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想要什么？”程解意看著裴回，那雙眼如朦上霧氣，盡是瑰色。

    程解意不太熟練地使用著造夢者的吸引力，盼望從中得到最接近真實(shí)的答案。

    裴回微挑眉，他放于袖中的《白狐傳》輕輕滑落至榻上，恰好露出了一頁寫著白狐化身的美人兒，要報答書生的書頁來。

    話本里的書生又是激動又是羞澀地說：“姑娘，我此生唯求一妻！”

    白狐美人就羞答答地說：“愿將此身與公子，做公子之妻！”

    而裴回看著這比白狐美人更惑人心的小公子，白玉般的指尖在程解意的臉頰上輕輕滑過，聲音輕緩柔和，話中卻全是拒絕。

    “我怎會要小公子什么東西？我豈是那樣……挾恩求報之人？”

    程解意眼睛微張，造夢者的吸引力對裴回似乎全然不起作用。

    裴回神情依然清醒，仿佛沒有受到程解意半點(diǎn)影響，他像抱著珍寶一般，將程解意輕輕抱起，置于膝上。

    “今夜應(yīng)天河上有繁歌會，小公子可愿與我共看不夜天？”

    第八十四章 紙醉金迷（6）

    應(yīng)天河上滿是華燈璀璨的三層畫舫, 十三四歲還未掛牌的少年少女正在甲板上提著描繪小兔與艷花的燈籠瘋跑。

    只是這些姿容秀美的孩子跑得再瘋也是好看的，芬芳的香氣與明艷的笑容，幾乎比船艙內(nèi)外透出的燈光更亮。

    有的漂亮孩子不小心撞到船上客人的懷中, 俏皮地一吐舌，將手中的小燈送給客人致歉, 就在花娘的叫喚下離去。

    有熟悉青樓招數(shù)的, 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感興趣會提起燈籠看上邊落款的名字, 便去尋人。

    也算情趣。

    有不解風(fēng)情的, 就隨手拋下河中, 看著那精致小燈隨水而去。

    畢竟今日不是為了尋花問柳，而是為了聽曲。

    裴回?fù)Q下了都督的衣裳，穿上了一身廣袖長袍的白衣，腳踩木屐，牽著身邊披著斗篷戴著兜帽的程解意, 登上了其中一艘畫舫。

    只是傍晚，便有推舉出來的琴師在河心搭建的高臺上, 伴著清風(fēng)與水聲, 徐徐撫琴。

    上了畫舫后，程解意就和裴回立在船頭，裴回虛扶著程解意的腰。

    程解意一低頭, 就看到水里有幾名散著頭發(fā)，樣貌秀美，穿著魚尾紗衣的女子在水中隨著琴聲游舞。

    “她們是附近的珠娘, 每年繁歌會都會在此扮做鮫人, 售賣明珠?！?/br>
    裴回放在程解意腰上的手漸漸收緊, 他低頭看著程解意臉上的表情, 唇角微彎。

    “小公子想要明珠還是想要珠娘？有些珠娘若看客人生得好，許是會來一段露水姻緣也不一定?！?/br>
    程解意看著裴回春風(fēng)般的笑臉，下意識地?fù)u搖頭。

    “都不要?！?/br>
    裴回眼中這才真切地露出點(diǎn)笑意，帶著程解意往甲板上擺好的榻上坐下。

    “也是，這樣該是那些珠娘占了小公子便宜?！?/br>
    程解意聽著耳邊悅耳的琴聲，過了一會還有女子的哼唱相和，那聲音直令人飄飄欲仙，如登天宮。

    今夜本該就這樣吹著清風(fēng)，聽那仙樂彈奏，程解意還要趁裴回現(xiàn)在似乎松散的時候，問問他想要什么。

    只是樓下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幾個錦衣衛(wèi)走到裴回身后十步遠(yuǎn)，躬身稟報。

    “都督，附近三艘畫舫……都布滿了容都督的人?！?/br>
    裴回正在給程解意剝桔子，等他把桔子剝好，放到程解意手心里時，才悠悠嘆道。

    “都帶著兵器？”

    “帶著?！卞\衣衛(wèi)回道。

    “容都督品性實(shí)在不好，”裴回?fù)u搖頭，目帶愁色地看著程解意，“對不住，小公子，今夜怕是有殺身禍?zhǔn)??！?/br>
    程解意立刻瞪大眼說：“我保護(hù)都督！”

    小小一點(diǎn)雪團(tuán)似的人手里抱著桔子說要保護(hù)裴回，裴回也不驚訝，微微笑起來。

    “哎呀，有小公子在身邊可就安心了。”

    其他錦衣衛(wèi)則默默撫著鯊魚皮的刀柄，想著都督原來也會調(diào)戲小美人，就是不知道昨夜都督從多悅坊里帶回來的，是個什么國色天香。

    裴回繼續(xù)聽曲，河心臺子上已上來了一隊(duì)樂師，看起來今夜的重頭戲要上來了。

    裴回一派悠閑滿不在乎，但其他錦衣衛(wèi)不得不在乎裴回的命。

    他們既跟了裴回，跟了皇后一派，在還未變天之前，他們?nèi)疑舷律罉s辱便都系在了自個手上。

    于是有錦衣衛(wèi)在畫舫上放了喚人的飛雀，也有幾個錦衣衛(wèi)陸續(xù)下船，守在岸邊。

    還有的則守在船頭四處，監(jiān)視著水面水下的動靜。

    程解意也察覺到四周肅殺動靜，脊背挺直，等著突然的變動。

    “小公子可是怕了？來?！?/br>
    裴回一把將程解意抱在懷里，像是擔(dān)憂小美人受風(fēng)，小心護(hù)著。

    裴回穿著廣袖長袍，夜里也白日更為風(fēng)流。

    程解意擔(dān)心地看著裴回腳上的木屐，又抬頭看看裴回。

    “怎么了？”

    “擔(dān)心都督待會跑不快?！背探庖饫侠蠈?shí)實(shí)地說。

    “說的也是，”裴回也頗為“擔(dān)憂”，“待會小公子可以牽著我跑?！?/br>
    “……= =”

    程解意看著裴回的笑臉，覺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好吧，這家伙看起來……根本就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