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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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一日,紀繁音和白晝見了面。 又在畫室里消耗了一整天。 白晝確實喜歡繪畫,在這方面也頗有天賦,但他這次泡在畫室里時簡直像是遭受創(chuàng)作欲低谷折磨的小說家一樣痛苦。 在撕了一張又一張不滿意的草稿后,白晝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幅他自己勉強滿意的畫作。 他端詳著畫架露出些微笑意,上色和添加細節(jié)的動作越來越流暢,像是狂躁了一天后終于抓住一閃即逝的靈感一般。 紀繁音想要過去看看他究竟畫出了什么時,白晝就跟保護什么大寶貝似的一下把畫護進了懷里:“不許看!” “就看一眼。” “一眼也不許看!”白晝打死不放手,面頰染紅,“你自己去照鏡子??!不就看得到了嗎!” 他嘴上惡聲惡氣,但從態(tài)度到用詞都比從前和善了太多。 多多少少在和紀繁音的相處中學會了一點對他人的尊重。 “好嘛不看就不看?!奔o繁音低頭看了看時間,“畫完了嗎?” “紀繁音,你還沒下班!”白晝對她這個動作簡直有心理陰影,立刻警告,“別想提前回家——你回去坐著?!?/br> 紀繁音不和他計較,回到被畫者的椅子上磨最后幾分鐘的洋工。 見她確實轉身離開走遠,白晝才把抱在懷里的畫架松開,又凝神看油畫里的人。 這幅畫的背景根本不是畫室。 畫布里的女人既不坐在那張小板凳上,與作畫者也沒有距離感。 畫的視角就好像坐在畫中人身旁、用眼神描繪她一般,日光從她的正面照來,給她的全身柔和地染上一層金色。 白晝卻還沒給這個人物畫上五官表情。 他清楚地記得那天愛琴海邊和紀繁音的對話,也記得紀繁音對海平面剛剛升起的旭日許愿時微微彎起的嘴角。 她說她對太陽許愿能讓小時候的白晝笑一笑。 但如果只將那時的場景重現(xiàn)出來,就和被放在他錢包里的大頭貼一樣,只不過是黃粱一夢、海市蜃樓。 他想要的關注偏愛不是來自不存在的定制女友,而是來自紀繁音。 可白晝不敢說出口。 不能在他對紀繁音做過的那所有事情以后,輕輕松松地當作一切都沒發(fā)生。 不能在他都對紀繁音所扮演的“紀欣欣”表白過以后,還能和宋時遇一樣坦然不要臉地說自己“移情別戀”。 白晝要臉,更怕紀繁音就和對待宋時遇一樣,干脆利落地切斷和他之前的所有聯(lián)系。 他寧愿再茍一茍。 直到九點離開畫室時,白晝還是將油畫里女人的面孔留了白。 為了防止紀繁音看見畫的內容,白晝謹慎地把畫寄存在了畫室里,要求單獨妥善保存,不得公開。 他不經(jīng)意地問紀繁音:“明天你也去參加訂婚儀式?” “去?!奔o繁音懶洋洋地說。 白晝從畫室前臺的鐳射彩色玻璃上偷瞥紀繁音的倒影。 她一旦脫離了營業(yè)狀態(tài),即使身上的衣服不換,渾身的氣場也完全和之前不是一回事了。 白晝覺得特別神奇。 很久以前他能分辨得出紀欣欣和紀繁音,是因為兩人氣質相差太大,后者又基本不露臉;而現(xiàn)在他又開始能輕松地分辨這兩個人,卻只需要依靠氣質這一個區(qū)別。 “那明天吃了午飯一起過去,我送你。”白晝鬼使神差地說。 紀繁音頭也不抬,不給余地直截了當?shù)鼐芙^:“機車?冷?!?/br> “我買車了!”白晝頓時昂首挺胸。 自從那天紀繁音說他的機車太冷,他立刻火速去考小汽車駕照買了車。 紀繁音輕挑眉梢。 白晝琢磨不準紀繁音的情緒,但他覺得那有點像是聽見小孩打滾耍賴的。 “你跟我,一起去紀欣欣的訂婚儀式?”紀繁音重復了一遍他的提議,“白晝,你知道別人看到這一幕會怎么想嗎?” 白晝沉默兩秒,找了個符合自己之前人設的回答:“他們怎么想關我屁事?” 紀繁音朝他看了一眼。 白晝特別自覺地糾正自己的臟話:“……他們怎么想關我什么事?” 改完了他又開始深思:我為什么這么自覺這么文明? “那明天我搭個順風車?!奔o繁音說。 “哦!”白晝立刻把剛才覺得有點不對勁的思緒給扔了。 …… 三月十二日如期而至,一大早就開始綿綿細雨,紀繁音正要出門時,接到了紀母的電話。 她焦急地問:“音音,你到哪里了?” “嗯?” “今天是欣欣訂婚的日子,你不應該早點過來嗎?”紀母詫異道,“再怎么和家里不聯(lián)系,親meimei的大日子你也不來?還等著你來幫忙招待客人呢。” 紀繁音用比她還驚訝的聲音說:“我都忘了。我好像只收到了新郎那邊的請?zhí)履镞@邊沒有人邀請我啊。” 無論紀父還是紀母,在上次的尷尬會面之后就從紀繁音的生活中消失了。 紀欣欣不給紀繁音發(fā)請?zhí)乔橛锌稍?,但這兩位實在是沒有什么借口。 “這還要給你發(fā)請?zhí)??!?/br> “我有事要忙,下午再過來?!奔o繁音看了看門外的天氣,回身帶了一把長柄傘。 “你忙什么?什么事情有親meimei訂婚重要?”紀母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了,“我不管,你要是不立刻趕過來,以后你需要家里幫忙的時候,也別指望我們會幫你!” 紀繁音淡定地問:“我接下來的行程一千兩百萬,趕過去也可以,家里幫我補上這筆損失和違約金?” 紀母又氣又急:“你說什么胡話!什么一千兩百萬!你拿命去換一千二百萬?” “我不用你們幫我,今天去訂婚儀式也不是因為紀欣欣是我的家人?!奔o繁音到了一樓,撐傘往外走,“對了,替我和厲先生也說一聲訂婚快樂,謝謝他給我的請?zhí)!?/br> “紀繁音!”紀母直呼她的大名,“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不聽爸媽的話了?” 紀繁音輕笑:“是啊?!?/br> 紀母氣得倒抽一口冷氣,而紀繁音在她再度開口之前就直接把電話掐斷了。 紀父紀母雖然給情感給得扣扣索索,但多少有一點是一點。 主要是紀繁音也看他們很不爽。 這對父母習慣了鉆空子、走人情、借東風,也在什么事情上都喜歡糊弄著敷衍過去,是特別常見的那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所以會哭會鬧的孩子在他們面前才有糖吃。 不會哭不會鬧選擇忍的那一個,便理所當然地忍下去。 如果這對夫妻能再敏銳一點、合格一點,或許她們本該擁有的是兩個聰明伶俐、在不同的方向有著自己優(yōu)勢的雙胞胎女兒。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 坐到網(wǎng)約車上之后,紀繁音打開手機刷了一下微信,本來想看看訂婚現(xiàn)場的熱鬧,卻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對方的名字叫yuuki。 紀繁音想了一會兒才回憶起來這個人是誰。 那是程琳,一個似乎對紀欣欣紀繁音兩姐妹都抱著很糟糕態(tài)度的女同窗。 第77章 二更 程琳的好友申請里什么也沒有寫,是片空白。 但紀繁音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說程琳和紀欣欣關系好吧,聽她話里話外似乎又挺塑料姐妹花的;說程琳和“紀繁音”關系好吧,她有事沒事就逮著“紀繁音”輸出一頓嘲諷。 那態(tài)度特別像個怒其不爭、脾氣暴躁的旁觀人士。 紀繁音通過了程琳的好友申請,但沒給她發(fā)消息,津津有味地刷起了朋友圈,想看看是否有紀欣欣訂婚相關的瓜可以吃。 程琳給她發(fā)了一句【在?】 紀繁音回了一個句號。 程琳又不說話了。 紀繁音繼續(xù)刷朋友圈,看到了紀母在朋友圈里發(fā)出來一張紀欣欣換上訂婚禮裙的背影,她面前擺著一張全身鏡,正面被映在鏡中。 看起來紀欣欣笑得恬靜又幸福,就如同每一位新娘那樣。 紀繁音手指一動就將這張照片和紀母感慨的長篇大論一起滑了過去,有點遺憾于還沒看見有人打起來的新聞。 也好,等晚上她正式去刷分的時候,再看現(xiàn)場豈不是更好? 中午在白晝家里吃的是便飯,白晝還信心滿滿地展示了一道番茄炒蛋。 他叉著腰得意洋洋地站在有點焦了的番茄炒蛋面前看著紀繁音,揚揚下巴。 紀繁音看了他一眼,含笑夸獎:“這么快就學會下廚的粥粥什么時候能給我做一桌菜呢?” “很快!”白晝尾巴快翹上了天,“就這幾天……就這幾個月的事!” “但今天是你生日,壽星不可以這么辛苦?!奔o繁音摸摸他的頭發(fā),“到外面等我一下,馬上就好了——你先把蛋糕拿出來?!?/br> 白晝捧著他的番茄炒蛋屁顛屁顛走了,又拆紀繁音提來的蛋糕,邊揚聲問:“我的禮物呢?” “吃完再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