起了對面人的身份,對方如果不是易玲瓏,那還能是誰呢?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本以為對方就是個獨(dú)身的且有點(diǎn)奇怪的瘋子,可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瘋子是絕對做不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成功的將周圍這些人洗腦成他的手下的。 路留生感覺到自己的小命可能有點(diǎn)危險,不過關(guān)鍵時刻反而冷靜了下來。 不管這人是不是易玲瓏,他想起來自己上次在聚會上的時候是少有的幾個替斗笠男說過幾句話的人,那時候念姑對著斗笠男態(tài)度冷厲,像是要吃了他一樣,是他點(diǎn)出了霍集的死因,或許……憑借著這個,對方暫時不會對他下什么狠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面的這個斗笠男性格也很是古怪,跟一般的瘋子很是不一樣,他記得上次在霍莊的時候,這個斗笠男做過好幾次讓他覺得出乎意料的事情,有許多都是他本以為一個瘋子是不會做的,可他卻做了的。 路留生又看了眼阿折,阿折真的是打算裝葫蘆裝到底了,對面的人不說話,他就真的一句話也都不跟著說。 “看來你終于認(rèn)出我來了。”華榮月說道。 她心里默默的接著說道,可是,你到底把我認(rèn)成了誰…… “能看見你活著真好。”路留生先是表達(dá)了一下自己對于斗笠男的親切,當(dāng)然他也確實(shí)是挺為斗笠男感到高興的,好歹也是說過好幾句話的人,在以為對方死的時候,他還略微消沉了一段時間呢。 “你怎么會在這里?之前的那個女人……怎么樣了?”路留生猶豫了一會問道。 “之前的那個女人……”華榮月淡淡的笑了一聲。 她不說話給自己倒了杯茶,其他的全部都由路留生自己去猜想。這種事留著點(diǎn)余地,就會讓人腦補(bǔ)的格外嚇人。 “今天的這個聚會是你舉辦的?”路留生覺得這件事十分不可思議,如果說單純的把念姑給干掉就算了,換作是他的話,是絕對不會產(chǎn)生代替念姑的想法,該說斗笠男不愧是斗笠男嗎,瘋都瘋的這么與眾不同。 “不過我覺得對于你來說,好像也不用摻和進(jìn)這潭渾水之中。”路留生小心的組織著語言,他現(xiàn)在搞不懂對面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不過他還是希望類似于今晚的事情越少越好,像現(xiàn)在周圍就已經(jīng)暗波涌動了,路留生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dāng)?shù)?,但其?shí)也有些正義熱血之情,對于這樣容易造成混亂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看見的。 可是他說完這句話后,就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似乎對此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一樣,依舊悠閑的半躺在椅子上。 路留生的心漸漸的沉了下來,他倒不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對方不吃套近乎那一套才心沉下來的,而是因?yàn)樗l(fā)現(xiàn)對方的態(tài)度并不是自大,而是一種真正的自信,那種不害怕任何人的自信。 “既然他們想來,那就來?!比A榮月嗤笑了一聲,“貪心的人哪里都有?!?/br>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看見路留生旁邊那個男生又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他剛才一直低著頭,華榮月就算是想仔細(xì)的看看他長什么樣子都看不了,剛才又晃過去那么一秒,華榮月是真的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眼熟。 到底之前是在哪見過的呢……華榮月滿心的問號,如果這會不是害怕崩人設(shè),她估計就直接上去對著人家的臉好好看個遍了。 “不過既然你認(rèn)出了我,那對于老朋友,我肯定不能怠慢了?!比A榮月說道。 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沖著路留生和他旁邊的男的示意旁邊的另外一個屏風(fēng)道,“如果有興趣的話,一會在這里待著繼續(xù)看看?” “……好。”路留生猶豫了一會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旁邊的人立刻給他們倆拿來了兩身白衣服,這兩身白衣服一上身,他們立刻變得跟周圍的白衣人沒有任何區(qū)別,成功的混入了人群之中。 自打路留生上去之后,樓上已經(jīng)安靜了好長時間,沒有一丁點(diǎn)生息,黃嬌和百曉生也越來越提心吊膽,正在糾結(jié)和恐懼之中的時候,忽然間過來了兩個白衣人,略過了他們這一間屋子,直接去了旁邊的屋子里請人出來。 黃嬌和百曉生瞬間傻眼。 “唉?等等,為什么這一次沒有請人下來呢?” 黃嬌都快哭了,剛才那些屋子里即使是人暈了,那也是完完整整的抬出來的,怎么到了路留生這邊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她看了看那邊走過的幾個白衣人,差點(diǎn)沖上去問,幸好讓百曉生給攔了下來,“祖宗,你消停點(diǎn),他們就算真出事了也肯定不希望你搭進(jìn)去?!?/br> 黃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在他們的面前走過,這可能是她經(jīng)歷過的最可怕的情況之一。 她只覺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忐忑不安過,之前雖然也遇到過幾次危險的事情,但那時候她的身邊都有人陪著,跟這一次不同。 這次他們可能是真的只剩兩個人了。 ……樓上的路留生和阿折躲在簾子后面,看著上樓來的幾人。 剛剛從頭到尾,斗笠男都一直沒問過旁邊的阿折一句話,這會看見這群走上來的人,路留生忽然想了起來自己的下一間屋子里的人應(yīng)該是阿折一起來的人。 阿折當(dāng)時是在門口掛燈籠,正好碰上了他們,才過來的。路留生沒問他為什么不跟自己屋子里的那群人走,而是來了他們這邊,更沒問跟阿折一起來的那些人為什么沒來找過他,路留生雖然只是個小乞丐,不過卻是個非常懂得有些事情不要問的乞丐。既然阿折不想說,那他自然就不用去說。 不過上來的這群人站定的時候,路留生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這群人……武功也不低的樣子。 路留生這么想著,就聽見斗笠男看著最前面的那個女人笑道,“張文夢,好久不見。” 在斗笠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站在最前面的,一直十分冷靜的女人忽然抬起了頭,兩雙眼睛亮的嚇人,盯著斗笠男。路留生也被她的反應(yīng)給嚇了一跳。 他能看得出來這個女人也被屏風(fēng)后面的人說的話給嚇到了,正如同他剛才也被嚇到了一樣,這個斗笠男真的是個神人,他好像永遠(yuǎn)知道說什么樣的話,做什么樣的事能夠把人嚇一大跳。 “我們之中也出了叛徒嗎?”張文夢冷冷的看著華榮月道,“呵,真是一群貪生怕死的家伙,如果我遇上那個叛徒,我一定會親手把他殺了?!?/br> 她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的,總讓路留生覺得意有所指。他默默的斜眼看了眼旁邊的阿折。 “別這么緊張,文夢?!逼溜L(fēng)后面的人說話的語氣格外的熟稔,就像是已經(jīng)說了許多許多遍一樣,他的這個語氣把張文夢還有身后的人都給整愣了。 斗笠男一邊招手讓旁邊的人倒茶一邊特別溫柔的說:“我記得你最喜歡龍井……特意給你備著呢,你來嘗一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剛剛還一臉殺氣的張文夢有些愣的坐了下來,一杯茶被推到了她的面前,看著她茫然的表情,路留生用更加微妙的眼神看向了身邊的阿折。 連對方喜歡喝什么茶這種小事你都要透露? 似乎是察覺到了路留生的眼神,阿折依舊死死地低著頭,但是很緩慢的左右晃動了一下腦袋。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文夢。”斗笠男依舊用十分溫和且熟稔的聲音說,就像他跟對面那個一臉殺氣的女人是相識了十來年的朋友。 “不過我勸你還是拋棄你的那些想法吧,你確實(shí)對天易樓忠心耿耿,不過有時候做事太僵硬了,很容易把你自己圈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