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簾青心里跟明鏡似的,她明白既然容畫沒有什么大事,那容虞手里的把柄就永遠對她有威脅。 她并非是蠢笨之人,倘若她要是擅自說了,容虞定然會把一切都說出來,到時候容畫就完了。 等到六姑娘醒過來,知道是她說的,那她肯定也沒有好下場。 容長兼坐在大夫人身邊,正厲聲道:“不過問你個話,你抖什么抖?!” 容長兼,和郡王府的大少爺,今年二十有余,五官還算端正,此時眉頭蹙著,看著跪在地上的畫清神色很是不耐。 簾青猶豫了半天,最終只哆哆嗦嗦道:“回…回大少爺,奴婢也不知啊,奴婢只是夜里聽到有開門的聲音,于是就點了燈出去看看,我與姑娘隔的遠,剛穿過那條花道就聽見撲通一聲……” “…奴婢什么都沒有看見?!?/br> 砰! 一個碧綠色的瓷杯猛地一下子在簾青面前摔得四分五裂,濺出的碎片把清的額頭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緩緩的流下來,簾青嚇得渾身一抖,道: “大少爺……,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沒有看見” “你沒看見?!你這賤婢,還不會就是你把我meimei推下去的吧?!” 簾青慌忙抬頭,拼命解釋道:“奴婢不敢,大少爺明察,奴婢真的不敢……” “好了!” 一旁坐著的容環(huán)猛地出聲打斷,場面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她從小就跟著畫畫,應當不會做出什么背主之事,這事還是等畫畫醒了再說吧?!?/br> 全程都未曾提到容虞。 也根本不會有人把容畫的意外和容虞聯(lián)系到一起。 容畫幾乎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才悠悠的轉醒過來。 以往傳言中的容畫,總是纖秀瘦弱,身子骨不好但多才多藝,讓人一看就想要好好保護她,但那畢竟都是傳言,實際上容畫的身體其實和一般女人沒什么兩樣。 可經(jīng)此一遭,寒氣入體,容畫成了個名副其實的病美人。 容畫一醒,自然該探望的都都得過來探望。 容虞是最后一個去的。 簾青給她打開門的時候,看著眼前這張美艷的臉,又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讓人不寒而栗的一幕,若非是姑娘真的需要和她談談,簾青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容虞。 為了以防萬一,容畫在門外留了兩個小廝,能保證小廝清楚的聽到她們的談話聲,又能保證倘若她喊出來,那兩個小廝就會即刻破門而入。 容虞慢悠悠的走進去,看到了那個半躺在床上的,臉色蒼白的容畫。 容畫一看見容虞,眼里便浮現(xiàn)出恐懼還有恨意,她緊緊的捏著被角,死死的望著這個面色輕松的女人。 “六jiejie很幸運啊?!?/br> 任誰都不可能坦然面對一個曾經(jīng)意圖殺死自己的人,她下意識的朝后靠了靠,道:“如果我說昨晚是你推我下去的,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容虞道:“那為什么不說呢?” 容畫冷笑著,不想再同容虞虛與委蛇,直接問:“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虞彎著唇,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不要隨便從我手里拿沈映的東西?!?/br> 容畫怎么都沒料到容虞會是這個回答,她看著面前這個同常人無異的容虞,胸口起伏著,道:“瘋了…你簡直瘋了!” 容虞不以為意,道:“六jiejie好好養(yǎng)傷吧。” 容畫對著容虞背影道:“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大不了我們魚死網(wǎng)破!” 容虞連頭都沒回,看著并不在意。 待到容虞出去之后,簾青才道:“…姑娘,怎…怎么辦啊。” 容畫的右手雖然沒有傷及骨頭,但傷口很深,若非是救治及時,她這條胳膊就別想要了,日后定然會留疤,現(xiàn)在更是動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的。 “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那個賤人,還真以為我就這樣乖乖任她欺負不成?” ………… 關于容畫為什么會三更半夜的掉進后院的池塘里,容畫給出了個奇怪的說法。 她說自己半夢半醒見好像看見了一只通身雪白的貓在她屋里,她一時好奇跟了出去,到青橋上一時不慎一下滑了下去。 要不是知道容畫不會在這事上開玩笑,眾人還真不會相信這套說辭。 “畫畫,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你說出來兄長替你解決?!?/br> 容畫心里憤恨至極,但嘴上只道:“沒有,我也沒什么好被威脅的,我真的只是因為看到了。” “不過也許是因為夜里腦子不清醒,看錯了吧……” 郡王府可沒人喜歡養(yǎng)貓,容長兼后來搜遍了郡王府也沒看到一只貓,那么容畫口里的貓又從何而來? 事情陡然就變得怪異起來。 深夜里的白貓,這個說法本身就令人不寒而栗,誰知道容畫跌進水里是自己不小心還是有什么東西再作怪。 與此同時,在府里呆久了個老人心里都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詭異的感覺,郡王府是高門大戶,死過人是常有的事,但這次的事,很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數(shù)年前的那個風華傾世的女人。 那個女人就養(yǎng)了一只貓,極為愛惜。 后來那個女人死了,貓也不知所蹤。 而那個女人,就正是容虞的母親。 表面上一副平靜的郡王府最近總能聽到三兩句議論,府里的下人趁沒人的時候議論下府里的主子是常有的事,只是這次議論的主題里卻突然間多了一個,一個已經(jīng)死去多年的女人。 那個女人名喚白傾,是曾經(jīng)名動京城的女人。 或許人們可以忘記她的名字,但絕不會忘記她的相貌。 她的長相并不同于容虞那般艷麗,反倒溫柔婉約,一顰一笑都像是畫中人,那樣的風姿恐怕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和郡王容圍把她從江南帶回來時,屬實掀起了好大一陣風波,什么高門貴女,什么才女公主,通通不及這人半點風采。 據(jù)說這個女人以前是一個普通甚至偏僻的江南小鎮(zhèn)里賣胭脂的,容圍從那路過瞧見她,一下子驚為天人,然后就把她帶到京城來。 “我年輕的時候見過她幾回,長的確實讓人…過目難忘?!?/br> “雖然她品行不端,但是著實是美啊,讓人心生親近的美,看著就是個溫柔的人,只是…沒想到能做出那種事來。”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小丫鬟不屑的輕嗤了聲,她沒見過那個被說的跟天仙似的三姨娘,但是左右不過眼睛鼻子嘴,哪能有那么夸張:“長的好有什么用?她既然貪圖富貴進了郡王府,就應該知足才對?!?/br> “她不止謀害大夫人意圖取而代之,居然還和人通jian,我看啊,死了活該!” 一旁的青衣丫鬟連忙制止她,道:“你說什么呢,沒聽說六姑娘那事???也不怕她晚上來找你?” “還有啊,那只貓和當初那位養(yǎng)的貓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六姑娘說的貓可是一直通身雪白的貓,而…的貓,據(jù)說是一只灰貓?!?/br> “可是還是很玄乎啊,你說當初那位死了之后,她的貓怎么就平白無故的消失了?要是死了,怎么連尸體都沒找到?” “而且那位…她不就姓白嗎,說不定六姑娘看到的那只白貓就是……” 那丫鬟有些怕了,搓了搓胳膊,道:“你說什么呢!嚇死個人了?!?/br> “那樣惡毒的人,死了也不安生?!?/br> 這這番話恰巧就被路過的大夫人聽到了,她幾乎一天都呆在祠堂里,這會才剛剛出來,一旁的丫鬟道:“夫人,奴婢去把她們叫過來?!?/br> 大夫人斂著眉,道:“不用?!?/br> 此時正值傍晚,她看了一眼天色對身旁人道:“去六姑娘院子里看看?!?/br> 容畫傷還沒好,幾日都不曾下床,大夫人過去的時候容畫正在訓斥一個一個丫鬟,見她來了,便讓人下去了。 “娘,你怎么來了?” 大夫人撫了撫容畫的頭發(fā),道:“你跟娘仔細說說,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br> 第七章 “你把我的東西弄壞了?!薄?/br> 容畫在府里很是得寵,畢竟她是嫡出的女兒,她一受傷,居然連已然一個月都不曾回家的郡王容圍都回來了。 家主一回來,自然是要備一場家宴的。 容圍是世襲第四代的郡王,早就沒了第一代郡王的那股氣勢和風范,今年已年過五十,身量不高,甚至和在女性中較為高挑的容虞相比,看著還沒有她高。這些年吃的好睡得好,更是顯得油光滿面,身材比較臃腫,臉上又常常帶著副居高臨下的表情。倘若沒有這層身份,看著就是個猥瑣小人的樣子。 但因為有了這層身份,又有許多心里惡心至極但面上卻還得奉承的人來同他虛與委蛇。 容圍在上京城的名聲也不是多好,貪婪下作,極好美色,強取豪奪的事干的一件不少。 但是讓外人看來,最多也僅僅只會評論一句作風不嚴罷了。 “什么白貓白狗的,都是無稽之談,我看你是睡覺睡傻了,說的什么裝神弄鬼的胡話!”容圍坐在主位上,一身華服披在身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訓斥著容畫。 容畫胳膊上的傷還沒好,容圍一句也不問,倒是先訓斥上了。 家里幾乎沒有誰對容畫說過重話,她同容圍并不親近,從小到大也沒同這個爹說上幾句話,被這么一訓直接就紅了眼睛。 “哭,有什么好哭的?以后別再讓我聽見你說這種話!” 容長兼皺了皺眉:“爹,您消消氣,你看畫畫這傷還沒好,就別訓她了?!?/br> 容圍雖然在家里總是端一副說一不二的樣子,但是對著大兒子的話倒也會聽個一兩分。 他坐下來又道:“你們可別給我做什么丟臉的事,時時刻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目光掃過容虞,瞧見她那張艷麗的臉,厭惡之色更甚,直接道:“可別都像她一樣,下賤!” 話說的可謂難聽至極,但容虞依舊面不改色的繼續(xù)吃著飯,并不為容圍的話有絲毫反應。 容圍也瞧見了容虞這副渾不在意的樣子。輕罵了聲厚顏無恥就不再管她。 容虞坐在角落里,像往常一樣,存在感很低。 她知道容圍為什么回來,可不僅僅是因為容畫受傷。 那件事情早就在府里流傳開了,雖說不至于府里上都知道,但至少府里的姨娘還有少爺姑娘們都隱隱知道點的。 據(jù)說是容圍在外面搶占了一個剛剛及笄的少女,讓人給下了藥送到床上,容圍玩的有些狠,第二天姑娘一清醒過來直接就崩潰了,硬是托著殘破的身體下了床,一頭撞在了柱子上,當場就撞死了。 后來容圍嫌晦氣,也沒讓人把尸體送給這個姑娘的爹娘,直接就想讓人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