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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的大門已經(jīng)上鎖,請您回到自己的房間?!?/br> 解意先是看了一眼大門的方向,隨后問道。 “月城……是出去了嗎?” 旅館老板沒有回答,他倒了一杯熱巧克力, 推到解意面前。 “喝完這一杯就回去睡吧?!?/br> 解意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 他拿著熱巧克力重新回到房間。 露臺的門還能打開,解意打開門, 在寒風(fēng)中一口灌下那杯熱巧克力,隨后將空杯子放在露臺的欄桿上。 熱飲讓解意體內(nèi)燃起一股熱意, 他單手摁著欄桿, 直接翻身落到了樓下的雪地里。 這座潔白的城市一片寂靜,所有的房子都沒有燈光,這里唯有天空中時隱時現(xiàn)的銀色月光指引前路。 路上沒有腳印, 之前的風(fēng)雪早就把一切痕跡化去。 解意卻覺得自己可以找到方向。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他總是有這種自信。 誰是可以信任的人,誰是心懷惡意的人。 他一眼就可以分辨。 他有比野獸更強(qiáng)的直覺。 因此解意總是一直跟著月城, 即使在溫暖的南方, 熱夏的南方, 太陽高掛空中, 解意也從來不覺得安全。 只有在月城身邊, 他才覺得那些不停窺探的視線終于停下了。 雖然白天獲得了安靜,但夜晚的時候,解意有時也還是會做噩夢,夢里總是有許許多多看不清的黑色火焰試圖將他的一望無際的白色夢境焚燒殆盡。 每次解意痛苦的時候,月城就會帶著一縷白色的微光出現(xiàn),將那些黑色的火焰驅(qū)除出他的夢境。 月城在解意的夢里永遠(yuǎn)都只是一個背影,但解意就是認(rèn)得他。 現(xiàn)在月城不見了,解意在夢里也沒有等來他的守護(hù)。他回想起今夜的夢,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但解意知道,他要找到月城。 不管月城要做什么,都不行,他必須待在自己身邊才能安全。 解意踩著厚重的積雪,一步一步地離開這座像是神殿一樣的城市。 在經(jīng)過神殿廣場的時候,解意看到了那座雙生胎兒的雕像。 但解意只看了一眼,就沒有什么興趣地繼續(xù)往前走。 “喀啦,喀啦,喀啦?!?/br> 解意耳邊突然響起如同琴弦一根又一根崩斷的聲音,枯枝一截又一截被人踩斷的異響,還有無數(shù)夾雜在風(fēng)雪里的低語。 【不跪拜嗎?】 【不跪拜嗎?】 【不向……偉大的神靈……跪拜嗎?】 …… 那些根本不是一個類型的聲響漸漸匯聚成某種怪異的語言。 解意不為所動地繼續(xù)走著,只是隨著那些聲音的頻率越來越高之后,低聲斥責(zé)。 【吵死了?!?/br> 這些聲音都是這個世界的生物無法認(rèn)知的語言。 解意說完之后,似乎也不清楚自己剛才說了什么,只覺得那些討厭的聲音終于停下了。 解意是在踏出這座冰雪之城時,發(fā)覺天地之間似乎產(chǎn)生了什么變化。 白天到來的時候,這里的景色雖然驚人,但還處于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圍。 但現(xiàn)在,到了夜里,這個世界似乎顛倒了。 黑暗的天空被解意踩在腳下,皎白的月亮在不遠(yuǎn)處緩緩轉(zhuǎn)動,城市卻浮到了解意的頭頂。 解意揉著眼睛,想著這也許是某種幻覺,但他依然無法掙脫,只能繼續(xù)向前。 “不要害怕,因為……月城和彈珠寶寶,是從來不害怕的?!?/br> 解意給自己加油打氣,他就像游走在寂世中的獨行者,尋找著未知的答案。 在解意不知走了多久的時候,天空開始漸漸向下傾斜,解意瞇起眼看向前方,隨后他突然高興起來,蹬蹬跑著嘴里大喊。 “月城!” 在前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那窟窿足有一座湖泊般寬廣,而在那黑色的窟窿邊,解意看到了月城的背影。 這與他夢中的情景多么相似,只是這一次月城背對著解意,脫掉了身上的外衣,上半身白皙如雪,但他的下半身……卻長著類似觸手或是樹枝一類的東西。 “你怎么會在這?!” 月城側(cè)頭看向解意,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像是根本沒有想過解意能夠闖入這里。 畢竟這里并不是什么物質(zhì)世界! “別過來!現(xiàn)在立刻回去!”月城厲聲警告著解意,但他的話音剛落,那黑色的窟窿里就立刻伸出了成千上百道只如枯枝般的黑色手臂,將月城一下拉了下去! 月城落入了那黑色的窟窿里,窟窿以非常快的速度拉合著,解意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就這么追著月城跳了進(jìn)去,就此墜入無盡深淵。 解意在墜落的時候,聽到月城無奈又悲傷的聲音。 “你為什么要來呢?” “如果不來,總覺得……我將再也見不到你?!?/br> 解意在一片黑暗中,根本看不到月城的身影,他只能在周圍類似墻壁一樣的東西上,偶爾看過一閃而過的銀色銘牌。 【地下一百公里】【地下三百公里】【地下一千公里】 解意在這漫長得幾乎沒有盡頭,只能不停重復(fù)著墜落的世界里,喪失了意識。 …… 白色的積雪蔓上了那殊麗的少年,在白雪即將覆蓋少年的頭臉時,昏迷一時的解意突然喘著粗氣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