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第155章 、155 孟江南挑了其中一個最大最紅的柿子,剝好了遞給阿睿。 阿睿從未見過新鮮柿子,還以為新鮮柿子就像向漠北從桂江府帶回來的柿餅?zāi)前惚獗獍T癟的,是以當(dāng)他看到孟江南手里的新鮮柿子時好奇得目不轉(zhuǎn)睛,再聞著那香香甜甜的味道,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的小模樣。 但當(dāng)他接過孟江南剝好遞給他的柿子后卻沒有張嘴就咬,而是將柿子朝她嘴邊遞,乖巧又懂事道:“娘親先嘗。” “娘親吃過了,阿睿吃就好?!泵辖闲χ掷砹死硇〖一锓讲磐嫠r散亂了些的發(fā)絲,神情溫柔。 只見小家伙將捧在手里的大柿子朝向漠北一遞,又是道:“爹爹嘗?!?/br> 向漠北話不多,神情也淡,“不必?!?/br> 見阿睿一雙大眼睛有些巴巴地看著他等著吃上一口的模樣,他才又道:“我吃過了?!?/br> 他神色如常,孟江南那正將其余九個柿子堆在一起以用方布裹成包袱的手卻猛地一抖。 她手中正拿著的那只柿子掉了下來,滾到了向漠北腳邊。 向漠北彎腰將滾落到自己腳邊的柿子撿了起來,遞給她。 柿子橙紅,他的手指修長又白凈。 孟江南看著他的手指,低著頭飛快接過柿子,根本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向漠北瞧見她耳根發(fā)紅。 他方才的確是吃了柿子,皆是自她嘴里奪過來吃的。 柿子很甜,她的味道更甜。 孟江南這會兒心還跳得有些快,不僅是因?yàn)橄蚰编咧淖斐运г谧炖锏氖磷訒r的啃咬吮吸,更因?yàn)樗?dāng)時看她的眼神。 明明幽深得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卻又好似有熊熊烈焰在潭底燃燒,仿佛要將她吞噬才甘心。 她當(dāng)時慌極了他會于那空闊之地做出如在書房之中那般的事情來。 阿睿兩只手捧著紅紅的大柿子,低著頭吭哧吭哧吃得小臉上全都是。 馬車在向宅門前停下的時候,孟江南又將一個柿子遞給阿睿,但這回未剝皮,而是看了一眼向?qū)ぁ?/br> 小家伙當(dāng)即會意,將柿子捧在雙手手心里舉得高高地遞給向?qū)ぃ瑲g喜道:“這個柿子給向?qū)ご蟾绺纾 ?/br> 向?qū)ふ獡u頭,只聽小家伙又道:“向?qū)ご蟾绺缫惶熳龊枚嗟幕詈眯量?,一定要吃的哦!?/br> 向?qū)ひ宦犚汇?,忍不住笑了,接過了小家伙遞給他的柿子,朝他比劃了一個道謝的手勢。 小家伙開心極了,接過孟江南遞給他的那只裹著柿子的包袱,認(rèn)認(rèn)真真地背到了背上,朝她與向漠北說了句“阿睿去找姑姑”后邊抓緊挎過胸前的包袱帶子,邁開小短腿就往宅子里跑。 柿子好甜好甜,要給小滿姑姑兩個,廖爺爺一個,小秋jiejie一個,阿烏一個,樓先生吃得好多好多,剩下都給樓先生,樓先生一定很開心! 小家伙歡歡喜喜地跨進(jìn)門檻,正當(dāng)此時門內(nèi)沖出來一道身影,速度很快,當(dāng)即就同正往里去的小家伙直直撞到了一塊兒,將小家伙撞得撲通就跌到了門檻外。 這急急忙忙間孟江南也未來得及去注意對方是何人,快步上前要將被撞翻在地的小阿睿扶起來。 然對方動作比她快上不少,一察覺自己撞著了人立刻便伸出手來將摔在地上的小阿睿扶了起來,并未因阿睿是個小孩兒便輕慢以對,而是慚愧不已道:“對不住對不??!娃娃你個子小小,柳某方才未注意到,可有摔疼了?” 阿睿雖然摔得小屁股有些疼,可看著眼前這個撞倒他卻沒有以往那些人那般罵他不長眼反還扶他起來同他道歉的陌生人,他頓時不覺疼了,反還眨巴著烏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對方瞧。 已經(jīng)牽了韁繩要將馬車帶到側(cè)門去卸下的向?qū)ふ牭瞄T前動靜,登時又折回了身來,見著那正扶起摔倒在地的小阿睿還幫他拍拍衣裳的青袍男子,先是一怔,爾后看向向漠北。 只見向漠北蹙著眉,面色有些奇怪。 向?qū)げ唤α艘恍Γ^續(xù)將馬車往側(cè)門方向牽去了。 小少爺見到柳公子,心中想必是欣喜的。 那撞到阿睿的陌生男子,正是柳一志。 柳一志為阿睿拍了拍衣裳后抬起頭看見的便是向漠北那張冷漠得像塊冰似的臉,還不待誰人先行說上些什么,便先聽得他激動不已道:“方才在院子聽到這外邊動靜,我就知道是向兄回來了,我果真未有猜錯,果真是向兄!” 孟江南看他見著向漠北后那副激動得雙頰生紅兩眼放光就差沒朝向漠北身上撲來的興奮模樣,詫異不已。 此人……是嘉安的朋友? 向漠北不曾特意與孟江南提過他的家人及朋友,皆是她問及他便答,未有隱瞞,卻也從不主動言之,孟江南也鮮少朝他打聽這些,她所知曉的他的朋友僅宋豫書一人而已,加之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性子以及樓明澈成日嫌棄他時道的那些個“活該你沒朋友”的話,孟江南心中著實(shí)是覺得向漠北如今是個沒朋友的人。 即便是有,孟江南覺得也是如同宋豫書那般性情溫和德才兼?zhèn)涞淖x書人,像眼前柳一志這般一驚一乍性子活脫的人,孟江南有些難以置信。 向漠北喜靜,向宅上下都知曉,便是跳脫如向云珠都不敢在他面前太過多話,也只有作為他老師且性子本就不羈的樓明澈敢在他面前吵吵嚷嚷,而眼前的柳一志瞧著便不像是安靜少話之人,竟然能與向漠北成為朋友,如何不教孟江南詫異? 柳一志像沒瞧見向漠北面上的冷漠似的,自顧自的繼續(xù)激動道:“我來到的時候向兄正好不在府中,向兄也莫怪廖伯未請我入內(nèi)坐下,是我覺著向兄當(dāng)是快要回來,便要出來等的,還果真如我所料,一出來便見著向兄!” “向兄!”柳一志說著,陡然提高了音量,高聲喚了向漠北一聲,生生嚇了孟江南以及他跟前的小阿睿一跳,還以為他怎的了,誰知卻是見得他激動得渾身都在抖,用極其響亮聲音道,“恭喜向兄賀喜向兄!蟾宮折桂!拔得頭籌!高中解元!” 他如此激動的反應(yīng),險些讓孟江南以為高中解元的人是他而非向漠北。 又好似向漠北高中解元比他自己高中更令他激動。 柳一志如此迫不及待地連坐都不愿意坐而非要到門外來等著向漠北回來,便是為了第一時間親口告訴他這一激動人心的好消息,然他不知道的是,今晨就已有人來過告訴了向漠北這一消息,且還是堂堂禮部尚書親自前來! 九月初三那日放榜,柳一志和無數(shù)考生一般天還未亮就等在了棘闈門外,伸長著脖子等著主考大人手中的那張榜文,一路從棘闈門外跟著主考的八抬大轎到了巡撫衙門外,擠著跳著去睹那榜上姓名。 柳一志不曾見過向漠北的文章,秋試之時雖在與他相鄰號舍,但有號軍在前盯守,也并不得見其文章,可不知為何,他就是直覺向漠北是個才學(xué)了得的,絕不可能落第,但即便如此,他卻不敢將其往解元上想,畢竟一場秋試的考生多如江鯽,多的是讀了數(shù)十年書的前輩,如他們這般第一次入棘闈的考生而言,敢站在榜文前親眼尋找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是勇氣可嘉了。 因此柳一志當(dāng)時是從榜文的最后一名開始一一往上看的。 愈往上看他就愈緊張愈心慌,因?yàn)樗t遲沒有看到向漠北的名字,以致當(dāng)他看到榜首那醒目的“向漠北”三字時,他愣得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整個衍國一屆秋試錄取的舉人名額統(tǒng)共不過一千人名,依文風(fēng)之高下、人口之多寡、丁賦之輕重來分配各地名額,靜西布政司地處衍國偏僻西南之地,每屆秋試錄取名額不過四十人,而整個衍國每一屆的秋試考生多達(dá)四五十萬人,可想而知,若要中舉,其難度幾何。 這也是無數(shù)考生在發(fā)榜之后因落第而大病一場的原因。 柳一志是忍痛花了比平日里多上三倍的錢雇到的馬車,快馬加鞭地朝靜江府趕來給向漠北告知這一天大的好消息的。 然而他激動又興奮地告訴了向漠北這一好消息后卻不見向漠北有任何歡喜的反應(yīng),反見他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張口便是問與己無關(guān)的問題:“你如何到這兒來了?” “給向兄帶高中的好消息啊!”柳一志道得不假思索,好似他從桂江府特意趕來靜江府給向漠北是天經(jīng)地義理所當(dāng)然似的,根本無需考慮。 可看向漠北聽到此等足以令人飄飄欲仙的天大好消息卻毫無歡喜可言的反應(yīng),柳一志不得不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向兄,可是我來得晚了?所以你不高興了?其實(shí)不是我不想再早一些來,而是——” “叔叔,不是這樣的哦?!毙“㈩?戳恢疽幌赂吲d得渾身發(fā)顫,一下又著急得滿臉通紅,有些擔(dān)心他是生病了,不由寬慰他道,“今晨已經(jīng)有人來給爹爹送過這樣的好消息啦!爹爹不是因?yàn)槭迨鍋硗砹瞬桓吲d的?!?/br> 還有,爹爹一直都是這樣不愛笑的樣子的! 小家伙不懂“中舉”于讀書人而言是個怎樣的定義,但他從孟江南歡喜不已的模樣能夠看得出來,這個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娘親笑得好開心好開心,一定就是很很很好的事情! 向漠北則是聽了柳一志那被阿睿關(guān)切地打斷了的話后果斷地從他身側(cè)走過,不再看他一眼,走進(jìn)了宅子,毫不掩飾心中的嫌棄。 半月不見,柳一憨還會往自己面上貼金了??? 作者有話要說:實(shí)在是事情太多也太累了,所以更新晚了,明天還是早上9點(diǎn)更新。 第156章 、156 柳一志低頭看向方才被自己不當(dāng)心撞到的小豆芽兒似的小阿睿,有些難以置信,只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小阿睿,睜大著眼問:“娃娃你方才如何稱呼的向兄?” “爹爹呀?!毙“㈩UUQ郏曇羟宕?,模樣乖巧,一點(diǎn)兒不害怕柳一志這個生人,相反他還很是愿意同柳一志說話,“爹爹是阿睿的爹爹呀!” 這個叔叔撞到了他,他也撞到了這個叔叔,可是這個叔叔非但沒有生氣,還把他扶起來,還給他拍拍衣裳上的塵土,他若是和其他人相撞的話,那些長得比他高的人都會欺負(fù)他,像之前之前的那個哥哥,還有那個壞姨姨身邊的壞jiejie,都說是他的錯。 這個叔叔和他們不一樣,這個叔叔是好人! 小阿?;卮鹜炅恢镜膯栴},忽地抬起手來拉過孟江南的手,揚(yáng)著小臉滿是得意地又同他道:“這是阿睿的娘親!爹爹的娘子!” “……! 泵轄南可沒想到小家伙會忽然把自己給介紹了,且還一副“我娘親天下最好”的得意模樣,她頓時驚得面紅,連忙伸出手來捂小家伙的嘴。 然而卻是遲了。 她看著柳一志那看向她來目瞪口呆的神情,尷尬得不知自己當(dāng)擺出什么樣的神情才是好。 被忽然捂上嘴的阿睿不明所以:他說錯話了嗎?沒有呀!他說的都是真的對的話呀! 孟江南作為向漠北的妻子,既不能如向漠北那般不想回答便拂袖走人,亦不能小家子氣羞臊垂頭不語,她不能教人笑話向漠北,于是哪怕再如何尷尬,她也只能端得大方之態(tài)。 然而當(dāng)她正要說上些客氣話時,卻見本是睜大了眼失態(tài)地盯著她的柳一志退后一步,抱拳朝她深深作揖,清著嗓子極為響亮道:“小生柳一志,見過向嫂嫂!” 那聲音,比方才恭賀向漠北高中解元時還要震耳,生生將孟江南給震懵了。 向……向嫂嫂? 孟江南被這么樣一個稱呼驚得耳根紅透。 即便如此,她卻未忘禮數(shù),客氣地問道:“敢問官人是……?” “小生失禮了!”柳一志聽得孟江南如是一問,忙又再朝她深深作揖,道,“小生姓柳名一志,清江府安南縣遠(yuǎn)水村人,于今秋棘闈之中與向兄相鄰號舍,考試期間多虧了向兄照拂,小生這才能順利考完三場考試?!?/br> “若無向兄,便無小生今秋桂榜有名!向兄乃小生之貴人,對小生恩同再造!向嫂嫂乃向兄娘子,即是恩人娘子,還請向嫂嫂受小生一拜!” 柳一志愈說愈激動,說著又朝孟江南再一次躬身作揖,孟江南哪里敢受,忙側(cè)開了身去,心中震驚不已。 這是嘉安在棘闈里結(jié)交的新朋友? 總是端著一副冷漠之色的嘉安不僅幫助了旁人,還與人交起了朋友? 正當(dāng)此時,本已往宅子里去的向漠北又折了回來,站在柳一志身后,冷颼颼地看他。 柳一志卻是毫無察覺,直起身后又忍不住激動地同孟江南道:“小生在棘闈中時就已想見一見向嫂嫂,今日終是得以一睹向嫂嫂芳容,果真如同向兄形容的那般是個巧妙佳人!” 柳一志說完這話時,站在他身后的向漠北終于不再一聲不吭,而是抬起腳,在他腿肚子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踹。 “向兄!”心情激動興奮得險些靈魂出竅的柳一志不氣不惱,更絲毫未有察覺自己與孟江南說這般話有何不妥,只顧著高興,甚至覺得向漠北對他這一踹是折回身來熱情地招呼他到宅子里坐,笑得兩排牙都整整齊齊地露了出來,“向兄你不必特意折身回來招呼我,我這就進(jìn)去了!” 向漠北:“……”你想得可真多。 誠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向漠北這是被柳一志給“逼”得直接動腳,可見他內(nèi)心是有多無奈,連話都不愿同他說了。 孟江南自然知道向漠北折回之意絕非熱情好客,偏生就被耿直的柳一志給曲解了,忍不住想笑,不過為了不失禮,她生生忍住了。 好在的是向漠北給了柳一志這一踹后柳一志便跟在他身旁走了,孟江南便免去了聽他那耿直之言的尷尬,她含著笑,牽著阿睿的手跟在了他們身后。 她想多看一看與新結(jié)交的朋友相處時候的向漠北。 孟江南覺得,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他,與平日里的他不一樣。 平日里的向漠北給她的感覺就像是畫里的人天上的仙,溫度極少,冷漠居多,哪怕她知曉他的內(nèi)心是溫柔的善良的,可多年的心結(jié)使得他性情怪異,時常會莫名其妙地傷人又傷己,敏感到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