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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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俞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急急地回答:“我不怕。” 季眠愣了一下,睫毛不再顫動,他緩緩地睜開眼,眼尾上挑,圓乎乎的貓眼與他對視。 傅沉俞仔細(xì)看了一眼,季眠只有眼眶被揉成了紅色,眼里的血絲是因為發(fā)炎,不是紅眼病,他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一刻,季眠雙眼只倒映了自己的影子,就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傅沉俞捧著季眠的包子臉,手感軟綿綿,他覺得自己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又酸又脹。 - 林敏芝接到消息急匆匆趕來學(xué)校的時候,季眠已經(jīng)在辦公室乖乖地坐著。 后來到醫(yī)院檢查半天,才知道是虛驚一場,原來是季眠對桂花過敏,秋天換季的時候發(fā)作了。 接下來幾天,季眠都帶著小小的黑色墨鏡,還有白色的口罩,幾乎全副武裝。 但學(xué)校里還是有很多人盛傳他得了紅眼病,都不敢直視他。 季眠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等待放學(xué),優(yōu)美的鈴聲一響,同學(xué)全都收拾好書包,到門口排隊。 黎明小學(xué)的每個班學(xué)生在放學(xué)前都要先在教室門口排好隊,到了校門口才能離開。 季眠今天有心事,所以他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到處張望,只是沒找到他想找的傅沉俞。 前幾天傅沉俞留下來的舉動讓季眠心里有點感激,畢竟傅沉俞不知道他不是紅眼病,在這么危險的前提下還愿意留下來陪自己,說明大佬還是念舊的,至少沒忘記他們幼兒園的情分。 季眠一向有恩必報,今天就想找傅沉俞說一聲“謝謝”。 直到他走到距離學(xué)校兩百米遠(yuǎn)的小花壇,才看到傅沉俞。 而且傅沉俞的狀態(tài)好不好,他正在和兩個男孩打架,看上去應(yīng)該是傅沉俞單方面毆打別人。 那兩個穿著校服的小學(xué)生被打得吱哇亂叫,嚎啕大哭: “本來就是紅眼病!為什么不能說!” “紅眼病就是嚇人!就是惡心!” “又沒說你!關(guān)你屁事!你為什么打我們!” “嗚嗚嗚嗚嗚你死定了我要告老師!” “嗷嗷——對不起!別打我了!好痛好痛!” 傅沉俞收了手,站起身看到了季眠。 兩個小孩趁他發(fā)愣,一時不察,抱著自己書包連滾帶爬就跑了。 季眠張了張嘴,心里跟雷打鼓似的,滿屏的彈幕:完了完了,看到大佬打人了,我不會有什么連帶責(zé)任吧? 傅沉俞不說話,悶悶地?fù)炱鸬厣系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季眠看到他側(cè)臉有一道血口子,像是指甲抓出來的。 他一下就想到傅沉俞留下來陪他的舉動,有些舉棋不定地糾結(jié):也許,傅沉俞沒有那么兇,也可能……沒有那么討厭他?好吧,傅沉俞一直都對自己冷冷淡淡的,看不出討不討厭。 傅沉俞背上書包轉(zhuǎn)身就走,季眠連忙邁開腿追上去,他的小奶音急急地:“傅沉俞!” 傅沉俞腳步頓了一下,沒停下,但是明顯走慢了很多。 季眠拽住他的手臂,真誠地開口:“傅沉俞,你臉受傷了?!?/br> 傅沉俞不理他,季眠發(fā)揮自己的同學(xué)愛,鼓起勇氣:“我有創(chuàng)口貼,我給你貼上吧?!?/br>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傅沉俞面無表情的、蒼白俊秀的小酷哥臉蛋上,貼著一個白白的兔子創(chuàng)口貼。 季眠沒忘記自己是來跟傅沉俞道謝的,他拿出零花錢站在蛋糕店前,脆生脆氣道:“阿姨,我要這個雨傘小蛋糕?!?/br> 季眠喜歡吃甜的,但他零花錢有限,平時好幾天才省下來買一個三塊錢的小蛋糕。 今天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感激之情,他買了一直舍不得買的雨傘蛋糕杯,一個要五塊錢。 “給你。”季眠把蛋糕遞給傅沉俞:“謝謝你啊。” 傅沉俞淡淡道:“謝我什么?!?/br> 季眠看著他,眼里璀璨的星星閃耀著:“謝謝你那天留下來陪我?!?/br> 傅沉俞接過蛋糕,舀了一勺奶油在嘴里,一路甜到了心里去。 比奶油更甜的,是眼前的蠢兔子的笑顏。 傅沉俞沉默地走著,季眠心里砰砰跳,就像是攻克了什么難關(guān),他追上來小心翼翼地詢問:“傅沉俞,我們是朋友嗎?!?/br> 過了好久,季眠才聽到傅沉俞別別扭扭地回答:“嗯?!?/br> 季眠的夜空,星星全都亮了。 貓似的眼彎成了一道小橋,喜悅之情難以藏住,心中雀躍無比:天啊,原來他沒自作多情,大佬真的愿意和他當(dāng)朋友。 他仿佛看到自己脖子上被掛起了一面金光閃閃的“免死金牌”! 傅沉俞看到季眠的笑容,心臟微微咯噔一下。 他耳尖有些紅,轉(zhuǎn)過頭,別扭地想:和他做朋友,有這么高興嗎,蠢兔子。 第17章 別怕 隨著黎明小學(xué)校門口的桃花盛開,三一一班的同學(xué)們也漸漸抽條發(fā)芽,成長為一名四年級小學(xué)生。 四一一班走了幾個同學(xué),也轉(zhuǎn)來的幾個同學(xué),秋去春來,季眠又長高了幾公分。 2003年的春天,國內(nèi)毫無預(yù)兆地爆發(fā)了一場流行病。 季眠換上了新的文具和書皮,走在上學(xué)路上,大街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酸味,家家戶戶都買了醋,稀釋了灑在地上。 就連林敏芝早上起來也給家里地板用醋拖了一遍,味道大的快把季眠給熏暈了,不僅如此,季眠上學(xué)之前,還被林敏芝灌了兩包板藍(lán)根,他到現(xiàn)在都感覺自己嘴里是苦的。 最近新聞和報紙上全都在報道這件事,距離高危地區(qū)有幾千公里遠(yuǎn)的桐城也不敢懈怠。 學(xué)校如臨大敵,一天三次用紫外線殺毒,中午的時候還給同學(xué)們發(fā)醋泡過的甜蒜,一人必須吃一個。 教室里也是酸酸的,季眠感覺自己鼻子都快沒用了。 他摘下口罩,看到傅沉俞,笑眼彎彎地打招呼:“早上好啊?!?/br> 升上小學(xué)四年級,季眠和傅沉俞的關(guān)系也緩和不少。 他們的家住在兩個方向,但傅沉俞有時候會陪他在放學(xué)路上走一段,在交叉口才分開。 久而久之,班上同學(xué)都覺得很稀奇,何曦還偷偷問過季眠:“你怎么跟傅沉俞關(guān)系這么好啦?” 季眠說:“有嗎。還好吧?!?/br> 早讀還沒開始,同學(xué)都沒到齊,季眠好無聊,于是拿著課本跟傅沉俞聊天:“傅沉俞,你們家有灑醋嗎?” 白醋、碘鹽、板藍(lán)根,可算是最近最熱門的話題了。 季眠現(xiàn)在十歲,臉上的嬰兒肥依舊很嚴(yán)重,包子臉很憂愁,眉頭擰在一起:“你有喝板藍(lán)根嗎?” 傅沉俞道:“林建一出差了,我家里沒人。” 每一次林建一出差,都會帶著寧倩。 季眠眼中浮現(xiàn)一絲羨慕:“那真好啊,我覺得板藍(lán)根好苦。我媽給我喝了兩包,現(xiàn)在嘴巴都難受?!?/br> “呸呸呸”,季眠砸吧砸吧嘴。 傅沉俞默默地看著桌面,心想:白癡兔子,這有什么好羨慕的。 早cao結(jié)束之后,季眠在cao場跳得熱乎乎,臉蛋紅撲撲進(jìn)教室。 他拿起桌上的保溫壺,里面有林敏芝給他灌的板藍(lán)根,這是中午要吃的分量。 季眠慢慢擰著,想起傅沉俞沒有喝藥預(yù)防疾病,于是摁下保溫壺開關(guān),“咕嚕?!钡氐搅艘槐w熱騰騰的藥。 傅沉俞正在寫作業(yè),視線里忽然多出一個淺藍(lán)色的杯蓋。 季眠分了他一半板藍(lán)根:“給你。這個可以預(yù)防感冒的?!?/br> 傅沉俞抬眼看他,季眠心里一驚,想道:大佬不會是以為我怕苦才分給他喝吧? 還好傅沉俞什么都沒說,端起杯蓋就喝完了。 季眠也皺著眉頭,緊閉雙眼喝完保溫壺剩下的板藍(lán)根,苦澀的感覺在口腔里散開。 他收好杯子,去洗手池把杯子洗了。 回來的時候,桌子上多了兩顆大白兔奶糖,他愣了一下,連忙去看傅沉俞。 傅沉俞低著頭寫作業(yè),若無其事的樣子。 季眠剝了一顆糖塞進(jìn)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 他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坐在位置上,眼睛笑成了月牙:“謝謝你啊,傅沉俞,好甜?!?/br> 下午放學(xué),班主任施老師組織同學(xué)們排隊,測量過體溫之后才能回家。 季眠在等測體溫的時候,無聊地開口:“傅沉俞,你餓嗎?” 傅沉俞今天精神不佳,沒吃幾口中飯。于是季眠從書包里摸出一個小面包,遞給傅沉俞:“我有面包,我們分著吃?!?/br> “季眠,輪到你測體溫了,趕緊的?!笔├蠋熢谥v臺上叫。 季眠把面包放在桌上,邁開腿跑向講臺。 體溫是36.7,很正常。 林敏芝焦心地在班級門口等待著,直到季眠出來,她才松了口氣,連忙把孩子摟在懷中。 現(xiàn)在人心惶惶,林敏芝實在不敢讓季眠一個人回家。 季眠的書包被林敏芝拿走,他想起什么,仰著臉道:“mama,我們送送傅沉俞吧。他爸爸mama都不在家。” 林敏芝知道季眠跟傅沉俞關(guān)系好,她騎著小電瓶車來的,多帶一個小孩兒也行。 傅沉俞家的小區(qū)離他們不遠(yuǎn)。 林敏芝拉著季眠的手走到教室門口,還沒找到施老師,教室門口忽然亂了。 幾個家長驚訝地討論著,臉上出現(xiàn)了惶恐、震驚、避之不及等各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