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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笑容永遠都是那樣,像精準的機器,像雕塑,像死物。 旁人提起他,皆是夸贊,但謝余知道,那更多的是奉承與恐懼。 謝余之所以愿意綁定系統(tǒng),確實有一個原因是為了治愈那樣的疾病,但更重要的一點,其實是為了保全自己。 當初綁定之前,謝余試探過,系統(tǒng)從未提過宿主會拒絕綁定,像是篤定了他一定會同意。 一切就像是準備就緒的龐大的機器帝國,如果他這個被選中的小零件妄想逃跑,該如何處理? 自然是被丟進黑暗的利器中被攪碎,不過是一條人命,在這個世界上也影響不了什么,消失了就消失了。 這就是主系統(tǒng)的真正規(guī)則。 在至高的超越世界規(guī)則的前面,主系統(tǒng)無疑是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就是謝余那個時代,想要達成穿越平行世界的愿望都很難,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謝余根本就沒有拒絕的余地。 系統(tǒng)當初看似是求著他綁定,但謝余那樣的人,若不是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又怎么可能會輕易將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的手中? 這本身就是囚籠之鳥、牽線傀儡做出的最后掙扎。 他不明白的是,完全與之不相干的黎陽居然也進入到這些世界中。 謝余是個極為敏銳的人,有些話不一定會先說出來,但腦子卻總能先想出答案。 他早早地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目標人物細微的變化,以及系統(tǒng)產(chǎn)生的絕不該出現(xiàn)的感情。 他也猜想過,對方給他的熟悉感無疑是極為強烈的,謝余幾乎是很快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他們互相演戲,互相生離死別,演盡人生百態(tài),可心里都有個底數(shù)。 這樣漫長的時間中,黎陽是唯一陪著他的人。 這些話原本都應該被壓在心底的。 但黎陽無疑是個手段不錯的家伙,他將整個主系統(tǒng)當做一個程序,而自己,就是那個攻克程序的病毒。 這樣的膽魄無疑是可敬的,他本是可以更輝煌一些,但黎陽卻用行動來告訴謝余。 我只是為你而來。 所以什么叫做心意相通? 黎陽與謝余很好地詮釋了這個問題。 你在何處,何處就有我,我們互相偽裝,互相生情,沿著一條線,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又欣喜雀躍地走到有對方的彼岸。 一切的苦難只會讓他們更加相愛。 謝余早就認為自己的病被治愈了,他能感受到百態(tài)的喜樂,入戲生情。 這一個個的世界當然容易消磨人的意志,謝余是人,也會產(chǎn)生疲憊與頹喪。 所幸一直有人在等著他,像個帶著蹣跚學步的孩子的大家長,黎陽耐心的等著他,只要他回頭,就一定有人對他伸手。 縱使在泥潭,他也能被救出來。 謝余與黎陽在這座小屋子中,他們倚靠在一起,宛如最尋常的情侶,桌上擺著零嘴,遙控器就在手腕一側(cè),他們看著有意思的節(jié)目,互相討論,偶爾會爭辯幾句,可是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神卻是溫和的、像是亙古不變的暖陽。 黎陽俯身輕輕吻了吻謝余的額頭,他比誰都明白謝余。 謝余其實還并不能很好的適應,適應將后背交給另外一個人,適應與另一個人度過接下來的前路不明、迷霧重重的人生。 謝余是個聰明人,但越是聰明人,有些事就越是看不透。 他是對黎陽產(chǎn)生了喜歡的情緒,但卻下意識地認為他欠了黎陽什么,所以他要去適應黎陽,他要違背本性去向黎陽妥協(xié)。 但他不是黎陽,所以不知道黎陽并不會逼迫他去適應什么,喜歡一個人并不是一定要等同的回應,也并不是一定要一個結(jié)果。 喜歡是一個人的暗戀,兩個人的雙向奔赴。 所以黎陽愿意等,等到有一日,僅僅一個眼神,謝余就會牽住他的手說,我們回家。 愛的終極意義就是家。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謝余盯著墻壁上鬧鐘的秒針一步步走向十二,忽地對黎陽道:“徐遠也是你?” 黎陽抿唇:“嚴格來說,他快要被同化了,被我的分裂體同化?!?/br> 謝余沒有再多問什么了,有些事情只需要一句話就夠了。 鬧鐘的秒針過了十二點,謝余緩緩沉靜下來,黎陽也回歸了周也的人設。 夜還很長。 謝余和周也第二天是一起進學校的,周也在高二部是很受歡迎的,清雋的少年、聰明的頭腦、高分的名次,每一點都是校園男神必備。 而謝余卻是他的反面,陰郁的模樣像是一團發(fā)霉的蘑菇,頭常年低著,誰也看不清他究竟長什么樣。 周也卻輕輕握住謝余的手腕,毫不顧及旁人的眼神,謝余微微抬頭,纖細的手指在周也的掌心輕輕搔·刮了一下,像是叫他別鬧。 周也卻盯著他看,直把人看得移開了眼睛才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的甜。 徐遠是看著兩人走進教室的,謝余走到他書桌的邊上,徐遠身體往后靠著,將位置全部堵住了,謝余抬眼看他:“麻煩讓一下。” 他心中想,這樣反叛的性格當真與黎陽完全不同。 徐遠仰頭看他,眉間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冷意:“讓什么,麻煩,你從我身上跨過去唄?!?/br> 謝余不說話了,手上捏著的書包帶子被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