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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人發(fā)出了微弱地聲響:“水。。。水。。?!?/br> “娘!” 鐘誠義趕忙跑了過去,但這里實在是太黑了,不知道被什么扳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瑛聽到了聲響,身子想挪到過去,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動不了,全身都疼,尤其是胸口那處,鉗制著,連呼吸都生疼。 鐘誠義顧不得疼痛,趕忙爬了起來,跑到沈瑛身邊,只有離得近時,才能勉強看清樣貌。 原本干凈娟秀的臉上,滿是傷痕,有些許皺紋的嘴角留下了一道鮮血,刺痛著鐘誠義的眼睛,哽咽道:“娘,你怎么了?你別嚇我?!?/br> 沈瑛的氣息十分微弱,男人踢過來的那一腳好似要把五臟六腑都要震碎了,但對著哭泣的兒子,沈瑛還是想給他一個笑容,但勉力扯出的笑容,讓鐘誠義更加難過。 沈瑛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似安慰地撫摸鐘誠義的臉龐,緩慢說道:“阿義,別哭?!?/br> 地牢里的溫度實在是冷得刺骨。 夜晚即使兩人蜷縮在一起也是無濟于事,鐘誠義每每晚上會被凍醒,每次感覺沈瑛睡在自己身邊好似已經(jīng)斷了呼吸,總是湊近了才能感覺到。 雖然每次都會不定時的有人送飯過來,但那些飯菜多半都是餿了的,水也是冰的刺骨。 就這么強撐了幾天,鐘誠義的神智都有些恍惚,但還是勉力支撐著。 但終究抵不住嚴寒,沈瑛實在是撐不住了,拖著殘破地身體,為了忍痛死命地捏著手指節(jié),拉著鐘誠義的手,說道:“阿義,娘親太疼了,想睡了,娘親睡著后就會去找你爹,你爹那里一定比這兒暖和多了。” “而且我也想你爹了,想告訴他我們的兒子他長大了,長得很俊俏?!?/br> 沈瑛一邊說著一邊輕撫過鐘誠義的眉眼,想把這張臉深深印刻在心里,卻又十分不舍。 即使長大了,但卻依舊仍是個孩子,依舊是那個晚上睡覺往自己懷里鉆的孩子,但終究要離別。 沈瑛咬著牙,咽下那股子灼熱的酸澀和難受,繼續(xù)說道:“阿義,娘親以后不在了,要記得照顧好弟弟和姨娘?!?/br> “你姨娘她身子不好,特別是這春里,肯定病情是要加重了,娘親。。娘親的枕頭下還有些錢?!?/br> 沈瑛看著鐘誠義淚濕的臉,也忍不下去了,聲音顫抖,眼睛半闔著。 “記住,一定要逃出去!外面那些人都是豺狼,終有一天你即使不會凍死在這兒,也一定會被他們打死,娘親以后再也不能護著你了?!?/br> “逃出去后,記得照顧好自己,娘親不能看著你娶妻生子了,但娘親。。娘親會在天上保佑你的?!?/br> 沈瑛說完手緩緩落下,彌留之際的臉上仍是笑容,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正笑著牽住自己的手,好像又夢回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段最美好的時光。 還聽到了那聲令人喜悅的孩啼。 但最終什么都消散了,那些無論是難過,傷心,悲苦,喜悅的情緒都浸沒在黑暗中,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娘,娘!”鐘誠義不停地搖晃著沈瑛的身體,卻怎么也沒有反映。 地牢外的桃樹開得艷麗芬芳,明明處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卻充滿了死寂。 鐘誠義抱著沈瑛挨過了這個夜晚。 隔日外面的人照常過來送飯,“哎,吃飯了!” 無人應(yīng)聲。 “有人嗎?都死透了?”送飯的人皺著眉頭喊道。 那人見還是沒人任何聲響,有人厭煩,想著要是這人死在自己手里就有些麻煩了,趕忙走下去查看,卻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鐘誠義手里拿著石頭,喘著粗氣,定神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連日里的疲勞和寒冷,身體有些恍惚,但為了能出去,還是用足了力氣,只是手臂有些顫抖。 但時間不允許他在這兒稍作休息,趕緊背起沈瑛往外走。 長期待在黑暗里,讓突然接觸到陽光的眼睛有些睜不開,差點慌神摔了下去,趕緊穩(wěn)住身形,待稍微適應(yīng)了光線后,起身繼續(xù)往前。 四下探查后發(fā)現(xiàn)外面空無一人,趕忙往遠處跑去。 越來越重的呼吸聲讓鐘誠義有些受不住了,往后看,發(fā)現(xiàn)幾乎已經(jīng)看到屋子了,便停下休息。 穩(wěn)穩(wěn)地把沈瑛放在地上,沈瑛的尸體已經(jīng)僵硬了,但鐘誠義卻像是感覺不到,走到河邊自己喝了點水后,便撕下身上的一截衣服浸濕,替沈瑛把臉上的污垢給仔細擦干凈后,又背著往前走。 鐘誠義記得自己娘親年輕時最愛美了,哪怕去世后鐘誠義也想讓她干干凈凈,漂漂亮亮地走,便找到了一處花田,把沈瑛埋葬了。 鐘誠義磕了三個響頭后,定定地看著土丘哽咽道:“娘親,兒子已經(jīng)逃出來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br> “您就好好睡覺吧?!?/br> 夜里,鐘誠義偷偷溜進了村子里,原本干凈的路上赫然多了幾具尸體,有些是兒童,有些是女人,看樣子都是想要逃離魔抓,但卻被發(fā)現(xiàn)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恐的,那些一張張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原本應(yīng)該都是喜悅的,歡笑的,但現(xiàn)在這些質(zhì)樸的人死后連尸體都沒人掩埋,好似隨意散落在地上的枯葉,無關(guān)緊要。 這讓鐘誠義的內(nèi)心都充斥著一股難以言語的感覺,無力又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