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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暴風(fēng)雨中的白鳥(十七)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fā)齊眉……”屋子里, 女人給自己正給自己梳發(fā), 干枯打結(jié)的發(fā)尾怎么梳都梳不開, 糾纏在一起。 女人發(fā)了力地去拽,拽下來一團團發(fā)黃的頭發(fā)。 她不念了, 反正也梳不開。 再說念有什么用呢? 木梳子上缺了齒,是上次揪斷的。身上的嫁衣穿了又洗、洗了又穿,不知道多少次。窗子外面是一群人在說胡話, 盤算著又該把她送到哪個房里。 耳邊屋中人的講述還在繼續(xù), 治鳥眼前卻出現(xiàn)了另外一副景象,似乎是與昨晚夢境互相照應(yīng)著。 他從女人的視角里, 又一次聽到了昨晚聽過的話語。 那些原以為只是他多想的事情, 被眼前的景象證實。 治鳥覺得,自己大概又是被鬼怪們共情了。邵甘沒劈幾下門,屋里的男人就跪地求饒起來,似乎極為懼怕外面的陽光。一如他們預(yù)料的那樣,不過都是一群見不得光的東西。 可依舊被算計了。 里面的東西, 說著說著, 隱約笑起來, 越講越興奮,越講越詳細(xì)。 婁薇不知道別人是否能夠理解,可是站在門外,她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那絕對不是一兩具死尸、抽象怪異的rou塊制造出的獵奇,而是真正的被剝皮吸髓的恐懼。 如何將一個器官的價值發(fā)揮到最大? 恐怕再沒有什么地方會比這個村子里的人更清楚、更明白了。 她沒有感覺到, 伴隨屋中人的話語,身邊的景象一點點異化,可出于憤怒,手中的一把砍刀依舊攥緊。 在這個慢慢演化的世界里,治鳥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原身的事實正在逐漸暴露。顯然,他們觸發(fā)了必要條件,劇本進(jìn)入更深一層,屬于靈的是附從世界在他們眼前展開。 屋子里的男人哼笑幾聲,似乎很是得意。眼看著世界的演化已經(jīng)進(jìn)入最后階段,他也慢慢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進(jìn)行收尾。只不過他收尾了,婁薇可不想收尾。 伸手把邵甘拽到一旁,上手一砍刀劈了下去:“怎么,把女人當(dāng)共享單車用很得意是嗎?居然還有臉笑出來,我算是明白,老娘坐公車到這里來就是讓我替天行道的,你敢講我就敢劈,不是怕曬嗎? 讓你曬個夠!” 已經(jīng)破爛的木門應(yīng)聲斷裂,然而在他們面前的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個扭曲的人體器官。 或許用“人類外形與器官特征融合在一起的”說法更為恰當(dāng),不僅婁薇,就連邵甘看到那東西都下意識地反胃。 或許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辦法好好正視自己了。 然而已經(jīng)進(jìn)入屬于靈的世界,這里的陽光是假的,屋中人等著婁薇把門劈開,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上當(dāng)了。 這東西,畏懼陽光是真的,可是故意造了個陷阱給他們也是真的。大家都是新人,對游戲機制不了解,路線是猜對了,沒有經(jīng)過細(xì)致的調(diào)查,也的確錯過了許多線索,輕易就走了進(jìn)去。 然而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還能怎么辦呢? 那一瞬間,婁薇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砍刀,又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在游戲里干過的世界,心中信念愈發(fā)堅定起來:我管你是不是怪,老娘手里可是有武器的! 她拿的砍刀屬于中量型武器,揮舞起來還算輕松:“長得這么難看,也敢出來嚇唬人?”說打就打,修腳師傅上來一刀就砍在他腿上,痛得怪物哀嚎一聲。 被哀嚎聲吸引,外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朝這邊靠近。 婁薇低下頭,正好對上長在器官頂部的面容,露出一道惡意的笑容,方才被砍斷的腿,黏連出紅黑色的細(xì)線,正在慢慢愈合。 “這里不能久留,我們先走!” 邵甘見狀,拉起婁薇直接往門外跑去。躲在別人的房子里,絕對不是安全的選項,然而他們不熟悉這里,根本不知道該往那邊跑。 “村口小賣鋪!”情急之下,婁薇忽然想到村口的阿婆似乎不怕這些東西。雖然只是提醒他們天色暗下來后不要走動,房門與窗戶起碼沒有像其他人家一樣,遮掩得過于嚴(yán)實。 有道理,邵甘聽她的話,覺得有些道理。昨天不還看見有鬼躺在她膝頭上?或許那個阿婆有什么很重要的道具,或者說就是關(guān)鍵NPC也說不定。秀了一波走位,兩個人朝著小賣鋪跑去。 至于治鳥,自從他被女鬼共情后,就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看家具,似乎有些像昨晚住過的地方,一條可以供四個人躺下的床,今天被他拿出門的柜子,還有紋樣熟悉的墻貼、布簾。 并不像他們住進(jìn)來時那么舊,勉強算是嶄新,看得出盡量清潔干凈的痕跡。 女人突然回過頭來,看著他,面容疑惑,小聲問:“你是誰?”她打量一番,覺得這人好看得過分,不像是村子里的,“你不是這里的人,快些走吧,你不走,他們會殺了你的?!?/br> 治鳥剛想問“為什么”,女人立刻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噓,別說話,他們知道這個屋子里有別人,是會出問題的?!?/br> 說著,女人側(cè)起耳朵,聽門外的聲音。 一陣腳步聲,然后重重敲門:“好了沒有,再耽誤下去,好時辰都被你錯過去了。”敲門敲得粗魯,震得門扉快要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