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費慎沒有因此放下戒心,反而時刻盯住他的一舉一動,目光朝對方包扎好的手腕瞟去。 邵攬余翻書的動作并無停頓,似乎那道咬傷對他來說影響甚微。 費慎有點后悔,應(yīng)該再咬重些的。 戒備的視線未引起邵攬余注意,他思前想后,索性翻身下床,兀自朝門口走去。 看書的人總算有了動靜,邵攬余徐徐開口。 “別的房間都上了鎖,除了你原先那個,應(yīng)該只能睡走廊了?!?/br> 一句話,讓費慎打消離開的念頭。 他跑回床邊,選擇盡可能離邵攬余遠的位置,先將今天的藥喝了。 隨后正襟危坐于床上,整個人上了發(fā)條似的緊繃,邵攬余看了多久書,他就坐了多久。努力堅持到后半夜,眼皮瘋狂打架,最終還是支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費慎猛然睜眼,房間沒見到其余人,沙發(fā)上遺落了一本書。 費慎怔然了會兒,意識逐漸回籠。 邵攬余昨晚,真的只是過來看了一夜書而已。 同樣的事情持續(xù)上演了一周。 等到醫(yī)生宣布,費慎體內(nèi)毒素已全部祛除,以后不會再有生命危險,邵攬余那晚便沒有出現(xiàn)。 費慎不由自主,隱隱有了個十分荒誕的猜測。 難不成對方這幾日的所作所為,單純是為了確保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猜測很快被否認,兩天后,他得知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消費家派人來接自己了。 費慎不得不懷疑消息的真實性,可那是邵攬余親口說的。 直到坐上邵攬余安排的轎車,沿途看見除別墅以外柏蘇陌生的街景,他終于有了點腳踩實處的真實感。 自己也許……大概真的能回家了。 走了半天神,費慎拉回思緒,扭頭看陪同在身旁的邵攬余,那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你和費家達成了什么交易? 猶豫再三,終歸是沒問出口。 問了又如何,邵攬余大概率不會告訴他答案,或許還會換來一番無意義的嘲笑。 倒是前兩日的疑問迎刃而解,對方留著他性命,果然有目的。 轎車行駛得十分平穩(wěn),費慎移開視線,轉(zhuǎn)向窗外,心情平復(fù)了一開始得知消息的激動。 此刻回到費家,恐怕還不知要面臨些什么。 這幾日與邵攬余相安無事,他也有空閑從電視里,獲得了不少如今外界的情況。 前首領(lǐng)費霄暴斃,科謨用最短的時間,選出了新任首領(lǐng)。 ——絲毫不令人意外的費兆興。 費家在科謨的地位本就不低,有了費霄的基礎(chǔ)在先,想要獲得投票者支持并不難。 而費家除了費兆興,幾乎沒人能真正擔(dān)此大任。再者,此前費霄上任期間,費家的全部事宜都交給了費兆興主理。 因此這個結(jié)果,合情合理。 可是那日的記者招待會,費兆興卻有意向大眾隱瞞了費霄的真正死因,編造了一個無中生有的借口。 這不是費慎記憶里的二叔,二叔費兆興,是與費霄一樣生性寬厚的人。他無妻無子,對權(quán)利地位嗤之以鼻,唯一的愛好是收藏古玩。他曾經(jīng)說過,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志向,是計劃著找到?jīng)]有戰(zhàn)火的桃花源,開一家古玩店安穩(wěn)度日。 可惜如今,費兆興親手選了與之背道而馳的路。 窗外景致一點點變得荒涼,費慎不知不覺沉了下臉,顯得凝重。 雙方碰面的地點,定在了靠近邊境線的無人區(qū)。 無人區(qū)土壤極為貧瘠,河流干涸,青山塌裂,大量的輻射讓這片土地唯剩暮氣沉沉,rou眼可見的地方,皆是一片荒蕪。 人口急需繁衍與有限資源之間的矛盾,依然是發(fā)生沖突的導(dǎo)火索,一場毀滅性的戰(zhàn)爭并沒有帶來反思,資源爭奪甚至比上世紀(jì)更為殘忍,各區(qū)之間早已勢同水火,無法共存。 這樣的處境下,若叫人發(fā)現(xiàn)費家公然出入柏蘇,費兆興恐怕不會太好受。 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此處較為偏僻,缺山少水,方圓幾里基本看不見人影。 轎車停穩(wěn),臨時充當(dāng)司機的秦一舟,貼心為兩人打開車門。 邵攬余下了車,身邊沒讓保鏢跟隨,這位行事低調(diào)的商人,好像一點也不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 費慎坐在原位,遲遲沒有動。 邵攬余繞到他那邊,拍了拍車頂,調(diào)侃道:“怎么,舍不得走了?” 費慎置若罔聞,自顧自凝視前方。 無人區(qū)的另一頭,約莫百米遠的地方,停了三四輛重型防彈車。只是車旁不見人影,車上亦沒人下來,估計也在觀察這邊。 邵攬余完全不急,從容自若立于轎車邊,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摸出風(fēng)衣口袋里的笛子玩。 場面靜止了好一會兒,對面一輛車門終于開了。 少頃,一襲灰衣的男人現(xiàn)身,他抬頭不停張望,面色焦急地尋找什么。 費慎心下驚訝,連忙推門出去,沒想到二叔竟然自己來了。 遠遠看見出現(xiàn)在對面的費慎,費兆興怔愣半秒,臉上出現(xiàn)驚喜交加的表情,失了體態(tài),不顧形象抬腿朝這邊跑。 然而跑到半路,腳邊塵土飛揚,一顆子彈切斷了前進的路,滿含警告的意味。 費兆興急急停下,整個人向前一趔趄,費了老大的勁才穩(wěn)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