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煜忍著煩躁打開，只見趙時清在順勢追憶起他們的學(xué)生時代。說過他們在一起時一同看過的書和電影，說起他們有一次一起去看演唱會，趕了末班地鐵回學(xué)校還是錯過宿舍的門禁，索性在cao場上坐著喝酒到天亮。

    他說大學(xué)時候是他一生中思想最自由活躍的時代，他說明煜是他所遇到的最溫柔又堅強的人。

    明煜甚至為這樣荒唐的話笑出聲來。

    他說A市下周會有一個影展，放他們曾經(jīng)看的盜版影片，如果明煜有時間，他可以從C市飛過來陪他一起去。他說他遇到過很多人才明白，欲望只是火光一樣強烈而短暫的沖動，靈魂的契合才是相伴的必要條件。

    他說他不忍心看到明煜的孤獨，他說，如果如果不能原諒，那么可以重新開始。

    明煜懶于再回復(f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笑，什么臉面什么關(guān)系，他只想指著趙時清的鼻子問他，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對得起任何人嗎！

    見到原楓的時候，他問趙時清是不是喜歡女人。趙時清說只是自己當(dāng)時年輕氣盛，好奇貪玩，并沒有想要認(rèn)真，所以傷害了他。

    因此明煜最終選擇放下。當(dāng)時的難過也罷，后來的陰影也罷，他懶于再提起。就當(dāng)作趙時清是在荒唐的青春歲月里偶然遇到了他，就當(dāng)是自己運氣太差，偏偏就在這時候不知死活地送上門去——人這一輩子，誰能保證不踩一次狗屎呢？

    然而這又算是什么呢？

    趙時清，趙時清，你以為世界都要繞著你轉(zhuǎn)嗎？

    電梯駛上十五樓，明煜徑直走向1523號房間。他沒有按鈴，而選擇直接粗暴地敲門。

    他做好了先發(fā)制人和趙時清吵一架的準(zhǔn)備，然而門打開，卻是一個陌生人。

    “老師你又不帶……”

    門里面的人噤了聲。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高大精瘦，穿著短褲，披著浴袍，還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顯然是剛剛洗完澡，急匆匆趕著出來開門的。

    兩個人都愣住了。明煜仔細(xì)看了看，才想起這并非陌生人，正是那天跟在趙時清身后的學(xué)生。

    他看了看門牌，確認(rèn)道：“這是趙時清的房間？”

    學(xué)生握著門把手，有些慌亂地應(yīng)著：“是，是的?！?/br>
    明煜的眉心不自覺地蹙起來，眼神里兼有冷淡與怒氣，不耐煩地問：“那他人呢？”

    “趙老師去給別的老師送材料……”學(xué)生這樣說著，捏著把手的手忍不住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他總有一種被看穿錯覺，雖然他比對方還要高一點，卻覺得在被居高臨下地俯視。

    明煜看著這個無措的男孩，發(fā)出一聲冷笑。這是什么，這算是什么？

    “你——”他拖長了調(diào)子，冷冽的目光透過鏡片凝視著這個男生，“怎么在這里？”

    “我房間里的淋浴器壞掉了，所以趙老師讓我來他這邊洗澡……”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細(xì)若蚊蚋，終于消失了。

    如果是別人，或許真的不會多想什么。然而明煜對趙時清再了解不過了，因此這個男孩在自己面前全然沒有偽裝的余地。

    一個單純的，樸實的，連撒謊的底氣都沒有的孩子。一個沒有觸碰過社會的學(xué)生，在與他的博弈之中不堪一擊。

    趙時清選擇了這樣一個孩子。這么多年了，趙時清選人的標(biāo)準(zhǔn)還是一成不變。他開始思考，也許趙時清當(dāng)初會選擇他，也并非偶然。

    多像從前的他呢，這個男孩看起來比當(dāng)時的他還要簡單，還要恐慌，還要對還要對趙時清懷有更深的敬畏。男生的目光不停地躲閃，像是害怕他再逼問什么更加難以回答的話。他飄忽的視線偷偷向外張望，把期盼趙時清歸來的神色寫在臉上。

    走廊里畢竟不如室內(nèi)溫暖，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冷，男生的說話的聲音都有一點顫抖：“您找趙老師……”

    明煜還沒有吃晚飯，他感到胃酸一陣一陣地翻涌。惡心，反胃，頭暈。

    他閉著眼睛，長而緩慢地嘆了一口氣。

    “等他回來，告訴他我來過了?！彼f。

    第29章

    明煜才為了與方舒楷相見的事情自顧不暇，趙時清這頭又橫生枝節(jié)。好在趙時清之后也并沒有再找他，但按照趙時清的定力，換言之，臉皮厚度，明煜并不認(rèn)為他是心生愧疚，而只是想蒙混過關(guān)。

    但眼下，這些都不是燃眉之急。明煜不想為這些事情先搞崩自己的心態(tài)，與趙時清的糾葛，他打算暫且放一放，等解決了自己的事情再回頭來看。

    方舒楷還在興致勃勃地和他聊天：“親愛的，老公，大兄弟，大哥！這次不許鴿了！”

    [L：絕對不會鴿。就算大老板親自和我說不加班就開除，我也會按時到。]

    明煜下定決心，這一次絕對不能給自己逃避的機會。和方舒楷的相處，讓他擁有不退縮的底氣和信心。

    [登閣夢憶：再鴿就把你割掉！]

    [L：？？？]

    想起方舒楷的職業(yè)，明煜忽然感到這句玩笑變成了可信的威脅。他身下一涼，雖然自己的小兄弟不是特別給力，但也罪不至此吧！

    萬事俱備，只等回家。

    ——不，在此之前，還有一件小事要處理。

    周五晚九點半，集團大樓里的燈已經(jīng)熄了大半。明煜走到總裁辦的一層，李裕和的一個秘書正踩著興高采烈的步伐下班，在電梯口熱情洋溢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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