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一通電話，尹沐卿的心情頓時更加復(fù)雜了。拋下手上的工作，尹沐卿立刻起身，一個人跑到公司門口。

    工作時間，尹沐卿的突然出現(xiàn)讓前臺小姐非常吃驚。在‘秦貿(mào)’工作了將近一年，前臺小姐換了一個又一個，尹沐卿卻已經(jīng)成長為公司不可替代的核心成員。與她剛來公司時，前臺小姐的鄙夷不同，時至今日，那些青春靚麗的姑娘們看向尹沐卿的眼神里，只有瘋狂的崇拜。雖然，尹沐卿的年齡比她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小。

    工作期間，門口來往的人實在不多。已經(jīng)稱得上德高望重的尹沐卿，在寒風(fēng)之中卻依舊顯得單薄。除了前臺小姐小心翼翼的問候以外，這里幾乎沒有其它聲音。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站在這里。

    離公司不遠(yuǎn)的地方，寒風(fēng)更加凌厲，沒有任何庇護(hù)的地方，兩位穿著厚重棉衣的老人互相依偎著，緩緩走近。兩人都蜷縮著，互相握著對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寒風(fēng)卷起幾片枯葉，打在兩位老人的臉上，他們卻沒有拂去。枯枝蕭瑟，他們單薄的身影，讓這份冬景更加凄涼。寒風(fēng)又往尹沐卿臉上掛掉一層熱量，許久沒有感情波動的她酸了鼻子。

    尹沐卿迎了上去。

    兩位老人都長得十分儒雅。老先生戴著布滿劃痕的老花鏡，看見尹沐卿黑色的高跟鞋，抬起他迷茫的眼睛，看了一眼。皺紋里藏著歲月的睿智，他的眼睛里卻沒有一絲光芒。他的老伴生了一副慈像，即使不笑也能讓人感到溫暖。這位慈祥的老太太，此時卻蓬頭垢發(fā)，直了一雙眼睛，愣愣望著前方的地面。兩位老人一齊都是毫無光澤的銀發(fā)，聽李成業(yè)說，他們在這幾天突然白了頭。

    尹沐卿說不出話來，她不知該說什么才能安撫這兩位傷到靈魂的老人。她只能上前扶住，與他們兩人一起緩緩走進(jìn)公司。尹沐卿與二老一起來到六樓，走到蘇燕蓉生前所在的隔間。公司里原本還有些嗡嗡聲，二老出現(xiàn)的瞬間，立刻鴉雀無聲。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與蘇燕蓉或多或少有過接觸。除了尹沐卿這種極其缺心眼的人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對這位死者保持鄙夷的態(tài)度?？墒恰饲榇司埃鎸晌汇俱驳睦先?，到底有誰還能生出惡意的想法？二老微微顫顫收拾女兒的遺物，除了尹沐卿，沒人敢上前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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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自己熟悉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了，這讓尹沐卿整整幾個星期都心情不好。

    尹沐卿曾無比羨慕蘇燕蓉逆天的交際能力。那個時候，看著蘇燕蓉身邊總圍了一幫朋友，她就羨慕的要命。尹沐卿真的非常非常希望，身邊的人都喜歡，而不是討厭自己，就像蘇燕蓉那樣。結(jié)果，蘇燕蓉居然遇上這樣的結(jié)果……

    尹沐卿知道，如果自己哪怕一步走錯，大概就會變成蘇燕蓉那個樣子吧。對與錯僅僅在一個想法之間，蘇燕蓉只是沒守住自己的心，結(jié)果卻是這般下場。

    雖然每天忙得昏天地暗，尹沐卿卻依舊無法擺脫這種陰郁的感覺。她甚至開始定期sao擾警察，咸陽地方政府對尹沐卿簡直煩不勝煩。她若不是贏子塵手上的得力干將，沒有現(xiàn)在這般名氣，與政府高官接觸不多，估計那些地方官早把門摔到尹沐卿臉上了。

    過了沒多久，贏子塵回來了。

    剛出差回來，尹沐卿知道皇太子在公司，便立刻往他辦公室趕去。可在公司的不止贏子塵，歐陽大小姐也歪坐在豪華的秘書室中，和新跟班嘻嘻哈哈的聊天。見到這位煞神，尹沐卿不禁頓了頓，事先深吸一口氣，然后，硬著頭皮走進(jìn)去。

    讓尹沐卿驚訝的是，歐陽凝香居然對自己一點興趣都沒有！走向總裁辦公室的過程中，尹沐卿實在忍不住投出詫異的目光。歐陽凝香不爽的皺了皺眉，仰頭怒道：“看什么看？快滾進(jìn)去！”這態(tài)度雖然有些蠻橫，但和她以前的瘋狂比起來簡直禮貌極了！歐陽凝香甚至催促尹沐卿進(jìn)贏子塵的辦公室！要知道，以前只要歐陽凝香在，尹沐卿每次來這兒都得吃一頓獅吼，贏子塵也絕不可能在辦公室里單獨約見女性職員！

    擔(dān)驚受怕著，尹沐卿快速走到總裁辦公室的鋼門前。高科技高強(qiáng)度不銹鋼門唰的一聲打開，尹沐卿快步走了進(jìn)去。鋼門立刻唰的一聲立刻關(guān)上，這個過程用了甚至不過叁秒！

    新的小跟班好奇的問：“香jiejie，好奇怪哦，你現(xiàn)在怎么對這個姓尹的這么不上心了？”

    歐陽凝香觀賞自己漂亮的美甲，哼笑道：“她沒事，傻瓜一個。姓蘇的賤民以前居然敢利用我來對付這個傻瓜。呵，她想得倒美！”

    “就是，那個姓蘇的惡心死了，以前啊……”

    歐陽凝香與小跟班的互動，贏子塵通過攝像頭看得一清二楚。尹沐卿進(jìn)來時，贏子塵瞟了一眼，眼睛卻很快回到手頭的文件上：“問蘇燕蓉的事？”

    尹沐卿立刻點頭：“無論我怎么問，上面總是閃爍其詞。蘇燕蓉死得太恐怖了，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放過去！”

    贏子塵淡淡道：“你知道蘇燕蓉招惹了多少男人嗎？他們一個個都位高權(quán)重，蘇燕蓉只給湯不給rou，哪天被誰侵犯了很正常。就算這些男人不動手，他們的老婆也都不是吃素的?！?/br>
    尹沐卿咬著下唇，不甘心的說：“好端端一個人突然沒了，怎么可以草草了事！”

    贏子塵揉了揉眉頭，聲音透出一絲絲疲憊：“這些都是警察的事，我沒時間管。”

    “可是……”

    “內(nèi)部消息，侵犯蘇燕蓉的人已經(jīng)抓到了，都是些混混。我知道他們都是替死鬼，事實犯下這個案子的人都有大背景，根本查不下去！我也完全沒時間管這種瑣事！”

    “怎樣才能查清楚？”

    贏子塵抬頭，皺眉看著尹沐卿，看她眼中執(zhí)拗的光芒。搖了搖頭，淡淡道：“要么，讓專業(yè)人士放棄一切他務(wù)專注這個案子。要么，等經(jīng)濟(jì)和政府體制改革，然后把這個案子挖出來?！?/br>
    尹沐卿倒吸一口冷氣，頓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離開贏子塵的辦公室，歐陽凝香依舊與她的小跟班聊天，連看都懶得看尹沐卿一眼。

    事情都往利于尹沐卿的方向發(fā)展，可她真的很不舒服。一個自己身邊的人突然慘死，尹沐卿現(xiàn)在還無法習(xí)慣。越想越覺得可怕，尹沐卿甚至懷疑這種事終有一天會發(fā)生在自己頭上！想到這里，尹沐卿不禁渾身抖了抖，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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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月的月末，六樓各組的組長都遞交了本組的考勤狀況。權(quán)衡利弊，決定炒誰的魷魚也是副主任的職責(zé)，這往往是最讓人頭疼的工作。既不能逼得太緊，讓員工壓力過大；又不能太松，否則很多老油條會更加肆無忌憚的偷懶。

    閱覽每一組的狀況，尹沐卿抓著頭皮權(quán)衡。翻到E組的考勤表，尹沐卿的心情頓時又復(fù)雜起來。

    李成業(yè)已經(jīng)兩個多星期沒有來上班了。自從蘇燕蓉去世，他幾乎就不來了。這樣下去，尹沐卿就必須得刷掉李成業(yè)。皺了皺眉，尹沐卿再次撥通李成業(yè)的電話。給李成業(yè)打過很多次電話，卻一次都沒打通過。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去了哪里，尹沐卿甚至害怕，因為蘇燕蓉的死，他會去做什么傻事。

    嘟嘟了兩聲，意料之外，這次居然打通了。尹沐卿不禁大松一口氣，卻立刻擺出上司的態(tài)度：“你知道自己缺勤幾天了嗎？立刻來公司，否則你下個月不用上班了！”

    尹沐卿一番話丟過去，話筒卻遲遲不傳來聲音。皺了皺眉，尹沐卿問：“李成業(yè)，你現(xiàn)在在哪？沒出事吧？”

    李成業(yè)依舊沉默，尹沐卿只能聽見他緩慢的呼吸聲。過了幾分鐘，正當(dāng)尹沐卿要放下話筒時，李成業(yè)終于說話了。他的聲音非常沙啞，顯然是過度疲勞造成的：“前輩，謝謝你，我要辭職?！?/br>
    李成業(yè)辭職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尹沐卿早就料到。但他現(xiàn)在的狀況實在不妙，尹沐卿很擔(dān)心：“你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辦離職手續(xù)吧。另外，必須講清楚，你到底為什么辭職！”

    李成業(yè)輕輕嗯了一聲，便立刻掛斷電話。尹沐卿本以為要等幾天，沒想到他下午就來了。才兩個星期沒見，李成業(yè)的樣子卻讓尹沐卿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這些天到底怎么過的，居然瘦了整整一圈！青黑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竟然能看見頭骨的輪廓！最可怕的是他明顯的黑眼圈和頹廢的胡渣，原本帥氣的李成業(yè)，竟成了青鬼一般！

    看見尹沐卿驚懼的神情，李成業(yè)苦笑一聲，干涸的喉嚨發(fā)出嘶啞的聲音，如同生銹的鋸子鋸石頭一般：“謝謝你。蓉蓉已經(jīng)不在，我也沒理由繼續(xù)呆在這里了。”說著，李成業(yè)的眼睛里居然透出復(fù)仇的紅芒，那是強(qiáng)烈的痛苦與憤怒糅合而成的情緒：“我要找出殺死蓉蓉的兇手，真正的兇手！無論他們是后臺多大的權(quán)貴，我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懲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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