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曙光初透。

    趙繹站起身，看著這冷情寂靜的偌大公寓，抬腳上了樓。

    等朝辭回來，他該和朝辭說明白。

    也不能再在這里住下去了。兩個人住在一起，卻互相躲避，這樣反而關(guān)系更加僵硬，更加無法面對。不如直接搬出去，兩人互相冷靜后，偶爾見一面，才更有利于這段關(guān)系的恢復(fù)。

    …………

    趙繹等了朝辭一天。

    看著太陽升上去，又漸漸沒入西山。

    本來因?yàn)樽龊昧舜蛩愣潇o下來的心，又漸漸煩躁起來。從前朝辭雖然喜歡廝混，但最多便是一夜不歸。像今天這般連續(xù)兩次，卻是從來沒有過。

    朝辭披著一身暮色，匆忙又狼狽地回來了。

    他還是穿著一身嶄新又整潔的衣物，從外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同。除了匆匆的步伐，和懨懨的神色。

    他一進(jìn)門，就看見趙繹坐在沙發(fā)上等他。

    第167章 你錯我不肯對，你懵懂我蒙昧（二十）

    而趙繹的身旁, 則堆放著一個行李箱子。

    朝辭進(jìn)門的腳步一頓，好像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答案被拒絕接受了。

    趙繹捏了捏眉心, 他對于這樣自甘墮落的朝辭很失望無奈，但此時此刻，也并不想說這些。

    “阿辭, 南小槿回來了?！壁w繹說, “我要搬出去了?！?/br>
    他等了朝辭一天一夜，就是為了說這句告別。

    “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這樣對我們都好?！?/br>
    朝辭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趙繹說完, 也沒想要朝辭的同意, 就站起來拉著行李箱往外走了。

    跟著朝辭擦邊而過時，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一絲郁氣：“你喜歡出去廝混, 我知道我沒立場阻攔你，但是你自己還是最好心里有些數(shù)?！?/br>
    他說完, 走出門外。

    厚重的大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在客廳中回響著。

    朝辭依舊呆呆地站在那里。這個動作他從進(jìn)門后，就再也沒有變過。

    許久, 那眼珠子眨了眨，才似終于面前多了一絲活氣。

    但更多的卻是郁郁的死氣攏在他的眉眼上。

    他知道趙繹是什么意思。

    他在嫌他臟。

    朝辭低頭看了看自己，領(lǐng)口下滿是斑駁的青紫痕跡。來之前無論洗多少遍, 身上那股惡心的靡氣卻始終洗不干凈。

    終于是到了這一步。

    朝辭扯起嘴角, 但那弧度卻不像是笑, 反倒像是一個木偶被繩子牽引出來的弧度。

    他一步步踏上那個樓梯。鞋底砸在實(shí)木的地板上, 發(fā)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一聲又一聲，時間間隔都像是精心計(jì)算好的準(zhǔn)確和冰冷。

    還是那個浴室。

    那個夜晚，他孤注一擲, 如同一團(tuán)孤火抱著最后的奢念撞入趙繹的懷中。

    但最終還是被人推開了。

    ——他走進(jìn)浴室，點(diǎn)開了一盞燈。那盞燈不算明亮，鏡子里的人都顯得模糊。

    他喜歡了那個人，整整七年。

    ——他走到浴缸旁，神色平靜地看著它。那寬闊的入口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個漆黑的大洞。

    不，或許是更久之前。

    在那個男孩不管不顧地將他護(hù)在身后時。

    他就在世界和那個不曾得到過任何善意的自己之間，建立了唯一的聯(lián)系。那細(xì)弱的透明的線，就這樣險(xiǎn)之又險(xiǎn)地拉住了他。

    ——浴缸的水龍頭被打開，不冷不燙的水涓涓流出。

    他對趙繹說過，他愛他。

    但其實(shí)，這樣的情感不是愛，而是比愛更加沉重的東西。

    他是他的一切。

    他只有汲取著他的力量，才得以存活。

    世界是污穢的，他人是污穢的，包括朝辭自己……同樣是如此惡心。

    但如果能和趙繹在一起，這些都可以忍受吧。

    可是沒有如果。

    ——他邁入了浴缸，緩緩躺下。

    好惡心，好惡心，越來越惡心……

    好想有一把刀子，能把自己身上的rou都割下來，再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他舉起了自己的右手，似乎在思索。

    可他沒有刀子。

    ——他將手腕放到嘴邊，狠狠咬下。

    手上瞬間血rou模糊，濃血順著手腕流下。

    ——那血液漸漸融入了水流中，而水流也慢慢沒上了他。

    阿繹，我生病了。

    但是我，沒有力氣治了。

    …………

    這便是上次他來做這個任務(wù)時的全部經(jīng)歷了。

    朝辭抬頭，目光放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眼中卻沒有焦距。

    【我好像有病啊?！克麑ο到y(tǒng)說。

    【……？】系統(tǒng)顯示默默打出了一行問號，隨后又忍不住吃驚道：【?。∧憬K于發(fā)現(xiàn)了！】

    【滾，我說的是我在這個世界的扮演角色！】朝辭沒好氣地說。

    是的，之前在做這個任務(wù)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他這個心理狀況，顯然不是個正常人，很危險(xiǎn)了。

    他在被趙繹拒絕后的自甘墮落，其實(shí)就是一種自我毀滅的行為。

    世界上最恨朝辭的人，或許就是他自己。

    【哎。真慘，都這么慘了，我還得被拉回來?！砍o郁悶道，【完全沒道理??！】

    就在朝辭躺在病床上發(fā)呆時，檀烈正在外面跟醫(yī)生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