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節(jié)
華榮月穿著花面的衣服,自然本體就不能跟著過去了,她就以自己在六扇門出任務(wù)為理由,實際上暗暗換了花面的衣服,來到了見面的地點。 吳明的身份之前對于華榮月來說就很撲朔迷離,而這一次,華榮月算是稍稍看見了一點點他背后隱藏著的東西。 跟花船相比,十八亭才算得上是一個最“正?!钡寞傋尤壕幼∷@里依舊保留著華榮月之前看到的骯臟,破敗跡象,但華榮月已經(jīng)不再是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個小白了,現(xiàn)在她從這里能看出很多的問題。 例如說……華榮月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曾經(jīng)吐槽過這邊的人居住的環(huán)境真的是太差了,包括之前她跟齊大夫去出診過的一些住宅,里面住的往往是一些年老的人或者是小孩子。 當(dāng)時她想的是這些人為什么會住在這里,而現(xiàn)在,她想的卻是這些人為什么能活下來。 這大概就是不同位置上的不同心態(tài)吧。 放在一年前的華榮月來到這里,恐怕看見這些普通人的生存環(huán)境會在心里暗暗的想這算得上是虐待,但以她今天的眼光來看,普通人和瘋子能夠混住就已經(jīng)堪稱奇跡,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哪怕是花船這樣的地方,瘋子們和普通人的居住地大部分也是彼此分割開的。 華榮月路過一間屋子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前面的江連煥立刻敏銳的察覺道,“怎么了?” “沒事。”華榮月在面具下用懶洋洋的聲音說。 實際上是她看見一年前她和齊大夫出診過的一個老太太了,這老太太現(xiàn)在看起來還挺硬朗的樣子,令華榮月頗有些欣慰。 江連煥因為花面突然停下的腳步而提起來的心微微的放了下來。 他現(xiàn)在臉色有些陰沉,大概是因為那封信丟了的緣故,再加上花面在旁邊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所以他才會這樣。 因為花面平時這個人畫風(fēng)的緣故,他總是會擔(dān)心花面走著走著就突然間覺得這里很不順眼,直接一個大招把這里給拆了,但這一次的花面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真的只身一人前來,而且對于周圍還蠻適應(yīng)的感覺,一點也沒有發(fā)火。 這讓江連煥暗自驚奇,同時又覺得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 吳明依舊在他的那個小屋子里面等人,華榮月安靜的跟著江連煥走了過去,見到那紅的晃眼的燈籠時突然笑了一下。 “這地方倒是自在。” 江連煥在前面推開了門,門里有一個人一瘸一拐的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指了指里面道,“坐吧?!?/br> 華榮月看見了旁邊的小凳子,然后很淡定的坐了上去,她看見江連煥不自覺的瞄了她一眼。 當(dāng)年六扇門在這邊來回掃蕩的時候,她還百思不得其解,以為這邊是治安太差,所以才需要出動那么多人,事到如今她明白了,原因很簡單——這里是一個罐子。 而這個罐子的蠱王……華榮月看向了坐在她對面的人。 吳明坐在對面的那個小椅子上,背后還是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看見華榮月以后,從身后忽然拿出來了一張紙,遞給了她道,“送給你的?!?/br> 華榮月莫名其妙的接過了這一張畫,畫上面畫的是夜晚的景象,滿街燈火,還有閣樓上面的人。 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吳明就給了她一張畫,這一次來,吳明又給了她一張畫。 華榮月把畫隨手揣了起來,看著他問,“什么事?” 吳明靜靜的觀察著華榮月。 他現(xiàn)在的神情沒有像之前面對華榮月的時候那么輕松了,是一種少見的嚴(yán)肅的表情,華榮月戴著花面的面具,就像是即將被一個美術(shù)生畫下來的人體模型一樣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就在華榮月疑惑的看著他的時候,吳明忽然像是放松了一樣,整個人往后倒了下去,對華榮月用他那種獨特且懶散的聲音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畫,我畫了很久,很漂亮吧?” ……這個瘋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華榮月略微跟不上他的思路,不過倒是能回答他的話,“還行,只不過沒有畫我的臉,如果要是能把我的臉畫的更清楚一點就好了?!?/br> 江連煥默默的看著這兩個人打啞迷,心里暗暗的記下兩個人之間他聽不懂的對話。 吳明果然不按套路出牌,在給華榮月看了那一副畫以后,眼神略微迷茫了起來,居然就開始自言自語的講起了古。 “很久很久以前,這個江湖上面才剛剛出現(xiàn)瘋子?!?/br> “那時候的瘋子都是暴躁而且懵懂,然后慢慢的,瘋子們開始變得瘋狂,于是又開始?xì)⑷恕@是一場混亂最初開始時候的樣子?!?/br> 華榮月和江連煥誰也沒打斷,就靜靜的聽著。 “在這場仿佛永無止境的混亂持續(xù)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有一個瘋子在暴虐中生出了一絲茫然,他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是什么不對?!?/br> “他知道自己可能出了什么問題,但卻又找不到問題,時間就在他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殺戮中度過了,但是在這個瘋子瘋之前,他曾經(jīng)是一名大夫?!?/br> “于是有一天,他想到了一個方法?!?/br> 華榮月聽著吳明跟他說的這些話,眼神跟著他的身體動作漸漸的來到了他身后的那排擺滿了各種各樣瓶瓶罐罐的架子上。 “后來,他研制出了一種藥。” “……藥?” 吳明突然提起的這個問題,別說是華榮月和易大佬了,就連吃瓜的江連煥都一臉緊張了起來。 他直覺上意識到今天可能會聽見什么不得了的東西,所以就直起了身。 “當(dāng)時江湖中的瘋子們分為好幾派,但其中最厲害的幾只蠱蟲分別掌握在天易樓,朝廷和一些江湖門派手里?!眳敲鞯?,“那個瘋子大夫當(dāng)年也曾經(jīng)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瘋子,因為他的手里同樣有著一個厲害的蠱。” “那可能是這個瘋子大夫擁有的最珍貴又最廉價的東西,他有一個身為畫師的朋友,或許,他的朋友才是讓他的心里對瘋子那無窮無盡的殺戮產(chǎn)生了疑惑的直接原因?!?/br> “大夫自覺自己沒有別的本事,但其實當(dāng)時他的手底下有更多的人在支持著他,他和他的支持者甚至在某一個時候成為了江湖上的一股可怕的勢力,就像是現(xiàn)如今的花船一樣……”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頓了頓。 華榮月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她好像猜到故事的發(fā)展了。 江連煥也從原來的吃瓜狀態(tài)轉(zhuǎn)化為了目瞪口呆狀態(tài),看他的樣子,華榮月嚴(yán)重懷疑往他嘴里塞個鴨梨就能直接下肚。 “第一種被做出來的藥并不是能夠讓瘋子保持理智的藥,而是能夠讓瘋子徹底隱藏在普通人之中的藥?!眳敲鬏p聲的說道,“很少有人知道為什么大夫第一次做出的是這一種藥,因為這種藥除了讓瘋子們更容易對普通人形成殺戮之外,似乎沒有任何效果?!?/br> “但大夫不在意,他那時候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中的瘋狂,而且最主要的,是有人開始在逼他作出選擇了?!?/br> “那蠱蟲,有人對其厭惡透頂,有人卻對其喜愛至極。” “如果將這種蠱蟲下掌控的瘋子全部握在自己的手里,連同那蠱王,那么這個人一定會是江湖上最可怕的一個人……瘋子們會全部順從于他,整個江湖也都會順從于他?!?/br> “但是大夫不同意。” “他覺得,既然瘋子也是有知覺的,為什么要來掌控他呢?” “于是在一種極端的瘋狂之中,他做出了一個選擇,將這種藥賣給了江湖上的瘋子們。從此,瘋子擁有了可以隱藏在人群之中的能力。” “慢慢的,他又研制出來了第二種藥,第三種藥……” “不過最后大夫死了。” 他說完之后,故事戛然而止,留下了一臉懵逼的江連煥,和表面上看起來淡定,實際上面具下已經(jīng)眼睛快瞪出來了的華榮月。 她都不知道是吳明講的這個故事給她的震撼大,還是這熱銷江湖的藥居然跟面前這個人有關(guān)給她的震撼大。 故事華榮月大概聽懂了什么意思,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有個瘋子大夫因為不滿于江湖上有人試圖掌控瘋子們,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了讓瘋子隱藏眼睛顏色的藥,開啟了萬惡之源。 華榮月內(nèi)心里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大佬產(chǎn)生了nongnong的敬意,別的不說,單說這種藥的暢銷程度就足夠讓人震驚,就連六扇門每個月都要花好多銀子來買這種藥,花船要是能賣的這么火爆,那華榮月非樂瘋了不可…… 而吳明的話中透露出來了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其實是當(dāng)年那個瘋子大夫的“畫師朋友”。 那個瘋子大夫很有可能在死后把那蠱蟲留給了他,讓他成為了下一任蠱王。 “所以呢?你想說什么?”華榮月問吳明。 “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在觀察你的情況。”吳明語氣輕快的說道。 他往后靠了一下,平靜的看著華榮月。 “如果你瘋的太厲害,連人話都聽不明白,那么我會考慮在這里殺了你的?!?/br> 第523章 第四種藥 房間里的空氣有了一瞬間的停滯,華榮月和吳明兩兩相對的坐著,即使兩個人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做,但屋子里的氣溫卻仿佛依舊在瘋狂的下降。 華榮月看著吳明,她不認(rèn)為吳明能殺的了她,盡管這里是十八亭的主場。但吳明既然說出了這句話,就代表他要不顧一切代價的殺了她,哪怕付出的是自己的性命。 這份決心她還是能感覺到的,這讓華榮月情不自禁的感慨,看來當(dāng)年吳明和那個大夫的關(guān)系真的很鐵。 “為什么我瘋了你就要殺了我?” “因為一個瘋了的蠱王很危險,而且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br> 他看著華榮月,眼神也漸漸的變得混沌了起來。 “或者說所有陷入瘋狂的瘋子,其實都沒有必要留在這個世界上。我一直覺得這樣的存在是一種錯誤,所以我想要努力的改正它?!?/br> 華榮月看著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不正常的吳明,大概的理解了吳明的瘋狂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來,剛才吳明說過,他曾經(jīng)的那個大夫朋友手底下也有過一個組織,跟花船很像,而那個組織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在的十八亭。 那么花船在對方的眼里看上去就是曾經(jīng)的十八亭翻版了? “我想要跟花船合作。”吳明道,“既然你看起來現(xiàn)在還理智尚存,那么我們之間還是可以進行一些合作的?!?/br> “你為什么認(rèn)為我會和你進行合作?”華榮月問。 “那個人不會放過你的?!?/br> 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依舊整齊的擺放著,卻像是一只只眼睛一樣,從暗中靜靜的盯著屋子里的人們。 江連煥的表情嚴(yán)肅了起來,這回他覺得面前這兩個人徹底在打啞迷了,而且還是他們倆都知道的啞迷。 “那個人”是什么? 華榮月卻知道吳明在說什么,因為“那個人”真的想要對花面下手了,而且找的人還是她。 “只要那個人達不到他的目的,那我就很開心了?!眳敲骱鋈婚g笑了起來。 華榮月思考了一下吳明的話,吳明話中透露出的其他東西她都不感興趣,不過她對于那些“藥”非常感興趣。 似乎吳明的手里,掌控著能讓瘋子變得清醒些的“藥”。 “花船可以跟你合作,但你要告訴我那些藥的配方?!比A榮月道。 吳明聽了以后,卻忽然搖頭笑了起來。 “‘藥’可沒有配方……這點你應(yīng)該比我要清楚?!?/br> 華榮月聽著他的話,覺得話里有話,不過卻沒有太費腦子的想。 畢竟如果雙方既然同意聯(lián)手,那么作為盟友的吳明最后一定會把藥給華榮月的。 “對了,我那里還有幾個你手底下走丟了的人。”華榮月忽然想起來了她讓花船找出來的那幾個家伙,“如果沒事的話就把他們領(lǐng)走吧。” “不用了,他們要是在你的手底下待的好的話,就讓他們在那里待著,不用回來了?!眳敲魍竺嬉话c,又恢復(fù)成了那種有氣無力的樣子,揮了揮手道,“我這里沒什么事了,回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