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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眉眼冷麗的少年用力拍打著他的臉頰,大聲呼喊著他。 “醒醒!聽得到我說話嗎!” 程解意精神恍惚地看著那個孩子,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在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下意識地覺得對方十分親切,并且……想一直跟在他身邊。 “冷到出現(xiàn)幻覺了嗎?” 那個少年脫下自己厚重的皮裘裹在程解意身上,隨后就以這個年齡的人絕不會有的力道將他扛起來,往不遠處的冰雪之城跑去。 厚重的積雪淹沒了這個少年的小腿肚,但他的力氣很大,直接拓開了一條道路。 “……什么……” 在風雪中,少年隱隱聽到了什么聲音,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聲音是來自背上的這個人。 “……你叫什么?” 雖然奇怪這個人醒來之后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叫月城。你呢?” 但月城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那人暈過去了。 月城嘆了一口氣,就這么迅速地跑到城中,拖著程解意進入了旅館里。 “月城,你撿了什么回來?” 魯?shù)婪蛟诼灭^里的大廳里喝著濃湯,結(jié)果卻看到月城像拖著獵物一樣把一個人拖了進來。 “給他一個房間,擦身,喝藥。” 魯?shù)婪蛭⑻裘?,不過還是去安排了一間房間,幫助月城把人抬了上去。 魯?shù)婪蚩粗媲斑@人,他的面容和身材……魯?shù)婪蚓尤豢偨Y(jié)不出一個特點,就是平均值中的平均值。 那張臉扔在人群里也會瞬間淹沒,過五秒鐘就會全數(shù)忘記什么也不記得。 “這個人我不認識?!?/br> 魯?shù)婪驌u搖頭,冰雪之城所有居民,來往的旅客,魯?shù)婪蛏頌槁灭^的另一個主人,都記得那些人的臉。 這個平凡到毫無特色的人,他根本沒有任何印象。 “我在雪地里撿到的?!?/br> 月城把程解意放到床上,他先掀開衣服看看皮膚,雖然在雪地里,但是居然沒有凍傷。 月城就只給程解意擦了擦身,給他蓋上暖和的被子,魯?shù)婪蛩蜕蠝帲鲁蔷头旁跔t子上溫著。 等全部做完之后,月城才坐在房間的小沙發(fā)上,一副穩(wěn)重的小老頭模樣。 “你要在這里守著他醒來?”魯?shù)婪蛞娭鲁窃谶@,就打開房門往外走。 “真是好心腸的孩子,愿神靈保佑你?!?/br> 聽到魯?shù)婪虻倪@句話后,月城微微皺了皺眉,他其實不太喜歡城中供奉的神靈。 父母是虔誠的信徒,可還是在一次祭祀中消失,再也不見。 其他大人說他們是被神選上的侍者,該高興才對。 月城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 他從小就想得很多,即使大人說被神引走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月城還是在夜里獨自悲傷地哭泣。 除了父母離去,月城本人也發(fā)生了驟變。 他的身體偶爾會變成城中那尊胎兒雛神雕像的樣子。 上本身是人類,下半身卻是那些惡心的盤根虬結(jié)的枝條。 大人們都很高興,他們說今后月城將有神靈護佑。 但月城只知道,從此以后,他就是獨自一人。 今天外出的時候,月城看著那片茫茫雪原,他知道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達一道深深的溝壑。 那里像是被人工切開的天險,阻隔著南北兩地。 大人們說那是因為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爭,兩個胎兒雛神為了爭奪至高權(quán),最終一位前往南方,一位留在北方。 但這還不是終結(jié),終有一日這兩位神靈會再次蘇醒,進行最后的戰(zhàn)爭。 月城對過去的傳說沒有興趣,他難以對任何事物虔誠。 他這時候只想著,能不能想個辦法離開這里,去哪里都好,或者就去南方,離開沒有父母存在的地方。 在月城下定決心離開的時候,他在雪中踩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月城低頭扒開雪花,然后就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男性。 他長著很普通的眉眼,很普通的嘴唇,很普通的身形,很普通的膚色。 但他還在呼吸。 月城急忙把人拉起來,在他決定前往南方的這一天,他撿到了一個人。 “失憶?” 月城站在床前,看著程解意一臉茫然。 “謝謝你救了我,但我……好像真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還有我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呢?” 程解意的疑問,月城也無法回答,他只能用這里的人的標準答案回答。 “也許是神指引你前來?!?/br> 程解意雖然什么也不記得,但[野性直覺]與[唯一目標]依然在冥冥之中引導(dǎo)著他。 “也許,是為了遇見你也不一定,”程解意朝月城揚起微笑,“你救了我的命?!?/br> 月城看著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少年,覺得他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 起碼他懂得感恩,笑起來……也挺好看。 什么也不記得的程解意是無法付旅館的錢的,之后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城里的人倒是很熱心,這座城市離開了太多人,因此他們從不拒絕他人來訪。 信徒總是越多越好,不是嗎? 程解意被人取了一個叫做“落”的名字,指的是“無家可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