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孟巖倏地雙拳緊握,咬牙切齒,他不信他還懲治不了孟江南這個不孝女! 這廂才跨進(jìn)向家門檻的孟江南忽然就軟了腿,險些栽倒,還好向云珠眼疾手快地先扶住了她。 孟江南只覺自己的雙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人也沒了方才在孟家時候說一不二的硬氣,只聽她不安地對向云珠道:“小滿小姑,我這會兒才覺得慌極了,我從沒有這般與我爹頂撞過……” “小嫂嫂你做得好極了!”向云珠贊賞地朝她肩頭拍拍,還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小嫂嫂你日后就應(yīng)當(dāng)這么硬氣!” 只聽向云珠又問她道:“小嫂嫂,那趙家是個什么人家啊?” 向云珠的心“咯噔”一跳。 日銜遠(yuǎn)山時,靜江府起了薄霧,天地間飄起了毛毛細(xì)雨來。 向?qū)ゑ{著馬車經(jīng)過一家專售蜜餞的鋪子時,馬車?yán)锏南蚰苯辛送!?/br> 他從馬車上下來,朝那蜜餞鋪子走去。 他想到孟江南似很喜歡這些姑娘以及小兒最喜的零嘴,只是他不知她偏愛哪些口味,便讓店家各包了些。 店家是個面色慈善的大叔,因為準(zhǔn)備收攤兒了,他便每樣都給向漠北多稱了些,一邊笑呵呵地問他:“小伙子,這是要給家中小娘子捎帶?。俊?/br> 向漠北不語,只是訥了訥后點了點頭。 大叔笑得更樂呵,又道:“像你這般對自家小娘子的小伙子可不常見喲!” 向漠北依舊不說話,問了價錢后付了銅板提了紙包便離開。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時,發(fā)現(xiàn)細(xì)雨薄霧中他身后走來兩人,似是也要來買蜜餞。 卻見他們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本是站在馬車駕轅旁的向?qū)ぎ?dāng)即掠了過來,同時將腰間的佩劍握在手里,橫在了那二人面前。 但在看清對方面容時,向?qū)s是愣住了,緊著飛快地將手收回,并且朝對方那錦衣公子抱拳行禮。 只聽那錦衣公子客氣且溫和道:“嘉安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且見他芝蘭玉樹溫文爾雅,不是宋豫書又能是誰人? 至于他身旁之人,自是那少年衛(wèi)西。 此刻宋豫書與向漠北說話,衛(wèi)西往后退了一步,朝向漠北行禮道:“見過小郡王?!?/br> 向漠北看著有如春風(fēng)滿面般的宋豫書,提著紙包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并不言語。 低著頭的衛(wèi)西皺起了眉,宋豫書卻不介意向漠北的冷漠之態(tài),只又道:“前不遠(yuǎn)處有茶樓一處,不知嘉安兄可愿與在下品一壺茶?” 誰知向漠北卻是看向他處,答非所問地忽然蹦出一句:“你餓不餓?” 宋豫書微怔。 向漠北則已抬腳離開,邊走邊道:“我餓了?!?/br> 宋豫書旋即笑了,舉步跟上。 衛(wèi)西作勢相隨,卻被他攔住,道:“衛(wèi)西你自行玩兒去,或留在此處同向?qū)ば值芮写鑾渍校脕黼S。” 衛(wèi)西不情不愿留下。 向?qū)ひ呀?jīng)回到了馬車邊上。 衛(wèi)西看著他,心想:這人的性子怎么跟他的主子一樣一樣的,悶得很。 宋豫書含笑與向漠北并肩行,道:“我也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碼字時速就慢,如今是更加慢了,啊啊啊啊 第36章 、036 向漠北走去的地方是一家面館。 面館不大,且老舊,但卻都收拾得很是整齊干凈,僅有的五張桌子擺放有序,桌面亦擦得干干凈凈。 正值飯點,面館里坐著兩桌三位客人,其余三張桌上皆擺放著大碗長筷,只見碗中余著殘湯,一名頭裹青巾的老婦正在收拾碗筷,顯然是食客剛離去不久。 一位比老婦年長些的老人左腋下?lián)沃桓L杖正在門邊置放的案臺前和面,一旁爐子上燒著的熱水熱氣不斷蒸在他面上,使得他熱汗直流。 他稍停下手上動作用掛在脖子上的棉巾揩一把臉上的汗水時瞧見了正朝面館走來的向漠北,頓時面露喜色,忙將手上活計完全停了下來,不停地朝他抬手比劃著什么,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快擠成了堆,可見見著向漠北他心中之高興。 那正在收拾的老婦此時也瞧見了向漠北,如那老人一般也笑得高興不已,卻不說話,只是比劃著雙手將他們請進(jìn)了館子里,讓他們在她剛收拾好的一張桌上坐下。 “餃子。”向漠北邊坐下邊道,看了仍站著的宋豫書一眼后補(bǔ)充道,“兩碗?!?/br> 老婦點點頭,又抬手比劃了些什么,便朝那老人走去。 “桌椅干凈的?!币讶蛔碌南蚰必W蕴崃俗郎系牟鑹?,拿了一只倒扣的粗陋茶杯倒了一杯茶推到宋豫書面前,語氣淡漠,“坐吧?!?/br> “嘉安兄這是嘲諷我呢吧?”宋豫書不介意地笑笑,大大方方地落座,絲毫也無嫌棄之意,拿過向漠北推給他的茶水便喝。 茶水苦澀,一嘗便知是低劣陳茶,宋豫書卻面不改色,有如品茗,甚至笑得愈發(fā)欣喜,道:“尤記得我與嘉安兄初相識便是在一家面館,你我吃的也是餃子?!?/br> 儼然是想起了愉快的過往,宋豫書嘴角微揚(yáng),“那時我初到和天府,不想?yún)s被賊人順走了錢袋子,若非嘉安兄相幫,我怕是就被店家扣在了那面館里了?!?/br> “不曾想嘉安兄還記得我喜吃餃子?!彼卧f著,從桌上筷筒里抽出了四支筷子來,遞了兩支與向漠北,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這家面館餃子的模樣。 向漠北接過筷子卻久久不語,只是發(fā)怔似的看著手中筷子,思緒仿佛躍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直至那名老婦將兩碗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來。 宋豫書當(dāng)即嘗了一個,贊道:“不想在這靜江府竟能吃到如此地道的餃子,味道比和天府的絲毫不差?!?/br> 老婦笑得面上褶子看起來更深了,這才轉(zhuǎn)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向漠北卻答非所問:“他們二人是啞夫妻,三十年前來從甘西府來的靜江府,膝下無兒女?!?/br> 說完,他將筷子朝桌上篤平,也吃了起來。 宋豫書則復(fù)看了正在灶臺以及案臺前忙碌的這對老夫妻一眼。 生活向來不易。 至餃子吃完,宋豫書這才又看向向漠北,似嘆似慨般道:“多年不見嘉安兄,不曾想能夠在這偏遠(yuǎn)的靜江府遇到,可謂激動之至。” “無甚好見的?!毕蚰鄙裆涞?,若非宋豫書方才那席話,瞧著他這般模樣,若說他與宋豫書相識,怕是都無人相信。 宋豫書似是習(xí)慣了他這般態(tài)度一般,分毫不惱,反是又客氣笑問道:“嘉安兄可介意同我走走?權(quán)當(dāng)消消食?” 向漠北沒應(yīng)好,也未有拒絕,而是從腰間摸出一粒碎銀,擱在了桌上。 一如他們初識那般,由他請了宋豫書這碗餃子。 忙碌的老婦并未注意到向漠北離開,待她發(fā)現(xiàn)桌上那粒碎銀拿著它追出去時,外邊已經(jīng)不見了他的身影。 老婦將碎銀放到自家那口子手里,那老人攥著碎銀,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孩子總是這般。 向漠北讓向?qū)は刃谢厝?,自己則與宋豫書步行。 細(xì)雨更密,霧氣更濃。 向?qū)⒁话延图垈憬唤o向漠北,這才駕著馬車先行回去。 宋豫書伸手虛接一把細(xì)雨,道:“這靜江府的天氣倒是和天府從未有過的,總是濕潤潤的,感覺不管走到哪兒都能掐出一把水來?!?/br> “慣了就好?!毕蚰鳖H為難得地接話。 “也是?!彼卧c點頭,“這天下間確也沒什么是習(xí)慣之后接受不了的事情?!?/br> “對了,險些忘了一物?!彼卧鋈幌肫鹗裁?,當(dāng)即朝一直不遠(yuǎn)不近跟在他們身后的衛(wèi)西招招手,衛(wèi)西隨即上前來,將一只方正的包袱交到他手里來。 宋豫書接過之后便雙手遞給了向漠北,笑道:“前日去給嘉安兄道賀,嘉安兄不愿見,其余賀禮當(dāng)時留下了,唯獨(dú)這一份我親自備的,想要親手送到嘉安兄手中?!?/br> 向漠北不想接。 只見宋豫書徑自抓起了他的手,將包袱塞到了他懷里,鄭重道:“嘉安兄可以永不見我,但這一份禮,嘉安兄不得不收。” 向漠北的手僵了好一會兒,才接住宋豫書塞到他懷里來的這一個看著不大卻頗為沉手的包袱。 他沒有反手扔掉。 宋豫書這才收回手來。 “這禮我已親手送到,嘉安兄若不介意,我就同嘉安兄再走走,若是嘉安兄介意——” “若是我介意,你也會厚著臉皮繼續(xù)跟著我?!蔽创卧言捳f完,向漠北已先道。 宋豫書笑出了聲:“知我者,莫嘉安兄也!” 向漠北此時面上終是難得地露出了微微一笑,又很快消失不見,只聽他問道:“你來靜江府做什么?” “嘉安兄你太不地道,我如今與你說話,需得斟酌再開口,你倒好,一如從前,絲毫不變?!彼卧鹧b無奈地深深嘆一口氣。 向漠北只是看他一眼,神色不變,亦沒有話。 宋豫書搖頭笑了笑,再抬眸時,面色凝重,語氣低沉且嚴(yán)肅,“奉太子殿下之命,來尋人。” 向漠北心有詫異:“何人重要如此竟需你親自來尋?” 宋豫書忽附至他耳畔,低聲耳語。 向漠北怔住,爾后微蹙著眉看他:“你倒是毫不避諱,竟就這么與我說了?!?/br> “你既是嘉安,又有何不能說的?!彼卧π?,“人活在世,總要有個能讓自己實話相對的人,我可不想把自己活成草木皆兵的模樣?!?/br> 宋豫書說著,抬頭看向霧蒙蒙的天宇,自言自語般道:“若是嘉安你也不可信,這世上我還能信誰人?” 向來待人淡漠的向漠北此時扯了扯嘴角,嫌棄道:“別一副高處不勝寒的模樣,你這樣的人,肩上本就該挑起大擔(dān)子?!?/br> 宋豫書不惱,反是笑了,如同少年一般拿肩膀輕輕撞了撞向漠北,難得暢快又狎趣道:“我說嘉安兄,不知弟妹是何許人也,竟受得了你這般怪脾氣?” 向漠北瞪他一眼,也拿肩頭撞了他一番。 宋豫書也睨了他一眼。 少頃,他們雙雙笑出了聲,這一剎那,皆讓他們恍惚覺得回到了彼此初識那般時候的血?dú)夥絼偂?/br> “還有一事想要請教嘉安兄?!睌苛嗣嫔贤嫘χ珪r,宋豫書神色又變得凝重,問向漠北道,“這靜江府城北趙家,嘉安兄可有了解?” “趙家?”向漠北搖搖頭,“并不甚了解,知曉的也不過是他人所知而已,澤華何故忽打聽起趙家來?” “發(fā)現(xiàn)了一樁怪異事?!彼卧心馗?,“到靜江府的這些日子,聽遍了街頭巷尾的雜談趣聞,發(fā)現(xiàn)這靜江府首富趙家不似眼見那般光鮮,似還與幾樁人口失蹤案子有關(guān)?!?/br> “若非我此行并非公服在身,直接入那府衙查看卷宗便能快些理出頭緒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