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鳥想起來自己沒跟對方打聲招呼，本來打算變作蛇身還回去，卻沒有預(yù)料到對方來得這么快，伸手捂住臉：“我原來的衣服不小心撕壞了，不得已才借來，現(xiàn)在也沒有替換的?！?/br>
    “唉，沒事，一件衣服，你先穿著吧。”難得賺這么多錢，他也高興，從里面撿出兩塊碎銀，遞給治鳥，“這些就給你拿著吧?！?/br>
    隨后了塵就注意到，蛇妖眼巴巴看著自己，似乎是在等待什么，無可奈何地拿起剛剛那本書：“我們，想要把這本買下來?！睌傊鲃傄{(diào)笑一個“色即是空”的和尚竟然也會買他的書，頭一扭就看見另外一個人也以期待的目光看著他，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擺擺手，直接送出去。

    看懂他的意思，治鳥歡喜地把話本子抱著懷里，似乎是比金銀財寶還要重要的東西。

    兩人就這樣往山上走，顧及治鳥的蛇尾免得露出破綻，兩人走得并不快。只是治鳥的尾巴到底沒有人的雙腿直立走路那么方便，一路上，小腰免不了“扭來扭去”，可看呆了不少人。

    偏生治鳥還在嘗試用“妖”的方式思考問題，發(fā)現(xiàn)后非但不曾收斂，反而愈發(fā)張揚。

    也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一句：“這小腰扭得真帶勁。”了塵瞬間察覺出不對，似乎有些不懷好意，連忙拉住治鳥的手，跑到一旁無人看見的柳樹邊上。

    “你快變回去。”

    “為什么呀？”治鳥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我覺得我這樣挺好的。”

    “你沒看見別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對了嗎？”

    “他們喜歡我，這不是很好嗎？”

    了塵這才發(fā)現(xiàn)，這條蛇妖從未見過人恐怕是真得了，這么單純，怕不是以后隨隨便便就能被騙走：“他們看你不懷好意?！?/br>
    治鳥笑出來，慢慢靠近了塵，湊到他耳邊：“他們看我是不懷好意，那你呢？”

    這叫人怎么回答？

    了塵漲紅著臉，實在不是眼前蛇妖的對手，只能小聲念叨一句“妖就是妖”。或許他只是隨心一說，可是落到治鳥耳中，就不是那個意思了，皺起眉頭：“我還幫你賣書，怎地剛才不提，現(xiàn)在卻反過來怨我？”

    或許蛇妖聽多了這句話，不覺得怎樣，甚至不覺得哪里不對?？芍硒B曾經(jīng)是人…不對，他現(xiàn)在也是，聽得懂這句話里隱藏的深意，幾分咒罵、幾分不滿，他能夠聽出來，自然會不高興，擺擺尾巴化作本體溜走。

    了塵也沒想到對方變臉這么快，蛇妖的速度哪里是他能夠跟上的，很快就沒了蹤跡。

    這可不是藏經(jīng)閣，就那么大點兒地方隨隨便便就找到了，這是戶外，石頭底下、樹梢上面，一條青蛇躲起來根本分辨不出來。

    了塵追著影子走了一段路，眼見周遭景物越來越陌生，心里徹底慌起來：“蛇妖、蛇妖？我說錯了，你原諒我吧，再不回去，我們就趕不上齋飯了?！彼钸吨钸吨鋈桓杏X背后有什么東西升起來，轉(zhuǎn)過身一看，一條十幾尺長的巨蟒低下頭，正俯瞰他。

    了塵腿一軟，瞬間癱坐在地上，那種面對異種的恐懼感再一次籠上心頭，心臟砰砰直跳。

    “你上來，給我指路。”這一開口，了塵就知道對方是蛇妖。很神奇，他似乎對蛇妖已經(jīng)熟悉了，知道是他，恐懼的心情瞬間放松下來，方才還席卷全身的危機(jī)感也一并解除。

    他似乎，真得一點兒也不怕妖精了。

    “指什么路？”

    “不是快趕不上齋飯了？”不為別的，剛才治鳥用糖人兒換了話本，這會兒的確是餓了。好氣，他本來是想著先回寺廟的，結(jié)果自己行動太快，到處亂竄就不知道自己竄到哪里去了。

    了塵這才反應(yīng)過來，緊張情緒一掃而空，問：“你不會是跑迷路了吧？”

    不回應(yīng)。

    顯然是了。

    還能怎么辦呢？了塵自己也有點摸不清方向，現(xiàn)在只能通力合作，爬到極高的樹梢上，這才趕著飯點兒找到了回去的路。

    費盡力氣回到藏經(jīng)閣，治鳥直接癱在了地上：“不出去了，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好心幫忙還要挨罵，還要找路，還要走那么遠(yuǎn)?！?/br>
    每說一句，體型縮小一點兒，等到說完了，就只剩下手指那么粗細(xì)，縮在小蒲團(tuán)上。了塵小心地把蒲團(tuán)挪到一旁，以防自己一個不小心，坐錯地方壓到他，一邊繼續(xù)道歉。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對方?jīng)]有了回應(yīng)，仔細(xì)一看，竟然是已經(jīng)睡了過去。

    心想跑這一趟是真得累到他了，為了趕上飯點兒，后半程幾乎是蛇妖拿尾巴卷著他趕路，速度快得近乎飛起來。

    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摸摸蛇妖的腦袋，了塵竟然品出幾分可愛來。窗外陽光正好，適合好好睡個午覺。他在閣中偏角處鋪開一層被褥，照在陽光底下，又把小蒲團(tuán)放到一旁，道一聲午安，也慢慢睡了過去。

    起得太早，到中午就容易犯困。

    了塵一躺下，很快失去了意識，陷入夢鄉(xiāng)。

    卻不是和尚該有的夢呢～

    在夢里，他隱約看見了一個完整的影子，似乎是剛從什么地方掉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走過去，意外見著一條蛇尾。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也長著一條長長的蛇尾，身上卻依舊穿著原本的僧袍，試探著想著蛇妖爬過去，降落在對方的唇上，蛇妖沒有動，甚至沒有醒過來。就像和尚入夢前，在他身邊的蒲團(tuán)上一樣，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