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梁喬眼神晦暗,看向于穆和洛安的神色都帶著一些積壓了多年的不平情緒,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是他?!?/br> 這個小區(qū)快要拆遷,來往搬家亂的很,他們準備在年底趁亂下手,于是找準下雪天摸黑上了一棟樓,根本沒有走電梯。 結果好不容易遇見這一層地上掉著封條,門口還有堆一看就沒人住的宣傳單,樓道的燈又他媽不亮,誰知道他們又進了901! “我就說這家怎么會有封條,原來封的是你家啊?!绷簡搪朴频?。 他年紀不大,腰背卻佝僂著,一雙眼睛拉了紅血絲,看了一眼于穆,又落在了一身整潔名牌的洛安身上。 “以前不是沒錢上交嗎?怎么著,現在這一身衣服幾萬塊,小學霸去哪發(fā)財了?” 于穆開口就道:“你嘴巴放干凈一點!” 丁凱比梁喬還陰沉,兩個人早就輟學,這些年不知道在哪里沾染了一身社會上的習氣,罵完將洛安收拾好的一疊資料拿起。 “出生證明,身份證,獲獎證書,休學證明……” 洛安余光看了一眼于穆,對方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對面人那一番詭異的怒罵一樣,滿臉只有對他的維護神色。 洛安收回視線,開口的音色帶著一絲壓制:“把我的東西放下?!?/br> “放下?”丁凱抬起眼睛,“我在醫(yī)院住了半年,差點他媽直接變成殘廢,就因為你!” 于穆冷聲道:“你變成殘廢和洛安有什么關系?施暴者居然還有臉反咬一口,這么多年了只長個子不長腦子,里面裝的都是垃圾嗎?” 空氣安靜了一瞬,被驟然響起的警笛聲打破。 姍姍來遲的警車,劃破了這片安靜的黑夜。 走前關好的窗戶此時也大開著,大片的雪花飄了進來,帶著被警笛營造的緊張氣氛。 “垃圾?對,比不得你們這些小少爺干凈。”梁喬突然抬起木棍:“哦……還報了警,乖學生就是不一樣,找警察找的比誰都快,好啊,我是打不過,咱們這次就讓警察再看看,到底他媽是誰在撒謊!” 洛安察覺不對,破空聲已經傳了過來,于穆突然將洛安往身后一拉,順手摸了沙發(fā)上一個抱枕將飛過來的木棍彈了出去。 “于穆!別上當!”洛安急聲道。 警車好像停在了樓下,梁喬已經拎著棍子沖了上來,于穆突然看了洛安一眼,卻猛地發(fā)現洛安從額角到頸側,都閃著粼粼的銀藍色暗光。 他晃神了一瞬,被洛安直接扯住往一邊躲了過去。 從窗戶吹進來的冷風迷了他的眼睛,他恍惚間看到丁凱捏著那沓重要的資料,走到窗邊想要伸出去扔掉,卻好像被凍住了手腳。 而另一個人靠近洛安的瞬間,棍子就折成了兩半。 詭異的場面一時間鎮(zhèn)住了所有人。 梁喬眼神卻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興奮,怕到極致反倒硬起了膽氣:“你看看他……你是于家的小少爺吧,不是以前就喜歡跟在洛安身后嗎?啊?……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好朋友,到底他媽是不是人!” 于穆心內劇烈震動,面色卻不變,下一瞬伸腳就將梁喬踹飛了出去。 他回身,將洛安白色大衣后的帽子扣了起來,一只手緊緊的捏了捏洛安的肩膀。 少年僅余一絲尖俏的下巴和一個緊抿的唇瓣,銀藍色的龍鱗點綴在他看不清神色的眼底,宛若最神秘完美的生命。 門外傳來警察的敲門聲,愈演愈烈,最后變成了敲打。 “開門!是不是901住戶報警了!” 于穆深吸了一口氣,將洛安狠狠往后一藏,幾步跨過白色塵布掩蓋的沙發(fā),揪上了丁凱的領口,一只手奪過去,想要將那疊重要的資料搶回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被逼到了急處,丁凱的勁突然變大,趁著于穆?lián)寲|西將他撞在了大開的窗口。 沒有防盜窗的九樓,這個視角簡直堪稱恐怖。 風雪吹過來,于穆縮了縮瞳孔,正準備拎起拳頭,就有一雙細瘦微涼的手將他的指節(jié)緊緊包住。 梁喬不知何時被甩在了背后,神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獵物。 警察在外面開始撬鎖,鎖都壞了,門還打不開,隔壁的老太太聽見聲響出了門道:“哎呀你們大周末的搞什么啊,對面這孩子都失蹤很長時間了,里面沒人!” 警察:“失蹤了??” 那是誰報的警? 一門之隔。 雪花吹落窗邊,被扣上白色兜帽的少年一手拽住了于穆,一手將丁凱從窗邊拉回,雙方全然調換了位置。 洛安的背后,是大開的黑夜,夜色中的雪花吹迷了人眼,落在飄窗上,也附上了他銀色的龍翼。 屋內漆黑一片,唯有幾絲暗藍的流光回轉。 人在極度恐懼之下,往往會無意識失聲。 又因為這份恐懼的來源,是一個讓人如此驚艷的生物,轉而又陷入了詭異的癡呆狀態(tài)。 身邊咔嚓響了一瞬,洛安彎腰,翅膀的鱗片幾乎要掃過梁喬的鼻端,他吞了吞喉嚨,渙散的神色浮動了一瞬。 出門前被擦得干干凈凈的相框,此時印上了一些雜亂的腳印。 洛安用一邊的清潔布重新擦拭了一下,回手放入了兜里。 “洛洛……” 洛安回頭,揭下帽子,朝著于穆微微一笑。 他是一頭栗色的軟發(fā),柔軟的唇珠仿佛張口就會撒嬌和傾訴,原本圓滾滾的瞳孔拉的細長,一雙手上的指甲也泛著微冷的銀光。 于穆看著洛安,在滿室的冷風中,如同看著一個神跡降臨,又詭異的覺得這一瞬間的洛安,和寧司某些淡漠的神態(tài)高度重合。 只是少年并沒有全然的冰冷,高高在上的矛盾中仿佛又充斥著人間煙火氣,讓人覺得一伸手就能夠到,卻在伸手的一剎那驚覺都是一場幻夢。 洛安將資料三兩下整理好,抬步走到門邊的幾秒鐘,終于接上信號能將消息發(fā)了出去。 他想了想,保留了“大哭”的表情圖,沒有重新發(fā)送定位,而是編輯了一句——哥,我為了救人好像闖禍了。 “我怎么在這兒?”丁凱摸了摸腦袋。 看見梁喬就躺在他對面的地板上,也是一副迷惑中帶著不安的樣子。 當年魂魄不對位,只造成了輸出傷害,沒來得及收拾后續(xù),如今換了一個正確的驅殼,洛安竟在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掃清了一切隱患。 如同謝時殷一般,強大又迷人的力量。 于穆目睹一切,心內突然泛起了一陣驚悚,卻不是對洛安此時的模樣,他扶著窗口站起身,在洛安抬手開門前突然出聲,嗓音好像要隨時消失在高樓的風中。 “洛安!” 洛安回頭,他的臉深刻的印在于穆的腦海,連同此時詭秘又驚艷的模樣。 高個子的少年嗓音略帶顫抖,眼神卻如同虔誠的信徒。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人。” “但是請不要讓我和他們一樣……忘記你,我不想忘記你?!?/br> 洛安微微一頓,周身不知何時又變回了全然的人類模樣,他搭在門把手上,外面警察和鄰居還在溝通采實。 “于穆,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 于穆眼眶有些紅,深深恐懼自己的腦海被強行抹去什么珍貴至極的東西。 “是,這兩個人,是當年圍堵你的人,我看到了一些東西……沒太看清楚,但是你……你當初沒有翅膀,也沒有會發(fā)光的鱗片,你好像都不記得了?!?/br> 洛安神色有些愣怔。 是啊。 他不記得了。 與其說謝時殷在云鏡的十年是自我封閉的十年,倒不如說他在人類世界的十幾年,才是真正的自我封印。 洛安突然很想找回真正的記憶,不依賴那三百分鐘的電影,不依賴謝時殷講故事一樣的追溯。 他想知道,曾經的另一個他,究竟是什么模樣。 他想擁有更完整的靈魂,或許也可以多一點更靠近謝時殷的勇氣。 門被打開,外面的警察驚了一瞬,等看過來后,才面色嚴肅道:“是你報的警?” 洛安平靜道:“是我,警察先生,我家進賊了,我朋友為了保護我受了傷?!?/br> 警察正疑惑失蹤的房主怎么還在,洛安就將門大大拉開,里面亂糟糟的一切闖入眾人的視線。 還有兩個被放倒在地上,捂著腦袋痛叫的人。 比起一身整潔面相乖軟的洛安,里面的人簡直就差將惡賊刻在腦門上。 但這家情況不是一般的復雜,警察進入門中,先將丁凱和梁喬拷了起來,然后才對著于穆和洛安道。 “你們也跟著走一趟,做個筆錄再說別的事!” 洛安點了點頭,回身朝于穆擠了擠眼睛,是從前默契的模樣。 于穆這才勉強露出了一個笑意,抬手指了指腦袋,又在嘴邊比了一個叉號。 隔壁的老太太早就關上了門,洛安也無法得到證人證明,現場混亂,只得和于穆一起朝著電梯的地方走去。 只是還未走到電梯口,手機就響了一聲。 于穆替他裝著剛才整理好的資料,洛安空出手摸到手機,打開一看,就見謝時殷新?lián)Q了一個兇萌龍獸的頭像,又給他發(fā)了一張照片過來。 那張照片,是一座極為陡峻的山峰。 上面覆蓋著滿滿的白雪,比江城的雪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厚多少層。 ……謝時殷不是去出差了嗎?怎么還出在了山上! 難道手機接收不到信號,就因為謝時殷在這個位置嗎? 洛安跟著走進電梯,謝時殷的消息緊跟而上。 -闖什么禍了?回家了沒有? 洛安手指飛快:“不小心將一個人按在了地上,還沒回家,哥你到底在哪出差呢?” 謝時殷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平城。 洛安神色一凝。 平城……?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更多,就見謝時殷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