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與兔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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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下是一棟充斥著古老氣息的叁層小樓,月色昏沉,屋頂古樸而尖銳塔頂在漆黑的天穹下若隱若現(xiàn),微弱泛黃的燈光透著繪有天使畫像的木雕菱形窗灑了出來。 看見光芒的一刻,芙蕾終于松了口氣。 狐貍走在前方,先一步登上臺階,頗有紳士風(fēng)度的替芙蕾打開門,看向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芙蕾沒有張望,她略顯拘謹?shù)牡皖^踏進房中,明亮與溫暖一同包裹住她。 “歡迎回家。”身后是狐貍含笑的嗓音。 首先映入芙蕾眼簾,是描繪著華麗而繁復(fù)花紋的,厚實柔軟的滾邊絨地毯,與之格格不入的,是她淌過泥水的鞋。 她小心翼翼踩在上面,就像窮困潦倒的乞丐闖入了皇宮的宴會廳,泛黃而陳舊的鞋子帶著濕噠噠的水氣,與干凈顯貴的客廳大相徑庭,令她幾乎不敢挪步。 “再退就是門口了。”少年的身體堵住她的退路。 芙蕾這才意識到,她還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用余光略微環(huán)視一圈,確認屋里沒有其它人,芙蕾才敢抬眼望去,就像一只怕生的貓兒在適應(yīng)著自己的新家。 寬闊而整潔的屋子里,全是雕刻得精致而繁瑣的昂貴木質(zhì)家具。四面墻上滿是紛繁瑣細的洛可可風(fēng)雕繪,以田院游玩為主調(diào),顏色清淡,卻不失精致素雅,間以細致而淡雅的樹葉、貝殼形花紋以及不對稱花邊點綴,人物華麗、精巧,躍然墻上,生機盎然,將整個屋邸一下點亮,一掃屋外的陰暗潮濕。 芙蕾承認,看見這些雕繪后,她的心情明快不少。 屋中雕花壁爐在噼里啪啦的燃燒著,從半掩的餐廳飄來新鮮出爐的蛋糕那絲緞般的甜蜜香氣,好似早有人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如此溫馨的場景,讓芙蕾有一種如墜夢境般不切實的虛幻感,就像她真的回家了一樣。 “不進去嗎?”狐貍神情困惑。 芙蕾指了指沾著泥巴的鞋,搖搖頭示意她沒有合適的鞋子。 少年歪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是我忘了?!?/br> 背上一熱,狐貍貼在她身后,拉開她頭上的柜子翻找起來,少年尚在成長的身體不算寬廣,卻依舊能夠?qū)⑺\罩在他身體的陰影當(dāng)中。 “啊,找到了,不過是男士的,你介意嗎?” 芙蕾搖頭接過,拿起鞋的一瞬,她忽然想到今天看見的人,那群渾身泛著危險氣息的人…是和狐貍住在一起嗎? 芙蕾用手指在狐貍手心比劃著心底疑問:“你是…一個人住嗎?” 狐貍笑著,狀似無意地說:“只有'行動'的時候會在一起住,平時你不會見到他們?!?/br> “行動?”芙蕾劃下。 狐貍眨下眼:“想知道嗎?” 芙蕾點頭。 “可是好奇心…說不定會害死兔子?!?/br> 狐貍依舊是笑著,雪白的睫羽下,睡蓮般藍紫色的眼眸彎彎如月牙,若只從看外表看去,這張美麗如妖異的面容上,他的笑容有種孩童般的懵懂無邪。 可是他的話讓芙蕾不寒而栗,像是一股無形的警告。她唇微張著,怔怔望著狐貍,一臉無措,眼里升起一股霧氣,一幅被嚇到樣子。 “害怕了?”狐貍不在意地笑著,他看著芙蕾,用誘哄般地語調(diào)溫聲呢喃:“只要你乖,就沒有人敢傷害你?!?/br> 芙蕾只能點頭,狐貍瞇笑輕哄道:“累了嗎?去樓上洗個熱水澡,早點休息,嗯?” 狐貍領(lǐng)著她上了二樓,一條略顯狹長的走廊印入眼前,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墻上陳舊的古典油畫,透著幾分難言的沉悶和壓抑感,地上鋪著與一樓相同的厚實雕花地毯,踩上去靜謐無聲,走廊兩側(cè)分列著幾間緊鎖的房門,只有盡頭處的臥房敞著門,透過厚重的木門,依稀能看清其中裝潢不菲,像是一間主臥。 狐貍打開門,芙蕾始終用余光打量著四周,想讓自己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可是小心謹慎的腳步還是出賣了她內(nèi)心驚慌的情緒。 “可以先坐在這兒。” 少年將芙蕾放在鋪著深灰色床單的床上,轉(zhuǎn)身朝外,見他要走,芙蕾下意識從床上站起,狐貍回頭,只見面容精致的少女慌張地盯著他,蘊著水汽的眼睛猶如初晨的朝暉日色,美麗得驚人。 芙蕾探著手卻未伸出,像只害怕被拋棄的貓兒,狐貍輕哄著:“乖一點,等我?!?/br> 少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