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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倒抽一口涼氣,一把扯下自己綁在眼睛上的藍色綢帶,可無論他怎么睜大眼睛,那雙發(fā)白帶傷的眼睛也無法映照程解意的身影。 “……是你的話,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成為真正的‘天女’?!?/br> “‘天女’還分真假嗎?”程解意看向紅橋下方的游廊,那些少年少女們已經(jīng)一個個登上了孔雀船,還留在長廊上的人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 “是的,‘天女’分兩種,可以侍奉王與不能侍奉王的,”琴師也聽著聲音,朝游廊“看”去,“但最終結(jié)果要由善見城里的問卜才能確定?!?/br> “那么你呢?你是哪種?” 程解意這么一說,琴師不由怔愣,程解意手指劃過琴師左手腕上的那條細細的金鏈,其下墜著一朵金色的蓮花。 這蓮花的形制與之前那位尋找逃跑天女的婦人艾西瓦婭給程解意的金蓮花頭飾十分相似。 琴師頗為懷念地撫摸著手腕上的蓮花,嘴角彎起。 “……在七百年前,我曾有幸進入善見城,見過王一面?!?/br> “王十分美麗,聲音比之緊那羅神靈留下的迦陵頻伽還要動聽。他那時坐在長廊上,身邊是一池玉雕的蓮花,他隨手拿起一朵玉蓮,蓮花就在……王的手中化為了香氣馥郁的白蓮。” “我那時傻傻地站在遠處,只記得王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后就走了……” “他就像是記載在史冊中的寶玉,牡丹,融化的血珀,艷色無邊的火焰……” 程解意越聽越不明白這位王到底是什么人,琴師臉上的神情也漸漸變得狂熱,像是狂信徒一般。 然后琴師抬手輕撫著自己的眼睛,露出滿足的笑容。 “在那之后,我便刺瞎了眼睛,我不想再看到除了王以外的東西??墒俏椰F(xiàn)在有些后悔,如果能再看一看你的樣子就好了?!?/br> 程解意看著琴師的手指像是又要撫上他的臉,這一次程解意往后退到了琴師觸摸不到的地方。 現(xiàn)在的琴師和初見時不同,那靜雅的姿態(tài)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深陷過去無法自拔的狂徒。 “你供奉的哪是王啊……” 更像是某位高高在上引人發(fā)狂的神明吧? 程解意抬手,一只生著翠色羽毛的小鳥嘰嘰叫著飛到琴師身邊,這只[食憶鳥]會將琴師與他相遇的記憶吃掉。 “是了,你要是要跟隨孔雀船進入善見城,就把它帶上吧。其他選官給你的金蓮花會讓你無法面見王,但這個……可以讓你成為被選中的那個人?!?/br> 琴師歪著頭微微一笑,手指微抬,扔給程解意。 程解意看著掌心里的涂金鏤花的熏球,半信半疑地扣在腰間。 等程解意離開之后,琴師依然“望”著善見城的方向。 “我真想再見您一面,為什么您不召我呢?一定是因為我的姿容不足以侍奉于您,我因此成為‘天女’的選官,為您尋找足以匹配您的‘天女’?!?/br> “如今……終于被我找到了?!?/br> 程解意登上了孔雀船,那些撐船的人也沒多看他兩眼,就這么將船往善見城劃去。 那座高大的城池矗立前方,白色的蜃氣從半腰處開始變得濃郁,這樣任誰也看不到最高處的景色。 “原本之前那批就是最后的‘天女’,可是王醒來之后,還是誰都沒有召見?!?/br> “不知道這一批里有沒有合適的……” “只要王感到愉悅,便是我等至高無上的榮耀。” …… 程解意坐在船尾,指尖把玩著一朵黑色的鳳尾蝶。 這只鳳尾蝶剛才在數(shù)百艘孔雀船上飛過,將其上所有待選天女還有選官的話都聽了個遍,因著這次征召的人數(shù)較多,因此一艘孔雀船上就坐了十數(shù)名天女,這些孔雀船也比以往的更大更寬敞,抬眼是看不到船頭的。 程解意垂著眼睫看著指尖的蝴蝶,并不知道自己一上船來,這艘船就是所有船只中最安靜的。 美人即使不說話,沒有動作,光是坐在船尾,眼睫微垂看著蝴蝶的模樣,就足夠美麗。 其他待選天女也是善見國中數(shù)得上名號的美人,但總有些美人是隱于樓閣中的。他們被品味極高的人收養(yǎng),精心教導(dǎo),從不許現(xiàn)于人前,只以成為侍奉王的“天女”為目標。 其他天女們便覺得程解意應(yīng)該就是那類隱藏的美人。 他們不需要玩樂,也不需要有多余的情緒,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只需要等待王的垂青。 但是如果王沒有召見他們,那么他們該何去何從呢? 多么可憐啊。 其他一直看著程解意蠢蠢欲動的少年,終于有幾個按捺不住,從船中央走到了程解意身邊。 程解意突然被幾道陰影壓住,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幾個長得十分甜美的少年欺近。 ……這里也有找茬嗎?是了,以前看一些資料,有時候造夢者因為任務(wù)性質(zhì)不同,是容易被位面的某些有競爭關(guān)系的人討厭的。 畢竟他們現(xiàn)在都算是要得到面見王的機會的“天女”吧? 程解意等著這些少年要做什么,要是想把他推到水里……他倒是也游得回來。 程解意十分“寬容”,但那幾個少年在和程解意對上視線時,卻驟然紅了臉,他們顫抖著朝程解意伸出手,白嫩的掌心里放著幾粒拇指大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