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席未淵的眼神里,隱約浮出一層無能為力的痛苦,興許是信奉佛教的緣故,倒真有些憐憫眾生的慈悲之相。 費慎全程一言不發(fā),目光沉靜地審視眼前繪聲繪色的男人。 盡管早有預(yù)料,可當(dāng)對方親自說出口時,他仍是感到些許意外,席未淵還真是傳說中叛亂組織懺摩的那位軟柿子頭領(lǐng)。 不過意外的并非是他的身份,而是一個從小在生殺予奪的環(huán)境下成長,每天耳濡目染,對虐殺死亡司空見慣的人,當(dāng)真會對生命有顆敬畏之心嗎? 倒不是費慎戴有色眼鏡看人,只是結(jié)合剛才席未淵所述的話語內(nèi)容,雖然對方講得言簡意賅,許多地方語義模糊,但費慎還是分析出了幾處疑點。 席未淵說他和自己父親離開邵家,這句話就很有歧義。 一方面可以理解為去邊境前,他們可能曾上門拜訪過邵家,而另一方面,也許他們是長期居住在邵家的。 但不管出于哪種原因,能夠迫使他們背井離鄉(xiāng)遠赴邊境,當(dāng)年柏蘇一定發(fā)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變故,并且難有回旋的余地。 而后面席未淵父子倆為了活下去,不得已進入叛亂組織血刃,為其辛苦賣命。 對于這份說辭,費慎懷疑大于相信。 心里更傾向于他們是主動選擇投靠叛亂組織,而并非不得已,否則偷渡去其他兩區(qū)茍活不是更好嗎?何苦在邊境煎熬。 要知道一個帶著孩子遠走他鄉(xiāng)的孤身男人,若沒有點異于常人的本事傍身,血刃頭領(lǐng)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更遑論去收養(yǎng)他的孩子為義子。 席未淵顯然有意隱瞞,亦或是因為自己在場,有許多話不好說,所以才三緘其口。 費慎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三分鐘不到,便將事情脈絡(luò)理得清清楚楚。 而那邊邵攬余簡單寬慰了兩句,隨后問道:“所以你讓你的下屬們,守在那間工廠外,是為了能救更多的人?” 席未淵:“可以這么說,只是行動了幾次,效果好像也不是很理想,沒有救出多少人,對方也已經(jīng)開始反擊了?!?/br> 沒有救出多少人,那說明還是成功救過一些。 邵攬余捕捉到這句話,不露聲色說:“你是懺摩的頭領(lǐng),按理說三瑞里都在你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怎么會有如此囂張的犯罪窩點存在?!?/br> 聽聞此話,席未淵無奈一搖頭,嘆氣道:“我一直知道,外面人都說懺摩頭領(lǐng)是個軟弱的無能之輩,其實他們說的沒錯,以我目前的能力,壓根護不住三瑞里這么多人。建造那座工廠的,是一些盤據(jù)在此地多年的野生組織,我花了很長時間,如何也沒辦法完全鏟除他們,那幫喪心病狂的混蛋,在工廠里實驗出了一種能讓人成癮的藥,前段時間死了很多人,我想過很多辦法阻止,可惜都失敗了。” 他語氣里有種深深的疲憊與無可奈何,聽得讓人情不自禁也跟著感慨遺憾起來。 邵攬余說:“不要妄自菲薄,至少那些被你救下來的人,能重新活下去了。未淵,不瞞你說,我這次來三瑞里也是想找人,如今聽你說此地局勢復(fù)雜,恐怕還得托你幫忙才行?!?/br> 席未淵十分積極:“你盡管說,只要人在三瑞里,我一定盡全力幫你找?!?/br> “一個姓何一個姓謝,都是柏蘇人。”邵攬余單刀直入說,“他們最后消失的地點就是在工廠附近,不知道你幾位下屬見過沒有。” 席未淵問:“消失多久了?” “半個月?!?/br> 空氣霎時沉默幾秒,費慎和邵攬余密切觀察著席未淵的反應(yīng),只見他沉思片刻,過后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面露詫異。 “半個月前,我們確實在那邊救過兩個人,只是他們始終沒透露自己姓名,難不成真有這么巧?” 聞言,費慎眼神漸漸沉了下去,愚蠢跋扈的表象下,隱藏了幾分冷冽的攻擊意圖。 邵攬余手指動了動,身體不經(jīng)意坐直一些,分明是帶著防御的姿勢,臉上的笑容卻更令人感到親切了。 “他們現(xiàn)在在哪?” “之前受了傷,在醫(yī)院治療,現(xiàn)在兩人住在一處私人住所里,很安全?!毕礈Y好像什么怪異的氣氛也沒察覺到,體貼問道,“阿時,你要去看望他們嗎?” 第84章 明槍暗箭 “自然是去確認一下最好?!鄙蹟堄嗾f。 席未淵卻一改先前無微不至的態(tài)度,拒絕道:“現(xiàn)在恐怕不行?!?/br> 言罷,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連空氣里的溫度似乎都冷卻了幾分,桌上無人動筷,緊繃的氛圍在三人之間來回徘徊。 費慎漫不經(jīng)心問:“有哪點不行?” 席未淵忽而笑起來:“別誤會,我不是要阻止你們的意思,只是路途遙遠,路上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過去一趟也要不少時間,我是想待會兒吃完飯,叫人護送你們過去更好?!?/br> 邵攬余從善如流說:“那就麻煩未淵了?!?/br> 席未淵眼眸低垂,拇指摸了摸左腕間那串暗紅佛珠,問:“阿時,那兩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邵攬余不置可否:“邵家世交好友的孩子,受了人家父母囑托,肯定是要平安帶回去?!?/br> 席未淵不再為此多費口舌,再次拿起筷子:“好,先吃飯吧。” 一頓不冷不熱的午餐結(jié)束,從包廂出來,費慎又一次看見了易絳和蘇典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