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你!”香嫵咬牙,心里氣恨, 又覺悲涼:“你是他親生父親,雖說不是你自己養(yǎng)大,但到底是你親骨rou, 你怎么可以這樣!他才多大, 還是個孩子!” 霍筠青聽著這話, 也不言語,就那么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香嫵只覺得,他眸光銳利冷漠嘲諷,狠狠地落在她身上,于是她很有些不自在起來,一時竟不敢言語了。 車廂中陷入沉默,香嫵大氣不敢喘。 她發(fā)現(xiàn)了,哪怕自己如今已經(jīng)是北狄公主了,哪怕自己也是有娘孩子有人撐腰了,但在他面前,她永遠是當初那個小丫鬟,骨子里還是怕他。 良久后,霍筠青抿著唇,收回了目光。 他也是不明白了,自己像是那種殺人不眨眼連親生骨rou都不顧人嗎,為什么自己在她心里就是這樣? 馬車繼續(xù)平穩(wěn)地前行,車廂里沒有半點聲響,只偶爾外面?zhèn)鱽韼茁書f叫,襯托出幾分荒涼氣息,這讓香嫵更加擔心了。 兒子到底被他藏哪里去了! 她甚至想著,若是他太過分了,自己就要讓人寫信給娘了。當然萬不得已,她也不想這樣,若真得讓娘出面,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最后馬車終于停在了一處,霍筠青握著她手腕,親自扶著她下了馬車。 香嫵只得隨著他下了馬車,一看,倒是有幾分熟悉,又不太一樣,仔細辨別了半響,恍惚認出,這有些像之前自己去過那處莊院。 只不過自己以前去過那處莊院清雅幽靜,竹聲蕭蕭,這一處卻是種滿了菊花。 一看到這些菊花,香嫵頭疼不已。 倒是想起了往日,明明自己要金子,他卻不懂,自以為風(fēng)雅地送自己菊花,她要那么多菊花干嘛? 而霍筠青捏著香嫵手踏入這莊院后,卻是側(cè)首看了香嫵一眼。 香嫵別過臉去,不看他。 霍筠青:“今晚先住這里?!?/br> 香嫵:“我為什么要住這里,我要回去!” 霍筠青挑眉:“回去哪兒?” 香嫵:“回到我夫君身邊去!” 霍筠青眸中泛冷:“你不是寡婦嗎?雅達不是說他父親已經(jīng)死了嗎?” 這言語冷冰冰地扔過來,香嫵心虛,不過還是強自道:“我是說他養(yǎng)父死了,我離開后,嫁了一個男人,他已經(jīng)死了?!?/br> 霍筠青抿緊唇,不說話了。 他定定地望著她。 香嫵被看得越發(fā)心虛,她知道自己嘴巴里沒一句真話,他必然是惱了。 但,但那又如何! 他自己不是已經(jīng)娶妻喪妻走了一遭了,憑什么自己編個瞎話都不行? 于是她繼續(xù)說:“他對我挺好……” 霍筠青:“是嗎?” 香嫵:“嗯……” 霍筠青:“對你再好,也死了。” 言語輕淡,充滿幸災(zāi)樂禍鄙夷。 這人可真壞。 霍筠青卻不再理會,徑自拉著她就要往里走。 香嫵不肯:“我得回去,不然我不見了,只怕家里人來找?!?/br> 霍筠青:“家里人?你有什么家里人?” 他只是這么隨口一問罷了,但是香嫵頓時有些惱了。 她以前是一個孤兒,是寄人籬下丫鬟,無依無靠,任憑欺凌,但是她現(xiàn)在不是了,她現(xiàn)在是北狄王女兒,是北狄公主,論起血緣,她還是大昭皇帝女兒,她親兄長就要繼承皇位了,無論哪邊算她都是公主! 結(jié)果在他嘴里一說,變成了沒什么家人可以依仗了。 于是香嫵倔性子上來了,過去在他那里遭受許多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她咬著唇兒,倔著性子道:“我怎么就沒家人,我憑什么沒家人?” 霍筠青挑眉看她。 他這么一個挑眉,在香嫵眼里看來,卻是居高臨下鄙薄和壓迫,她越發(fā)惱了:“你快放開我,我要回家,你再把我兒子還給我,不然我家里人知道了,必不能饒你!” 霍筠青聽這話,眸中泛起嘲諷笑:“是嗎?” 這下子香嫵徹底爆發(fā)了:“你可知我是誰,我是隨著北狄王使團過來,我夫君是北狄大將軍柯敬,他如今雖然不在人世了,但是他家人族人都在,我兒子是隨著柯敬姓氏,是他族人,我是柯敬遺孀,你若是這么羞辱我,又搶我兒子,那我只需一封信函回去,到時候兩國起交鋒,你負擔得起嗎?” 霍筠青就那么看著她,看著她松軟胸氣得一鼓一鼓,看她臉頰緋紅猶如火燒。 片刻后,他眸中微暗,驟然間打橫抱起她。 香嫵驚叫,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像麻袋一般被霍筠青抗在肩頭,她嚇到了,一邊拼命拍打著他肩膀,一邊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香嫵叫聲傳出很遠,幾乎響徹莊院,空曠遙遠,卻無人回應(yīng)。 香嫵絕望了,她知道這里必有侍衛(wèi),但是這些都是霍筠青屬下,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很快被扛著進入了一處房中,然后被扔到了炕上。 “你這混蛋,你太過分了,霍筠青你太過分了!” 然而隨著她喊叫,霍筠青已經(jīng)覆了上來。 扭動著細軟香膩碰到那精壯有力體魄后,仿佛被燙到一般,越發(fā)掙扎起來。 “不是說我負擔不起嗎?那我今日再要了你身子,讓你那夫婿一家子來找我算賬好不好?”霍筠青聲音帶著一絲壓抑而緊繃瘋狂。 要了身子這四個字一出,香嫵半邊已經(jīng)軟了下來。 男人這么說話時,自是有賭氣意思,但是香嫵她是一個女人家,她可是知道這男人在床榻上是如何威猛,曾經(jīng)自己又是怎么被他伐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混蛋!”香嫵兩手握成拳,捶打著霍筠青肩膀;“你放開我!” 口中這么說,只是那拳上力道,在霍筠青來說,卻是香軟綿綿,仿佛火上澆油一般,惹得人欲罷不能。 便是原本只想嚇唬她一下,如今卻是割舍不得了,箭已在弦上,不能不發(fā)。 莊院夜寂靜無聲,屋檐下燈籠或明或暗地輕輕搖晃,灑落了一地紅光,在這么無聲而靜謐夜里,屋子里動靜就顯得格外大了。 大到仿佛整座莊院里,也只有他和她兩個人而已。 待到一切平靜下來時候,夜已經(jīng)是極深了。 香嫵一臉淚痕地趴在那里,輕輕地蜷縮著,背對著霍筠青。 她好生羞愧,也痛恨自己,分開了那么幾年,心境早就淡定,覺得自己根本不把他當回事了,但是現(xiàn)在,他對自己說出那么粗俗話來,自己竟然就禁不住,幾乎是巴巴地纏上去。 她甚至記得自己剛才那不知羞恥模樣。 而更難以切齒是,她也確實好生喜歡。 這讓她無顏面對霍筠青,羞慚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那里。 霍筠青躺在她身后:“喜歡嗎?” 男人聲音沙啞慵懶,只那么一說,便讓人再無半分力氣,只愿意偎依在他身邊永不離開。 香嫵咬唇,臉上火燙,不理會。 霍筠青:“本侯伺候得你可舒服?” 香嫵幾乎不敢相信,他怎么說出這么不要臉話?! 霍筠青又道:“本侯比起你后來那位夫君如何?” 香嫵又羞又氣。 霍筠青:“以后我們好生過日子,你也不必遭受那寡居饑渴,本侯也定會好生待你,如何?” 香嫵幾乎氣炸了,適才愉悅已經(jīng)蕩然無存:“比起我之前夫君,你差遠了!你年紀這么大,便是再精壯,也不濟事了!” 打人不打臉,這話可是戳中了霍筠青禁忌。 他相貌俊美,位高權(quán)重,比起香嫵來,唯一不般配不過是年紀罷了,是以他心里一直覺得香嫵或許嫌他年紀大,如今香嫵這么說,算是坐實了。 當下怒道:“便是再不濟事,也總比你那夫君強!你適才那樣,倒像是久曠不曾有,可是你那北狄夫君不濟事,才把你渴成這樣?” 香嫵差點氣暈,她猛地坐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男人。 他到底要不要臉? 為什么以前她不知道,這男人還能這么下流無恥! 當下氣得直喘氣:“我要回家,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這樣羞辱我,我族人絕不會放過你!” 她使勁地掙扎,然而霍筠青手卻猶如鐵鉗子一般捏著她手,哪里掙脫得了。 香嫵:“你這個混蛋,我恨不得你去死,你還當我是昔日任你欺凌小丫鬟嗎?告訴你,我不是了,你別想像以前那樣對我!” 錦帳中,只下半邊覆著錦被霍筠青定定地看過去,月光如水,照進她眸中,里面仿佛含著露珠,濕潤晶瑩,憤怒地閃著火亮光。 他定聲問道:“我以前怎么對你了?” 聲音低涼清啞,卻蕭條落寞。 香嫵原本是滿腔怒氣,突然間聽到這個,卻是一怔。 霍筠青:“我之前對你不好,是不是?” 香嫵別過臉去,冷哼:“當然不好!不好極了!” 霍筠青:“怎么不好?” 香嫵本來是怒極了,恨不得將眼前男人撕碎了,讓他永遠消失。 但是現(xiàn)在,他垂眸,略有些散亂烏發(fā)垂下,襯著那英俊深刻五官,總是威嚴面容變得蕭條落寞,她怒氣竟然一下子煙消云散了。 她竟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皎潔月光自窗欞灑落,促織低鳴間,輕風(fēng)陣陣而來,送來淡淡菊花香,以及不知名草香。 她屏住呼吸,望著窗外,窗外一簇菊花,菊蕊妖嬈,安靜地在那角落吐著芬芳。 本以為這輩子再無機會相見,她沒想到霍筠青會在這樣一個夜晚,以這種語氣問她這么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