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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對多位親王新增了懷疑,也全然沒有因此再度相信大元帥的忠誠。 皇帝有心要將他扣在圣金宮,但是圍在外面的軍團終究讓他有所顧忌。 他靜靜地在自己的皇座上沉思了許久,然而他想得越久,顧忌也就越多,越發(fā)不敢直接扣人。 最終,他揮了揮手,說道:“送大元帥出去?!?/br> 斯通元帥行了一禮,告退離開。當他快走到殿門時,身后傳來了皇帝陰冷的聲音。 “你會后悔。” 斯通元帥頓了頓,轉(zhuǎn)身問道:“陛下,您說什么?” “你們私下總批判我多疑,覺得在我身邊做事身心疲憊,以為我不知道嗎?”遠遠的,隔著空曠的大殿,皇帝沉聲說,“我贏了,我會叫你們生不如死,而你們贏了的話……你一定會后悔。盡管我不想承認,但是,在我的兒子中,阿爾弗雷德是最像我的一個?!?/br> 阿爾弗雷德覺得很不對勁。 他躺在修的身邊,越想越覺得奇怪。 登艦后,修的情緒一直很低落,阿爾弗雷德總覺得他還在生氣,也許是生氣被騙,又或許是生氣阿爾弗雷德讓他……疑似懷孕了。 總之,他不敢去招惹修,晚上灰溜溜地準備去自己的房間睡覺,沒想到卻被修主動留住了。 是的,修主動留他一起過夜。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阿爾弗雷德受寵若驚,又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他試圖吻修的時候,仍舊被推開了。 顯然,修沒有忽然愛上他——是指可以接吻上床的那種愛。 可是他卻主動留了阿爾弗雷德和他在一張床上睡覺,而且不是一次,是登艦后的每一天。 難不成……懷孕會讓人變得……黏人? 阿爾弗雷德翻來覆去沒能睡著,偷偷爬起來想看修的睡顏,沒想到兩人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哥哥……你沒睡啊。” 修說:“睡了一下午,現(xiàn)在睡不著了?!?/br> 中午他吐得難受,干脆睡覺去了,睡著了會好受一點。原本還想要幫著阿爾弗雷德處理事務(wù),沒想到上了艦之后他的癥狀越發(fā)嚴重,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和不舒服做斗爭了,根本沒有精力做別的。 阿爾弗雷德心疼得不行,一手環(huán)住他,低聲說道:“馬上我的醫(yī)療團隊就和我們會合了?!?/br> 這其實算不上安慰,畢竟如果是懷孕,醫(yī)生也沒什么辦法。 盡管早幾天確定和晚幾天確定沒什么分別,而且在艦隊行進途中也沒有條件做任何處理,但阿爾弗雷德還是要求他的心腹醫(yī)生帶人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和他們半路會合,顯然,他急迫地想要確定。 今天他又提了這件事,修忍不住問:“你不信任大元帥的艦隊軍醫(yī)嗎?” “倒也不是,但用我自己的心腹更好。而且,我不喜歡把很多秘密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卑柛ダ椎抡f,“每個人只保守一種秘密,這樣一旦泄密,我就能很快鎖定是誰背叛了我?!?/br> 修愣了一下,在阿爾弗雷德疑惑的眼神中坐起身。 “阿爾弗雷德,”他說,聲音有點發(fā)顫,“你用每一個人的時候,都在預(yù)設(shè)他們會背叛你嗎?” 第五十五章 負責 “我……這不對嗎?” 阿爾弗雷德也坐了起來,和修面對面,他有點茫然,不明白修為什么是這樣的反應(yīng)——他還指望被夸贊幾句呢。 “這是哥哥教我的啊?!灰嘈湃魏稳恕??!?/br> 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是阿爾弗雷德成年前夕,修身體力行教給他的最后一課,阿爾弗雷德受教后執(zhí)行至今。 誠然,阿爾弗雷德這時候提這件事并沒有任何指責的意味,但是修仿佛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身子晃了兩下,幾乎坐立不住。 是他教的!都是他,都是因為他…… 對所有人心存戒備,極度缺乏安全感,全部都是他造成的。 怎么會這樣?修心痛且茫然,他想,怎么會這樣?!他明明,明明沒有想過把阿爾弗雷德教成這樣,他只是想告訴阿爾弗雷德不要輕信…… 無論修多么早熟,怎樣竭盡心力,他終究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制定計劃的那一年,他也不過就是阿爾弗雷德現(xiàn)在的年歲——太年輕了,年輕到很難做到十全十美,犯錯是難免的。 可是這錯誤的代價,讓修痛徹心扉,悔恨不已。 “阿爾弗雷德,聽我說……”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穩(wěn)住聲線說,“你我在這樣的位置上生存,當然不可以失去防人之心。懷疑一切比相信一切要安全得多。正因如此,信任是一種寶貴的能力?!?/br> 阿爾弗雷德慢慢說:“信任是……能力?” “是的?!毙蘅隙ǖ卣f,“信任他人是一種能力,需要足夠強大的內(nèi)心、膽量和智慧。這種能力對所有人來說都很寶貴,很稀有,對于上位者來說,更是如此。” 修的神色柔和而哀傷,阿爾弗雷德甚至覺得,他似乎快要落淚了。 “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未曾意識到這一點,直到最近才慢慢領(lǐng)悟,所以我從沒有教過你,甚至……”他的情緒終于有點繃不住了,聲音顫抖,“是我剝奪了你的這種能力。阿爾弗雷德,對不起……” “哥哥!”阿爾弗雷德無措地捧住他的臉,似乎這樣就能阻止那雙黝黑眸子上的水色凝成淚珠滑落,“哥哥沒有對不起我,是我的家族對不起你……你,你別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