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口一個大昭狗皇帝,香嫵也知道這就是自己父親——雖然實在是覺得別扭。 此時聽到這個,香嫵越發(fā)驚訝:“我?” 她是有些不明白,在這北狄,她雖然也學(xué)會了騎馬射箭,但真得只能擺擺樣子罷了。 她去了,能有什么用? 琪雅公主:“我會派出最得力戰(zhàn)將和侍衛(wèi)護送你前去,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好好地看著,確認你哥哥登基為大昭帝王,這就夠了?!?/br> 她頓了下,繼續(xù)道:“我政務(wù)繁忙,不能親自前去,你代替為娘看看,為娘也放心不是?” 這下子香嫵懂了,不過去燕京城? 那她不是要遇到霍筠青嗎? 她有些猶豫。 琪雅公主:“香嫵,你若是實在不愿,那為娘只好再去尋別人了?!?/br> 香嫵忙道:“沒有,娘,我沒什么不愿意,只是怕為此惹來麻煩,到時候還不是要讓娘cao心?!?/br> 琪雅公主笑:“能有什么麻煩,你兄長就要登基為大昭皇帝了,難道我們還怕麻煩?如今你是天下一等一貴重,哪個在你面前不得讓幾分?” 香嫵想想也是。 母親對自己諸般疼愛,她既然想讓自己去,自己便是有些為難,也斷斷沒有讓她失望道理。 當(dāng)下到底頷首:“好,娘,我去?!?/br> 第78章 進燕京城 香嫵一行人出了北狄, 進了大昭境內(nèi),便有大昭侍衛(wèi)前來接應(yīng),之后一路護送著南下,過去了燕京城。 雅達也隨著香嫵一起來。 本來并不打算讓他過來, 但是臨行前, 他卻纏著香嫵不放,膩歪著死活不松開。 散發(fā)著奶香味小家伙摟著人脖子不撒開, 硬掰開他手, 誰能舍得。 于是琪雅公主便干脆道:“他已經(jīng)三歲了, 長大了, 讓他過去見識見識也好?!?/br> 長大了……? 香嫵聽著母親說這話,其實是有些哭笑不得,哪怕雅達已經(jīng)能騎馬射箭甚至比她這個當(dāng)娘還勇敢,她還是覺得, 這就是一個小奶娃兒。 況且,如果過去燕京城, 只怕是難免遇到霍筠青。 霍筠青看到, 他會怎么想, 他若是猜到這是他骨rou, 會不會大怒,會不會搶孩子? 香嫵心里是忐忑。 這幾年,她已經(jīng)逐漸淡忘了昔日在安定侯府當(dāng)丫鬟事, 會恍惚覺得那是上輩子事。 現(xiàn)在車馬緩慢地抵達燕京城附近,也逐漸距離那個男人近了,往日記憶便仿佛被撥開了一層迷霧般, 重新在她腦中清晰起來了。 她恍惚中覺得自己又變成了昔日那個香嫵, 那個眼巴巴地看著侯爺香嫵。 “娘, 你想什么呢?”小雅達其實早就煩了。 天天坐馬車,真是一點都不好玩,他想出去騎馬,但是娘總是不讓他出去,要讓他在馬車里陪著。 “雅達,”香嫵收回思緒,看著粉雕玉琢小雅達。 他眉眼間實在像極了霍筠青,如果不是必須,她是不想讓人看到,所以她抬手摸了摸雅達柔軟發(fā),囑咐說:“雅達,到了燕京城,可和別處不同,你要聽娘話,不能亂跑,知道嗎?” 雅達卻覺得沒意思極了,耷拉著腦袋,不太情愿地說:“好……” 他開始想念草原,想念他小馬駒了。 不讓到處玩,他干嘛纏著來呢…… 香嫵當(dāng)然知道兒子心思,真是野馬一樣性子,哪里禁得住,但如今也沒別辦法,只能管束著他一些了。 他們一行人等,抵達燕京城時候是一個傍晚,那個時候晚霞籠罩著巍峨城墻,香嫵等人被迎進了城,又被安置在驛站。 香嫵這次過來身份是某位官員遺孀,是以進了驛站后,倒是不必去見大昭官員,只安靜地留在后院就行了。 安置在后院,香嫵才松了口氣,讓雅達隨意在院子里玩耍。 雅達被禁了這么久不能走動,如今說是能在院子里走動,自然是喜歡,猶如放出籠子小老虎,拿著他那把小匕首,在院子里玩耍起來,上竄下蹦,又拿著匕首耍弄。 香嫵因走了這么遠路,多少有些疲乏,也沒太管他,只讓他不要出去,雅達自然是答應(yīng)著。 她哪里知道,雅達在院子里才玩了沒多久,便覺得無趣,又看隨行官員正在和大昭官員喝酒,而侍女們也沒跟在身邊,當(dāng)下膽子便起來了。 “男子漢大丈夫,好不容易來一次大昭都城,豈能日日關(guān)在這一方院落中,總是要出去看看,也算是見見世面。等回去了,還可以向安特他們說說我見聞?!?/br> 如果說他一直被關(guān)在院子里,一定會被笑話! 小雅達當(dāng)然不能讓人笑話,他攥著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準備出門,他素來機靈,一路走來又熟知隨行護衛(wèi)換班規(guī)矩,加上他人小,這里鉆那里躲不易讓人察覺,這么一來,竟然還真讓他跑出去了。 跑到大街上后,小雅達眼睛瞪大了,嘴巴合不上了。 他進燕京城時候,周圍都是侍衛(wèi),他拼命地翹著腦袋看,只看到旁邊好像有彩色旌旗在飄飛。 至于燕京城長什么樣,根本不知道。 如今看到,可算是開了眼界,簡直是顛覆了這輩子足足三年多所有認知! 這燕京城和他們老家真不一樣啊! 好多牌樓,好多店鋪,到處都是人,這人都比他們家鄉(xiāng)草原上羊還要多! 小雅達覺得自己眼睛都不夠使了,他看看這里,看看那里,雜耍,捏泥人,叫賣,更有那一個挨一個鋪子。 小雅達目光很快被一個糖人攤子吸引,再也挪不開了。 那挑擔(dān)將黏糖扯來扯去,揉攪一番,最后用手那么一捏,就見一個小糖鴨子出現(xiàn)了,再看一個小糖老虎出現(xiàn)了。 小雅達口水流下來了,他跑過去,湊到人家攤子前,眼巴巴地喊道:“給我捏一個小馬吧!” 小奶音清脆響亮。 那手藝人手里正忙著,周圍不少人都在看著,當(dāng)下也沒多想,就隨手捏了用糖捏了一匹小馬給了小雅達。 小雅達趕緊接過來,伸出舌頭舔了舔馬頭:“甜,好吃!” 那手藝人:“咦,你家大人呢?三個銅板。” 然而小雅達根本沒聽到一般,還在一臉驚喜地舔著他小糖馬。 那手藝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你沒大人跟著?那你也得給我銅板?!?/br> 銅板? 小雅達摸摸腦袋,納悶地說:“銅板是什么???” 他到底年紀小,才三歲多,尋常大昭孩子也未必懂得銅板是什么,更何況他自小生在北狄王庭,哪里會有人找他要銅板,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是吩咐一聲事。 手藝人不干了,雖說一個糖馬不值錢,但他是小本生意,這一天辛辛苦苦在這里捏,才幾個錢? 當(dāng)下板著臉說:“你這小孩,家里父母呢?小小年紀,這是想吃白食嗎?” 小雅達看這老板沉著臉,只好道:“這位叔叔,你也別惱,我想吃糖人,你給我吃了,我自然心里謝你,你既要銅板,好歹告訴我銅板是什么,我自會想辦法給你取來?!?/br> 說著,他還拍了拍小胸膛。 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穿著圓領(lǐng)粉藍袍,小袖開衩衫子上繡著一匹揚蹄子小馬駒,腳底下一雙小靴,本就粉嫩可愛,一團孩兒氣,偏生此時一本正經(jīng),用那奶聲奶氣小嗓子,如同小大人一般和老板商量,還一副豪氣萬丈樣子,倒是惹得周圍眾人都笑起來。 有人甚至夸道:“這是哪家小人兒,倒是好看得緊,可真是惹人喜歡?!?/br> 然而手藝人卻不干了,這孩兒再討喜,也不是他家,他就是要他三個銅板,當(dāng)下扯住了小雅達:“既是你家大人不在,那你也不許走,等你大人來領(lǐng)你就是了!” 他這么一拽,雅達也不干了。 他姆媽是大昭王,他身份尊貴,哪里受過什么委屈,更不要說被人這么拉扯,當(dāng)下也不高興了,小眉頭皺起,喊道:“放開我,不許拽我!不然我就揍你!” 手藝人:“你拿了我糖不給錢,怎么還想跑?還想揍人?你這小人還有人管嗎?這還有王法嗎?” 雅達聽著這個,小脾氣上來了,這個人好壞,自己已經(jīng)說了可以給他銅板,他還扯著自己! 雅達自小生在北狄,長在北狄,是野慣了性子,哪里忍住這個,當(dāng)即使出吃奶力氣,狠狠地一推,那手藝人哪想到一個小奶娃這么大力氣,竟被推倒在地。 手藝人倒地后,掙扎著起來,誰知道連帶著那糖攤子也倒在地上,一時糖稀灑了一地。 手藝人見此,自然是越發(fā)拉車住雅達不讓走,憤聲喊道:“你這小人兒,白拿我糖馬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毀我攤子!” 一時鬧得不可開交。 霍筠青打馬經(jīng)過此處時,恰好聽到爭執(zhí)聲,他性情冷漠,這種事自然是不理會。 誰知也是巧了,那攤子倒開后,就有幾個糖人滾在了馬前。 他漠然地挪過去視線,就看到了那個一臉無辜又悲憤小奶娃。 小奶娃叉著腰,好生無辜地控訴:“我都已經(jīng)和你說了,你要銅板,我?guī)湍阆朕k法招來就是,你何必拉拉扯扯!你把我衣服扯壞了怎么辦,那我可就生氣了!” 他這件衣服還是娘才給他新做,上面繡了一匹小馬駒,是他最心愛衣服,他當(dāng)然不愿意弄臟了! 霍筠青看著這一幕,他對小孩子厭惡得很,素來不喜,不過—— 霍筠青目光落在那小奶娃前襟上。 那上面繡著一匹小馬駒。 他突然就想起,香嫵曾經(jīng)給他繡過荷包。 鬼使神差間,他停下了馬:“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聲音平淡漠然,聲量并不大,但是說出口后,周圍一眾人等全都噤聲。 盡管霍筠青只騎著一匹看起來頗為普通馬,盡管他身上只穿著尋常錦袍,但大家都感覺到此人身上那股不怒而威氣勢。 這必不是尋常人。 霍筠青見場上一片寂靜,竟無人應(yīng)聲,不由挑眉。 一時就有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說起了事情經(jīng)過。 雅達聽了,自然委屈:“他非向我要銅板,我哪知道什么是銅板,本來可以商量,我想辦法給他弄一些就是,他卻扯著我不放,倒是把我當(dāng)賊!” 小東西鼓著腮幫子,自然委屈得緊,但是這話一出,周圍人哭笑不得,便是那手藝人也是又氣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