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阿姊你怎么了?”阿??吹矫辖喜粚?,心里一慌,忙抓住她的手,“阿姊你是不是哪兒難過?” “沒、沒什么?!泵辖吓ψ屪约豪潇o下來,為免阿睿擔(dān)心,她朝他笑了笑,“走,阿姊帶你過去討塊喜餅吃,沾沾喜氣?!?/br> 看著這喜慶人家門里門外的大紅色,再看向那用紅紙包著的喜餅,孟江南忽然想到了她想要的萬全法。 第5章 、005 在還沒有完全把握確定下自己的命運(yùn)之前,孟江南不敢?guī)О㈩T谕膺呁娴锰茫悦饣厝ブ蟊荒切﹤€“正兒八經(jīng)”的孟家人刁難。 也好在阿睿年紀(jì)雖幼,卻極為懂事,加上連續(xù)兩日都能到外邊來,即便時間不長,他也已然很是滿足,是以孟江南說回去了的時候,他當(dāng)即就應(yīng)了。 孟江南心中揣著事,一路心不在焉,并未注意路旁事,一個未注意歡歡喜喜蹦跳在前邊左瞧右看的阿睿,這孩子便撞上了人。 她連忙上前想要賠不是,然她一個字都還未來得及說,便先聽得有男子斥道:“你這誰家孩子,怎的走路不好好瞧著路???大……公子您沒事吧?” 孟江南原本想實實在在賠不是,畢竟確實是阿睿有錯在先,況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對方身為男子卻連她張口說上一個字的機(jī)會都不給便沖著她一頓斥,于是她將阿睿拉到自己身后,頭一抬便是笑盈盈道:“小孩子不懂事,走路不長眼,還望官人大人不計小孩子過。” 她說過她這一世一定護(hù)阿睿周全,再不讓他受一點(diǎn)委屈,罵她可以,但是罵阿睿,不行! 只見對方是一名年紀(jì)與她相仿的少年郎,本是著急地關(guān)切著他面前一名錦衣公子,聽得孟江南這含沙射影罵他們走路也不長眼自己送上來讓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撞到的話,忽地就漲紅了臉,瞪著孟江南又斥道:“你這女子好生無禮!你——” 然,他還未說完的話在看到孟江南的臉的一瞬間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震驚之色。 那名錦衣公子此時也輕斥少年郎道:“衛(wèi)西,不得無禮?!?/br> 說完,他朝孟江南拱了拱,以示賠禮:“還望姑娘莫怪?!?/br> 聽著對方如和煦春風(fēng)般的話,孟江南這才瞧清眼前這位錦衣公子。 錦衣長衫,劍眉星目,年輕俊秀,風(fēng)度翩翩卻又溫文爾雅,不難看出其出身非富即貴。 這世上最惹不得的人便是非富即貴之人,孟江南并不是不識趣之人,對方既不計較,她一個平民女子自然要順著這臺階下來。 是以她朝這錦衣公子福了福身為阿睿方才無心之舉賠不是:“官人洪量。” 少年郎衛(wèi)西睜大著眼盯著她,似還要再說什么,孟江南卻已牽起又驚又愣的阿睿的手離開了。 “公子,她、她是——”衛(wèi)西看看孟江南的背影又回頭看看錦衣公子,一臉的急切之色,一時間竟連話都說不明白。 錦衣公子亦是在看著孟江南的背影,眸中雜糅著晦暗以及胡亂,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以致他的眉心微微擰起。 少頃,才見得他輕輕搖了搖頭,嘆道:“不是她。” “可、可是公子,好像??!”衛(wèi)西仍不可置信地看著已經(jīng)愈走愈遠(yuǎn)的孟江南,“像極了!” “是啊,像極了……”錦衣公子亦笑亦嘆,語氣幽幽,“要不是不可能,我也都要以為是她了?!?/br> 衛(wèi)西察覺到錦衣公子的神色語氣都不對,連忙道:“公子,寧jiejie的事您別再多想,您——” “好了。”錦衣公子打斷了西流的話,神色也已恢復(fù)如常,“我們到這兒來可不是來游玩的。” 衛(wèi)西的神色立刻變得認(rèn)真起來,“是!公子!” 只是,在離開之時,那錦衣公子卻是不由自主地再看了一眼孟江南離開的方向。 此時此刻的孟江南處,阿睿這會兒才從方才的驚愣中回過神來,仰著頭眼睛發(fā)亮地看著孟江南,激動道:“阿姊好像仙女阿姊!” 孟江南愣了一愣,隨后逗趣阿睿道:“你個小家伙,知道什么是仙女阿姊?” “阿睿當(dāng)然知道了!阿姊和阿睿說過的!”阿睿眸中光芒愈甚,“仙女阿姊就是阿睿在害怕的時候來保護(hù)阿睿的人!阿姊剛才站在阿睿面前的樣子就是在保護(hù)阿睿不被那個兇兇的大哥哥打罵,所以阿姊就是仙女阿姊!” 孟江南聽阿睿如是說,非但不覺歡喜,反覺愈發(fā)對不起阿睿。 一直以來,阿睿在府中受了打罵后她都只是叫阿睿離那些人遠(yuǎn)些,躲著些,從來沒有為他出過頭,更別說保護(hù)。 因為她害怕會影響到她的終身事。 說來都是因為她自私。 “阿睿放心,阿姊以后都不會讓人再欺負(fù)你?!泵辖厦嗣㈩5男∧樅髮⑺男∈治盏酶o。 阿睿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這一路回去孟家的路上,孟江南都在想,什么樣的人家才會容得下阿睿? 孟江南和阿?;氐矫霞业臅r候,將及午時,這最后一進(jìn)小院安安靜靜,顯然這個家的人還在前一進(jìn)院子為著昨日的事情腌心著,的確像阿睿所說的,她們今兒個都不會有心思來刁難她。 她站在前日被翠荷打翻的小庭院里,仰頭看著春雨過后湛碧的蒼穹,心想她有心離開這個只會吃她不吐骨頭的家,卻又不知該去向何方? 這天穹如此廣闊,若她是鳥兒,她就可以從這重重院墻里飛出去,飛去她想去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可惜,她不是鳥兒,就算她是鳥兒,她也不能扔下阿睿自己飛走。 不過,她不會嘆氣,也不會絕望,她是老天爺重新給她再活一次的機(jī)會的人,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她已經(jīng)想到了完全的辦法,現(xiàn)下就只差合適的人而已了。 這個人,她該何處去尋?且還是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內(nèi)。 孟江南愁得秀眉緊擰。 “啾啾——”忽聞啾啾鳥鳴聲,孟江南循聲而望,只見兩只鳥兒撲棱著翅膀落在了院墻外的那株枝葉如冠蓋的大榕樹上。 孟家后門外是一條兩丈余寬的老街,老街兩側(cè)路上每隔幾丈就栽著一株榕樹,這些榕樹是從老街剛建的時候就種下的,這老街已有五六十年,這榕樹就也從當(dāng)初的小樹苗子長成了枝繁葉茂的老樹,樹冠往老街上頭一長,以致這老街不管春夏秋冬,從街頭至街尾都是陰森森涼颼颼的。 加上這老街地處這靜江府低洼潮濕之地,尤其在這多雨的時節(jié)里就更顯得陰寒,是以當(dāng)初在這兒置宅子的富貴人家全都將府宅搬至了他處。 孟家雖然也在大門外掛了個“孟府”的匾子,但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孟家自己給自己的面子罷了。 真正富貴的人家,誰還會住在這低洼潮濕之地?畢竟全靜江府的人都知道,有錢人家都住在城北,而他們孟府,恰恰在城南。 這榕樹樹冠長得大了,不僅遮住了老街上頭的天宇,也伸進(jìn)了旁側(cè)的人家院兒里來。 那兩只撲棱著翅膀的鳥兒就正好停在伸長進(jìn)孟家后院里來的那株榕樹上,一邊在上邊蹦跶一邊啾啾叫,好像在唱歌兒似的。 孟江南聽著悅耳,忍不住輕聲走到了那樹冠下,抬頭往上望。 只見那兩只鳥兒非但沒有飛走,反是低著頭也在看她,歪著腦袋,黑豆子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她看,瞧著有些傻氣,也有些喜氣。 只是才一小會兒,它們又撲棱起翅膀,從榕樹上飛走了。 孟江南笑看著飛走的它們,她身后忽然傳來吳大娘慈藹的笑聲道:“六小姐遇著喜鵲了,說明啊,六小姐要有好運(yùn)氣咯!” “沒呢,它們就是在這樹上停了一小會兒,我瞧見的而已?!泵辖限D(zhuǎn)過頭來,瞧見吳大娘正端了一大盆子臟衣裳過來洗,她忙上前幫吳大娘接過盆子放到地上。 “你這姑娘啊,就是實誠?!眳谴竽镄χ鴵u頭,“說你好運(yùn)氣,你接著就是,還要說不是。” 孟江南只是笑笑,并未說話,拿了兩張小凳過來,坐下來準(zhǔn)備著和吳大娘一塊兒洗衣裳。 吳大娘攔她:“六小姐你別洗,我自己洗就成,反正今兒個不會有人來盯著你,你就歇著去,啊。” “沒事兒?!泵辖蠜]有理會吳大娘的話,反是將袖子往上一挽,就將水井旁木桶里的水倒到了盆里。 吳大娘看她堅持的模樣,知道她是在體恤自己,便沒再勸阻,只是嘆了一聲,就著小凳也坐了下來,拿起皂莢往盆子里撒。 忽又聽啾啾鳥鳴聲,又有兩只喜鵲飛落到了榕樹上來,似是方才那兩只去而復(fù)返。 這一回,它們在樹上停了許久未離開。 聽著這清脆的鳥鳴聲,讓人心都變得輕快起來。 “吳大娘,這回也是喜鵲鳥兒吧?”孟江南看了樹上那黑白羽毛的鳥兒,問吳大娘道。 “是啊?!眳谴竽稂c(diǎn)點(diǎn)頭,“咱們這兒的喜鵲鳥兒啊,肚子都是白的,你瞅,它倆的肚子都白乎乎的不是?” 孟江南又抬頭看了一眼樹上那兩只眼睛滴溜溜的鳥兒一眼,果見它們的肚子上的羽毛都是白色的。 昨兒個徐記糖炒栗子旁處那兒從樹上掉下來的小鳥兒雖然羽毛將將長齊,但不難看得出它肚子上的羽毛是白的,那是一只小喜鵲,她沒有說錯,那人為何連頭都不舍得點(diǎn)一點(diǎn)? 虧得還是個醫(yī)治這些小東西的大夫呢。 孟江南正這般想時,腦子里忽然一道白芒閃過,仿佛一陣縫衣針,將她從昨夜徹夜不眠直到現(xiàn)在都在想著的所有事情給倏地穿了起來。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樹上喜鵲的白肚子。 不知是否她這會兒的眼神太可怕,那兩只喜鵲抖了一抖后飛走了。 孟江南轉(zhuǎn)回頭來,忽問吳大娘道:“吳大娘,隔壁向家的事,你有聽說過嗎?” 第6章 、006 本是湛碧的天在吳大娘正要將洗好的衣裳晾起來的時候便開始陰了下來,吳大娘將將把東西收拾好,雨水便灑了下來。 雨勢不大,但是雨水細(xì)密,下起來可厚實,若是不撐傘往雨簾里一站,沒一會兒也能將人濕透。 孟江南手里抓著油紙傘,站在孟家后門后邊遲疑良久,最終咬了咬下唇,拉開門撐開傘,走了出去。 她沒有離開過靜江府,但往岳家村去的方向她還是知道的。 岳家村在城南外,她這會兒冒著雨出來,正是往岳家村方向去。 城外的路不好走,沒一會兒,她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個水洼子,登時就濕透了繡鞋。 她正犯愁地盯著自己濕噠噠的繡鞋瞅時,一個整趕著牛車的大爺正路過,瞧見這路上就只有這么一個姑娘家,當(dāng)即就停了下來,好心地問她道:“小姑娘啊,這下雨天到處都濕漉漉的,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孟江南驚喜轉(zhuǎn)頭,瞅見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大爺,趕著一牛車,車上坐著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人,頭低著,以致斗笠壓得很低,瞧不清臉,不消想也能知道是順道搭個車的人。 “老大爺,我想去岳家村?!泵辖献旖俏P(yáng),笑得有些甜,道,“您知道這兒離岳家村可還遠(yuǎn)么?” “趕巧了,我啊,就是岳家村人,正回去呢!”老大爺一副熱絡(luò)心腸,說話間瞅見孟江南一雙鞋全被泥水濕透,又道,“小姑娘要不要我順帶捎你一程???” 孟江南眼睛瞬間亮了,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會不會給大爺您添麻煩?” “嘿呦!這是什么話,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小姑娘不嫌我這牛車簡陋就成?!崩洗鬆斍浦辖狭媪胬恍」媚?,心眼里也歡喜,說話便也爽快,“來,上車!” “謝謝老大爺!”孟江南笑得露出了兩排整齊白凈的細(xì)牙,高興地登上了牛車。 這牛車雖然沒個頂棚,但是比她走路強(qiáng)多了,她自然高興。 老大爺重新趕起牛車的時候又問她道:“哎,我說小姑娘,你不是我們岳家村人吧?瞅著面生哪?!?/br> “我不是岳家村人?!迸\嚥淮?,孟江南只能坐在那披著蓑衣斗笠的人斜對面,拉開著能保持的最大距離,實話實話道。 “那這下雨天的你去岳家村干什么?”老大爺很不解。 “我……我去找人?!泵辖系?。 “找人?找誰家人?”老大爺很是熱心,“我待會兒啊,直接給你捎家門口去,不然啊,村里的路更不好走?!?/br> “我……”孟江南緊了緊手里的傘柄,又看了一眼斜對面那瞧不見臉的人一眼,才道,“我要找的人不是岳家村人,但是他挺經(jīng)常到岳家村的,家里沒瞧見他,聽說他又到岳家村來了,就來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