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終會不會回到方牧喜手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前這倆你來我往地打太極，費慎聽得百無聊賴，早上起太早，這會兒都有點困了。

    他扭過頭，視線放進潮水般的人群。

    目光逐一掠過每張人臉，以此轉(zhuǎn)移注意力，讓自己清醒清醒。

    現(xiàn)下已經(jīng)快十點了，距城門開放過去了兩個多小時，頭頂升起炙熱的太陽，烈日底下排隊的人不減反增，烏泱泱一大片，隊伍長度延伸到了幾百米開外。

    在霧鎮(zhèn)待了差不多三天，街頭巷尾多數(shù)時間是清冷寂寥的，最熱鬧的也就是中午吃飯那一小會兒。

    費慎完全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邊境城鎮(zhèn)，竟然能塞下如此多人。

    想必平日里都是藏著掖著，不敢隨意出門的。

    他腦海里神游天外，思緒一會兒飄到這，一會兒飄去那，正當(dāng)神游到前幾日發(fā)生的種種時，胳膊被人碰了下。

    邵攬余說：“別發(fā)呆，走了。”

    收回視線的剎那，費慎神情驀地一頓，沒有征兆地抬頭，聚精會神望向遠處某個地方。

    城門對面，某棟雙層小樓上，其中一間窗戶打開，依稀能看見里面坐了個人。

    費慎瞇了瞇眼，憑借極佳的視力，清晰捕捉到了那人的面孔。

    ——飯店老板娘王梁。

    她獨自一人坐于窗戶邊，正一動不動端詳城門口的位置，眉梢眼角興味盎然。

    見費慎發(fā)現(xiàn)了自己，王梁鎮(zhèn)定自若笑笑。

    她舉起一個陶瓷杯，遠遠敬了敬他，仿佛在無聲祝他一路順風(fēng)。

    “你在看什么？”

    催促未果的邵攬余，再一次出聲，狐疑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費慎腳下一轉(zhuǎn)，面對邵攬余，利用身高擋住對方視野，無波無瀾道：“沒什么，走吧?！?/br>
    邵攬余眉毛微動，淡淡看他一眼，不予追問。

    離開關(guān)卡往候車大廳走去，并肩而行的兩人，身后卻多出了一位“電燈泡”。

    白焰那位小頭領(lǐng)，方才打著送他倆上車的旗號，明目張膽派了一個士兵尾隨。

    士兵跟在后面，始終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緊緊盯住他倆的一舉一動。

    究竟是友好送行，還是跟蹤監(jiān)視，雙方皆是心知肚明。

    費慎被跟煩了，拉下臉道：“你先走，我去解決他?！?/br>
    邵攬余阻止：“不用這么麻煩。”

    前面不遠就是候車室座椅，邵攬余行進方向突然一拐，拉著費慎閃進了旁邊的男廁所。

    士兵愣了愣，見狀不對，立馬加快速度追了過去。

    結(jié)果剛走近，廁所一扇隔間門驟然打開，猛地拍在他臉上。

    士兵瞬間被拍懵，來不及舉槍，里面沖出來一人，用沖鋒槍的背帶勒住他雙手，一把掀開頭盔，揪住發(fā)根將他腦袋狠狠朝地板連續(xù)撞擊。

    堅硬的瓷磚發(fā)出悶響，很快，士兵身體一軟，不省人事了。

    費慎一氣呵成，解決掉礙眼的麻煩，直起腰身踢了腳地上的人，習(xí)慣性吩咐：“拖進去?！?/br>
    邵攬余站著沒動，看表情應(yīng)該是嫌廁所地板臟，不愿意拿手去碰。

    費慎無語凝噎，放棄指望他，自己動手將士兵拽進廁所隔間，啪地關(guān)上了門。

    干完這些，他一轉(zhuǎn)頭，表情霎時定格，驚在了原地。

    上秒還嫌棄廁所臟的人，轉(zhuǎn)眼的功夫，竟然踩上了旁邊一個隔間的馬桶蓋，憑借身高優(yōu)勢，徒手拆掉了天花板的排氣扇。

    拆完后，排氣扇扔在馬桶邊，邵攬余拍拍手上的灰，再優(yōu)雅地走下來。

    費慎失語，好半晌才道：“……你做什么？”

    邵攬余走到盥洗臺洗手，微微掀眼，目光從鏡子里觸及費慎。

    “排氣扇太難看，我不喜歡?！?/br>
    這句話顯然是胡說八道，費慎冷嗤了聲，廁所外驀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費慎聞風(fēng)而動，四肢比腦子快，火速上前將邵攬余扯進那間沒排氣扇的隔間里，反手鎖住了門。

    腳步聲漸漸逼近，一個男人進了廁所，在門口徘徊片刻，隨后去了小便池。

    他應(yīng)該在打電話，嗓門相當(dāng)洪亮，嘴里罵罵咧咧的，不停教訓(xùn)著電話另一頭的人。

    也不知在磨蹭些什么，半天沒聽見小便的聲音傳出。

    廁所的空間并不小，可同時要站兩個體型高大的男人，著實有些拮據(jù)

    更何況馬桶旁還扔了個被拆掉的大號排氣扇，能下腳的地方微乎其微。

    費慎已經(jīng)盡力控制了，卻還是不得不緊挨邵攬余，兩人幾乎是面對面貼住的姿勢。

    看表情，邵攬余倒不怎么介意，只是也覺得有點擠。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他指他慌亂將自己拉進隔間的行為。

    外面男人的嗓門實在很大，費慎壓根不需要刻意減小動靜，回道：“我怕別人看見你偷排氣扇，向白焰的人打報告。”

    ……偷排氣扇。

    這回失語的人換成了邵攬余，他抬起眼皮，目光向上停留，注視近在咫尺的人。

    饒是大白天，視野里也是昏暗一片。

    廁所為全封閉式，外面光線進不來，室內(nèi)沒開燈，略顯局促的空間里，人臉都變得模糊起來。

    費慎濃墨一般的五官，在此情此景下，不經(jīng)意柔和了幾分。

    說不出是神色溫柔，還是光影作祟，連眼底那份野性似乎都減輕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