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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收拾一下就出發(fā)。”修說,“你的鑰匙呢?給我,我拿去退房,你別出面了?!?/br> 原本修的意思很簡單,他們交替露面辦事會安全一點,但是阿爾弗雷德怔了一下,沒有交出鑰匙。 “怎么了?”修問道。 阿爾弗雷德不太自然地移開了視線,猶豫地說:“我……” 修奇怪地看著阿爾弗雷德的神情,幾秒之后,他忽然明白過來,驚愕地說:“你……你根本沒有開房?” 阿爾弗雷德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修簡直感到了眩暈。 遠離恒星的邊境星球,和白天溫差極大的夜里,阿爾弗雷德就穿著身上這兩件單薄的衣服,坐在冰冷的室外地上待了一夜。 “你!你……” 想到阿爾弗雷德一進來就昏昏沉沉的樣子,修幾乎話都不會說了,又急又氣又害怕,趕緊去摸阿爾弗雷德的體溫。 “沒事,我是困的,不是失溫癥?!卑柛ダ椎纶s緊說,“我去洗個臉就清醒了。” 摸到頭和手都是還算正常的溫度,修才大松了一口氣,總算找回了語言能力。 “怎么不去要個房間睡覺?”他克制著怒火,盡力平靜地問,“是不是沒帶夠錢?” “不是?!?/br> “那是為什么?” “……就是不想?!?/br> 這一下,修的情緒再也克制不住了。 “不想?你知不知道每年這樣的邊境星球會凍死多少人?那些凍死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睡夢中離開的,他們睡著前也沒想到會失溫死亡!這是可以鬧著玩的事情嗎?!” 不用去洗臉提神,阿爾弗雷德也被罵清醒了,低聲嘀咕著說:“……我怕你走。” 修聽清了,好像被一盆冰水嘩啦一下澆在了頭上。 他怎么都想到,是因為這個。 “我為什么會走?”修問。 這個問題剛出口,他自己就意識到了——因為他有前科。 “可是……可是我答應過你了。”修無措地說,幾乎是在為自己辯白,“我答應會陪你回主行星,繼續(xù)輔佐你登基。你怎么會認為我要走呢?” “我沒有不相信你。”阿爾弗雷德回答,“我只是……” 他說不下去了,抿了抿唇,最終也沒有誠實袒露自己的脆弱一面,只是深吸一口氣,刻意輕快地說:“是我想多了。好了,這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我們得抓緊時間出發(fā)了,我去洗漱,你看看有什么要帶走的。” 他越過修進了洗浴室,修還愣怔地站在原地。 對于這個傾注了全部心血,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修再了解不過,阿爾弗雷德不說,他也知道那未盡的話語里是什么。 ——他只是沒有安全感。他只是……太害怕了。 而他從小桀驁不馴,爭鋒要強,恥于將這種內心真正的軟弱宣之于口。 修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給阿爾弗雷德帶來了怎樣的心理傷害——他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主行星,離開了阿爾弗雷德身邊,甚至原本的打算是離開這個世界,這讓阿爾弗雷德徹底失去了安全感。 他隨時懷疑著修要離開,甚至不惜在冰天雪地的門外枯守一夜,忍受一整夜刺骨寒風的痛苦,只是害怕有可能會再次失去。 就連他自己恐怕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修沒有理由離開,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疑心。 修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什么阿爾弗雷德在這個星球上總是表現得像個依戀兄長的小孩子,恨不能每時每刻和修黏在一起,天天都在撒嬌賣乖,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他只是……在害怕。 修一路上情緒都不高,早餐也吃不下去,覺得惡心。阿爾弗雷德有些擔心,開車的間隙頻頻側目。 “哥哥,你還是不舒服嗎?” 修“嗯”了一聲。昨天沒有睡好,今天起了個大早,他有些昏沉,很快就在車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路上有點顛簸。 修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把他從車里抱了出來,周圍似乎有人說話,他意識到已經登艦,警覺地掙扎著想要醒來,但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年輕男聲低低地哄著他。 “沒事,哥哥,睡吧。我在呢,睡吧……” 他于是信任地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又睡了過去,只是吵雜的環(huán)境讓他無意識地微微蹙眉。 在重新沉入夢鄉(xiāng)之前,他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用的是一種他全然陌生的口吻和語調,威嚴、強硬,高高在上,不容辯駁。 “傳令下去,保持安靜!” 令行禁止,世界安靜了。 修疲倦不已,這才終于安穩(wěn)地睡著。 阿爾弗雷德見他熟睡,正要把他放在床上,出去談事,卻忽然發(fā)現自己沒法把人放下來。 修的一只手正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即使沉睡也不肯放開。 第五十四章 相像 主行星,圣金宮。 作為三大家族之一的現任當家人,公爵之首,權傾一時的現任大元帥,斯通元帥曾經許多次被召進圣金宮來。 在他的印象中,圣金宮內的氣氛從未如今天這樣陰沉。 這也難怪,畢竟前不久圣金宮才剛剛沉痛悼念了殉國的皇太子,皇帝還親自發(fā)表了演講,高度贊賞皇太子臨危受命,為國捐軀,以生命為代價將其他文明的飛船攔截在了境內,保衛(wèi)了帝國的情報安全——結果今天邊境搜救隊就宣布找到了皇太子,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