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第44章 、044 天氣晴好,暖融融的陽光越過庭院照在向漠北手中的銀針上,細細的銀針在陽光下泛出刺芒。 蘭兒捂著自己后頸,向漠北面上的冷漠之色令她莫名心驚,她瞠目看著他手中的銀針,驚恐道:“向、向大夫,你、你這是做什么???” “蘭姑娘此刻是何感覺?”向漠北答非所問,一邊慢慢地轉(zhuǎn)著指間銀針一邊不疾不徐反問蘭兒道,“是覺手腳發(fā)麻或是覺發(fā)僵?” 向漠北話音方落,蘭兒駭然發(fā)覺他所說的感覺,此刻已然蔓延在她的手腳上! 只見向漠北將手中銀針插入頭頂發(fā)髻間,再瞧不見,同時聽得他又道:“稍后你還會有一種萬千蟲蟻在你身上爬行啃咬以致奇癢無比,屆時你萬莫抓撓,否則只會令你癢得愈發(fā)難忍,不過——” 向漠北說話時蘭兒覺得那股子僵麻感正慢慢從她的手腳往她手臂及雙腿蔓延而上,而伴隨這些一道蔓延的,還有來自她心底的驚恐。 她駭?shù)酶臼裁炊疾患罢f不及問,便又聽向漠北道:“也無妨,這于你性命無害,待你這般癢上五六日,便會自行無事了。” “五、五六日!?”蘭兒此刻已忍不住抓撓自己的脖子,但想著向漠北的話她又不敢抓,可又著實忍不住這一股癢意,以致她又驚又駭,不知所措,“向大夫,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害我!?” “害你?”向漠北面上冷漠更甚,“如何不說是你意欲害我在先?或是說——” “你家小姐欲加害我在先?” “什……什么?”蘭兒睜大了眼,心里一股子寒顫,不可置信且驚駭萬狀。 只因她覺得此刻的向漠北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像刀一般鋒利,變得像無常一般可怕! “雪兒并未吃錯東西,也未有將死之狀,可對?”向漠北語氣淡淡,“說吧,你家小姐將我‘請’來,意欲何為?又抑或說,趙家意欲何為?” 向漠北神色瞧著波瀾不驚,亦不見任何憤怒之態(tài),偏偏讓蘭兒畏懼。 莫名畏懼,仿佛他那雙眼能將她心中所想完全洞察,令她無所遁形。 “你是否覺得你身上愈來愈癢了?”向漠北話鋒忽然一轉(zhuǎn)。 蘭兒忍不住抓撓自己雙臂。 她已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fā)癢,癢得厲害,卻仍在掙扎:“向大夫,你、你可是個大夫!你這般待人,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只見向漠北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極為難得地揚起嘴角輕輕一笑,道:“我是個大夫無錯,然我只是個獸醫(yī),醫(yī)獸不醫(yī)人,敢問蘭姑娘,你是什么?” “我這人耐性不好,我想蘭兒姑娘還是在我還有耐性之前把話說了,或許你身上的癢意能緩上一些,否則——”向漠北說著,抬手撫上自己發(fā)髻,似又要將那才收回的銀針取出,“我不介意讓你多癢上幾日?!?/br> 青天白日,春陽暖融,蘭兒卻覺如墜冰窖,五臟皆寒,渾身癢意更甚,大有讓她將渾身皮膚都抓破才罷休之勢。 蘭兒不敢去見趙慧馨,她站在趙慧馨屋門外,遲遲不敢抬手去敲那緊掩的屋門。 過了良久,才見得她慢慢抬起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敲門。 “叩叩……”叩門聲輕輕,卻好似重錘砸在她身上似的,令她雙手乃至肩頭都在發(fā)顫,“大、大小姐……” “嗯?!蔽輧?nèi)傳來趙慧馨低沉的聲音,“既是向大夫請來了,便請他進屋吧。” “回大小姐,向大夫他、他……”蘭兒面色發(fā)白,“他未有來……” 屋內(nèi)陷入了沉默。 蘭兒額上已然冷汗涔涔,屋內(nèi)的沉默有如烈焰在煎灼她,讓她心中恐懼愈發(fā)強烈。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聽得屋內(nèi)趙慧馨問道:“沒來?” “是、是的?!碧m兒誠惶誠恐應(yīng)道。 “他是如何沒來?”趙慧馨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進來詳細道與我聽。” 蘭兒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她看著眼前那扇緊閉的屋門,眸中盡是驚惶色,好似這扇門不是一間女子閨房,而是煉獄似的,令她遲遲不敢將門推開。 可她除了這條路可走,再無路可選。 她唯能小心翼翼地將門推開,畢恭畢敬地去到趙慧馨面前。 趙慧馨與趙言新一母同胞,容貌生得并不出眾,卻又帶著一股仿佛渾然天成的嬌媚,不會一眼便奪人眼球,卻能耐得住細品。 她仍是倚在那張鋪著錦緞的矮榻上,只是此刻她身上只輕覆著一方赤色煙羅紗,裙帶環(huán)佩已不知去向,透過那朦朧的薄紗,她玲瓏的身段若隱若現(xiàn)。 她頭上的朱釵步搖也不知何時取了下來,長發(fā)倚肩,襯得她半露在薄紗外的藕色雙肩更為白皙細嫩。 那只名喚雪兒的貍奴正窩在她身前,她正抬手一下又一下輕撫她蓬松的雪白皮毛,它一副享受的模樣,分毫沒有命不久矣之狀。 嬌人與貍奴,這一幕即便女子瞧見都會覺羞臊難當,若是男人見著,又當如何? 這個時候,本當是向漠北進到這屋里來的。 蘭兒根本不敢抬頭看趙慧馨。 趙慧馨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依舊慢悠悠地撫著身前的雪兒,不疾不徐道:“我讓你去請向大夫,你去了那么些時辰,給我?guī)Щ貋淼脑挶闶撬麤]來?” “大小姐恕罪!”趙慧馨話音才落,蘭兒便“噗通”跪到地上,惶恐道,“奴婢已經(jīng)將向大夫請到府里來了,但是向大夫又走了,奴婢不敢攔,奴婢——” “他何以來了卻未來看雪兒便走?”趙慧馨打斷了蘭兒的話。 蘭兒驚得渾身一抖,心中驚惶,卻不敢不道實話:“向大夫他知道了向家發(fā)生的事情,所以就、就匆匆走了?!?/br> “他到趙府來的時辰正是知府衙門往向家拿人的時辰,他如何會知道向家正發(fā)生的事?”趙慧馨半瞇起眼,看向蘭兒,“莫非——” “大小姐恕罪!大小姐饒命!”不待趙慧馨把話說完,蘭兒已然驚駭?shù)爻l頻磕頭,哆哆嗦嗦道,“向大夫他威脅奴婢,道是奴婢若不說實話,就讓奴婢渾身潰爛!” “所以……你便什么都與他說了?”趙慧馨又問。 “奴婢……”蘭兒正要再解釋,卻被趙慧馨掐住了她的脖子,生生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她雙足落地,身上羅紗堆積落在她腳背上,春/光盡泄,她卻不在意,只死死捏著蘭兒的脖子,眼神冷冷地看她臉色由慘白迅速變?yōu)獒u紫,眼眶大睜瞳眸緊縮。 眼見蘭兒就要咽氣,趙慧馨忽地將手一松,蘭兒跌落在地,捂著自己的脖子咳嗽不已。 就在這時,只聽趙慧馨冷冷道:“來人,將此賤婢拖出去賣與人牙子。” 蘭兒一聽,頓時顧不得咳,當即又朝趙慧馨頻頻磕頭,一下重比一下,少頃便將額頭磕出了血來,悲聲求饒道:“大小姐饒奴婢一命!奴婢愿意一輩子給趙家當牛做馬!求大小姐不要將奴婢賣給人牙子!” 落到人牙子手中,多半是要賣到窯子,受千人枕睡,一生都難以翻身,即便不被賣到窯子,也會被賣給殘廢或是傻子為妻,同樣一輩子都休想逃脫。 誰知趙慧馨卻是冷笑一聲:“你本來就是我趙家的牛馬,你有什么資格與我談條件?來人!” 當即有兩名身材頗為高大的婢子進到屋里來,將地上的蘭兒拖了起來,任由她如何哭著求饒,趙慧馨都不為所動,只道:“這便是出賣主子的下場,趕緊拖出去,別在這兒吵了我的耳!” 蘭兒的哭喊聲求饒聲響徹趙府后院,很快又消失得干干凈凈,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未有發(fā)生過似的。 縱是此前是主子身旁最得力的婢子又如何?生死也不過是在主子的一念之間。 重歸于安靜的趙家后院靜如死水一般。 “喵——”雪兒撓著掉落在地的赤色煙羅紗,在趙慧馨腳邊輕蹭著她。 趙慧馨躬下身,將正在朝她撒嬌的雪兒抱入懷中,慢慢走到妝奩旁,拿起了放在上邊的一支金釵。 金釵精細,釵尖鋒利。 她抱著雪兒站在銅鏡前,只見她輕輕一笑,將手中那支金釵扎進了雪兒后頸中! “喵——!”雪兒尖叫一聲,渾身皮毛倒豎,身體繃緊,作勢想要從她懷里逃開。 然而趙慧馨卻將那支金釵往它身體里扎得更用力。 銅鏡里,她姣好的容貌猙獰得可怖。 血水自雪兒頸上不斷流出,染紅了它雪白的皮毛,嘀嗒落到地上,落到趙慧馨的腳背上。 雪兒逐漸不再掙扎,最后一動不再動。 趙慧馨這才將金釵從它頸間拔出。 金釵被血染透,她的手也沾滿了血。 這會兒,才又聽得她微微揚聲道:“來人?!?/br> 只一會兒,一名模樣青稚、瘦瘦小小的婢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了屋來,小心翼翼又磕磕巴巴道:“大、大小姐請、請吩咐。” 這婢子顯然是被其余婢子推進來代替蘭兒伺候趙慧馨的。 連八面玲瓏的蘭兒都伺候不好大小姐,誰人敢來送這個死? 自然是要找好拿捏的人出來。 趙慧馨看這青稚的婢子一眼,面有嫌惡色,卻未多說什么,只將懷里已死的雪兒扔到她懷里,看她明明驚恐萬狀卻不叫不逃,這才邊用帕子擦拭自己手上的血水邊不疾不徐道:“去,將這貍奴裝進食盒,晚些時候送去城南向宅?!?/br> 作者有話要說:我能不能說我寫變態(tài)的時候比寫戀愛的時候激動x100,哈哈 ̄ 第45章 、045 知府衙門位于城中,與趙家相距并不近,照城中不能縱馬的規(guī)定,乘馬車從趙家到知府衙門至少也需一盞半茶時間,腳速快的最少也需兩盞余茶時間。 向漠北出了趙府,快步往城中方向走。 時近正午,加之今日天氣晴朗,即便是春日的日頭,也已然有了些熱辣,向漠北才走了半盞茶時間,便覺有些目眩,心跳得劇烈,以致他呼吸變得越發(fā)急促,面色也愈來愈蒼白,鬢角甚至沁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停下,只用力抿著唇繼續(xù)往前走。 然而,他的腳步卻愈來愈慢。 他的身子,本就不適合多行走,更不適合行得太快。 他不想停下,卻又不得不停下。 城北住的多是富貴人家,寬宅大院,往日里往里行人本就不多,現(xiàn)下又正值歇息的時段,比城內(nèi)他處都寬闊不少的街上除了向漠北,不見旁人。 他抬手抓著自己心口衣襟,發(fā)虛的身子大有搖搖欲墜之勢,這般的他獨自站在這天地間,仿佛被全天下遺棄了一般。 就在這時,有馬蹄聲和著車轍聲由遠及近,駕車前來的向?qū)わw也一般沖到他身側(cè),著急忙慌地攙住了他。 向漠北看一眼馬車,當即就朝之走過去,喘著粗氣道:“去知府衙門。” 向?qū)v著他不動,兩道濃黑的眉幾乎擰到了一起,眸中滿是不安之色,一邊用另一只手飛快地比劃道:“小少爺您可還好???” “我沒事。”向漠北道,“攙我上馬車,為我拿一下藥?!?/br> 向?qū)み@才用力點點頭,將他攙上馬車坐好后急急忙忙地將他背上藤箱拿下,從中拿出來一只青灰色的闊口藥瓶,倒了兩粒烏黑的藥丸于掌心遞給他,緊著又從藤箱拿出來牛皮水囊,拔開了囊塞將水囊遞給他。 “你驅(qū)車吧,我自行緩緩,莫在此耽擱時間?!毕蚰本椭畬⑺幫柩氏潞蟮?。 向?qū)げ环判?,卻不敢違命,只好點點頭,替他把藤箱放好后坐上駕轅,執(zhí)起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城中去。 向漠北靠著車壁,心口起伏得厲害,直至遠遠瞧見了知府衙門,他的心跳才恢復(fù)得幾近如常。 看著遠處的知府衙門,他面色黯然,只聽他低聲言語道:“向?qū)つ阏f,若是你方才沒有前去接我,而是我自己跑過來,我會不會死在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