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霍筠青牽著香嫵手,往那輦車走去。 “父皇今日心情不錯?!被趔耷嗟曔@么說。 香嫵側(cè)首,看了霍筠青一眼,那聲“父皇”叫得還挺順嘴。 “怎么這么看我?”霍筠青笑了下。 香嫵看著遠處夕陽,那夕陽落在黃色琉璃瓦上,反射出淡金色光,倒是給這氣勢磅礴宮殿添了上幾分溫柔。 她抿唇笑了下,說道:“我以為你會覺得別扭?!?/br> 畢竟昔日霍筠青,桀驁不馴,不可一世,眼里能有哪個?自己父皇是軟弱性子,自小許多事都是仰仗著這位安定侯,他是有恃無恐,也是目無下塵。 如今,卻甘愿低了一輩,把自己往日兄弟喚做父皇。 霍筠青道:“父皇不覺得別扭,我就不覺得別扭。” 反正今日拜壽,文武百官面前,他已經(jīng)叫過幾輪了,當時那些百官看著他樣子,簡直要把眼珠子看掉下來了。 香嫵:“今天殿上,沒人說什么吧?” 香嫵還是有些擔心。 霍筠青嗤笑:“誰敢說什么嗎?我可是備受寵愛香嫵公主駙馬,有誰敢招惹我,可不是過來巴結(jié)奉承我嗎?” 香嫵想想那情景,突然便覺得好笑,之后自己也笑了。 這時候,霍筠青挽著她手腕,微微低首,伺候她上了輦車,之后自己才撩袍上去。 這些動作,香嫵開始時有些別扭,后來也就習慣了,因為他和她說,說當駙馬都是這樣,要好好伺候公主,他說他前半輩子曾遠征北狄封侯拜將,后半輩子就是陪著她當好她駙馬。 他甚至說,我年紀也不小了,就想陪著你看庭前花開花落,別無他想。 他還說,我這樣人,怕是本不能得善終,如今娶了公主,陪侍在公主身邊,倒是能保一時太平,也保后世綿長。 有些事情,香嫵不太懂,她會覺得,父皇好,母親好,皇兄也好,大家都在笑,沒有刀光劍影,只有其樂融融,就像她以前見過尋常人家父子兄弟一樣。 不過當霍筠青這么說時候,她又覺得,或許終究是有些不一樣。 無論是兄弟情,還是父子情,夫妻情,時間長了,終究會變,就像太陽升起后終究會落下吧。 皇家輦車緩慢地行在朱紅色宮墻間,香嫵心思恍惚,轉(zhuǎn)首,看向自己夫君,想看清楚他神情。 暮色降臨,他側(cè)影朦朧。 霍筠青握住了香嫵手,微微俯首,在她耳邊道:“傻孩子,瞎想什么呢?” 聲音清沉溫和,這讓香嫵抿唇笑了,應該確實是自己瞎想了吧。 輦車行出宮墻,沒了遮攔,一陣暮風拂面而來,香嫵閉上了眼睛,微靠在他肩膀上。 “我就是突然想起,我最初見到你時候。” “嗯?” “會覺得世間緣分太過奇妙?!?/br> 當時她,見到侯爺戰(zhàn)戰(zhàn)兢兢,話都說不利索,只盼著能早點嫁人離開,哪里能想到,有一天,這個高傲冰冷男人,會彎下腰,伺候著自己上輦。 霍筠青低首,將自己下巴抵在她柔軟發(fā)間。 最初見到她時候,他在想什么? 他想起掛在盈綠藤蔓間葡萄,串串垂著,猶如剔透翠玉,散發(fā)著青澀卻動人香。 他喉嚨動了動,心想,從看到她第一眼,便動了食欲吧。 第99章 番外之那個見不得人駙馬 萬壽節(jié)后, 趙迎峰要準備大婚了,娶是陳應侯家嫡長女,香嫵自然留下來了。 這一天,香嫵和幾位公主陪著女官再次檢查了大婚所用諸般物事, 又幫著扎了洞房所用紅燭喜字等——這些按照大昭國規(guī)矩, 都是要親近之人來親手做。 一時女官退下,便有宮娥太監(jiān)奉上了宮中糕點果子等, 給幾位公主用, 吃著間, 大家難免說話, 便有人把話題引到了香嫵身上。 香嫵雖然也是公主,可是和這些自小長在宮里公主自然不同,和她們也都不熟,而那幾個公主, 也就對香嫵帶了幾分打量。 她們知道香嫵是皇上孿生meimei,也知道她受太上皇和皇上寵愛, 一時榮寵無雙, 風頭無兩, 特別是她封地, 那更是尋常公主沒有,一時之間,嫉妒有, 好奇也有。 其中三公主突然笑著道:“說起來,香嫵meimei駙馬,我們都未曾見過, 不知道是怎么樣青年才俊呢。” 她這一說, 其它幾個公主全都掩唇而笑。 在座, 都已經(jīng)配了女婿有了駙馬,不過大家駙馬,或者是一品大員之子,或者是公府侯門少爺,哪個不是出身世家有名有姓,可唯獨這位最受寵愛香嫵公主,卻嫁了一個不知名小輩,也不知道哪里來什么霍新。 大家難免有些猜測,想著怕是這位香嫵公主昔日在民間時便已經(jīng)好上,對方小戶出身,上不得什么臺面吧? 一時又想起來,前些天萬壽節(jié),聽說頗有一些見到了這位駙馬爺,只是見到人,提起駙馬爺全都憋得臉色青紫,問起來到底長什么樣,大家竟然都搖頭不說。 這么一來,眾人自然起了疑心,特別是公主們,更加納罕,到底是長成什么丑陋樣子,竟然沒人敢提那位駙馬爺? 當下四公主也笑著道:“是了,說起來也是我們妹婿,合該帶過來讓我們看看才好?!?/br> 香嫵聽著幾位公主這么說,倒是有些無奈,霍筠青那樣子,確實不適合多見外人,一個不說,兩個不說,見得人多了,大家難免議論起來,總歸是不太好吧。 她當下苦笑一聲:“他性子不好,沉默寡言,若是到各位jiejie跟前,倒是丟丑?!?/br> 然而她這一說,大家更有興趣了,想看看到底怎么性子不好,以至于連人都見不得。 偏生就在這時,就聽得旁邊丫鬟過來稟報,說是“駙馬爺來接公主了”。 大家聽了,頓時來了興致,慫恿香嫵道:“讓你家駙馬過來,給我們看看?!?/br> 三公主笑著拉香嫵手:“meimei,都是一家人,便是再丑,我們也不會笑話,犯不著藏著?!?/br> 七公主更是掩唇笑:“咱們是公主,怕了哪個?你家駙馬性子不好,合該好生調(diào)理,我們幫著你把把關(guān),以后也好幫你出主意?!?/br>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中,香嫵也是無奈,想著總這么躲著也不是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道:“那我讓他過來吧,不過,你們見到后,只當什么都沒看到就是了……” 大家看她一臉無奈,心中暗樂,嘴上自然都說好。 于是丫鬟便過去回話,讓霍筠青過來這里,見見諸位公主jiejie。 丫鬟過去回話,幾位公主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看好戲期待,真不知道這位meimei找了一個怎么樣駙馬,長得丑陋嚇人,性子不好,出身也不好,嘖嘖嘖,這樣男人哪…… 正想著,就見殿外響起來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一個人進來了。 大家忙看過去,看過去后,先是一愣,之后仔細一看,所有人笑全都僵在了臉上。 這位挺拔威嚴,氣勢逼人,實在是眼熟,這不是,不是……定遠侯嗎? 就是新帝養(yǎng)父……新帝是尊他為亞父,那可是功在社稷無人權(quán)傾朝野主兒! 而霍筠青進來后,眸光淡淡地掃過諸位公主,只虛施了一禮:“妹婿見過諸位皇姐?!?/br> 聲音清沉,舉手投足間氣勢逼人,諸位公主頓時感到腿軟。 到底,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大名鼎鼎定遠侯竟然成了香嫵公主駙馬?這,這算什么事啊! 霍筠青自然明白這幾位公主震驚,當下淡淡地瞥了她們一眼。 那一眼煞氣凌人,冷得像冰,養(yǎng)在深宮金枝玉葉哪見過這陣仗,一時全都有些腿軟。 這一刻,她們突然明白了。 皇帝亞父娶了皇帝meimei,昔日太上皇肱股之臣換了身份,娶了公主,這是皇家絕對不能言說秘密,所有見過霍筠青人,都不敢開口說話了。 誰敢說! 她們頓時后悔了,后悔為什么非要看香嫵駙馬。 香嫵看著jiejie們面色慘白樣子,很不好意思地說:“諸位jiejie……是不是嚇到你們了?其實也沒什么,他叫霍新?!?/br> 香嫵很愧疚。 幾位公主面面相覷,慘白著臉搖頭,之后忙恭維道:“原來是妹婿,妹婿相貌堂堂,倒是少見?!?/br> 雖然這位已經(jīng)不是什么定遠侯了,但是余威猶在,大家都怕他。 其它幾個紛紛贊同,好一番干巴巴恭維。 霍筠青自然明白這些公主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地瞥了她們一眼:“諸位皇姐,可是覺得妹婿眼熟?” 那幾個公主一聽,趕緊搖頭,拼命搖頭。 她們雖然貴為金枝玉葉,但在這皇家,大家心里都知道,平時縱享榮華看似風光,其實都不過是徒有其表,若是嫁個得勢夫婿也就罷了,嫁個尋常,生了兒女不爭氣,再過兩代,那點皇家血脈也就淡了,真遇到什么事,誰在乎你?畢竟再這燕京城,最不缺就是皇親國戚,而皇家父母兒女情最是薄淡,特別是她們那位父皇是混不吝性子,哪能指望! 她們臉上忐忑就那么表露在臉上,香嫵終于看出來了。 她忙安慰道:“諸位皇姐,你們不必這樣?!?/br> 說著,她無奈地對霍筠青道:“你一來,倒是讓諸位jiejie不自在,你先出去,在外面等著我吧?!?/br> 霍筠青反正來都來了,嚇也嚇到了,當即頷首:“好,公主,我在外面等你?!?/br> 言語順從,眼神溫柔,說完很聽話地出去了。 這下子,所有公主都看呆了。 莫不是她們看錯了,這,這真得是昔日那個位高權(quán)重亞父安定侯嗎? 香嫵看著幾位公主那樣子,總算放心了,看來她們被這件事嚇到了,被嚇到了,應該不會亂說話了吧? 于是她笑著說:“諸位jiejie,這就是我駙馬了,剛才我也說了,他性子不好,若是哪里沖撞了jiejie,還請jiejie見諒?!?/br> 幾位公主連忙道:“meimei說哪里話,駙馬舉止得當風度翩翩,哪來沖撞一說!” 另外一個也忙道:“對,性子也實在是好?!?/br> 這句話,說得要多違心有多違心,不過再違心也得說。 香嫵越發(fā)放心了:“既如此,那meimei先行告退了,駙馬還在等著我呢。” 大家忙道:“你快帶你去吧,莫讓駙馬久等?!?/br> 眼看著香嫵走出大殿,幾個公主才松了口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對方眼中驚嚇。 這都是什么皇族秘辛啊,竟然讓她們給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