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兩人騎著馬如離弦的箭一般躥了出去,出發(fā)時不相上下。 傅恩錦緊緊攥著韁繩,微微瞇起眼睛看前方,將自己的呼吸頻率與烈雪跑動的節(jié)奏調(diào)整到一致。 她其實不常賽馬,但是聰明,騎術(shù)老師教的被她舉一反三用到了賽場上。 烈雪確實是一匹難得的好馬,速度快且穩(wěn)定,第一圈將將跑完時,傅恩錦領(lǐng)先了嘉禾半個馬身,有了些微的優(yōu)勢。 嘉禾飛快的瞥了她一眼,一咬牙,在離眾人稍遠了之后,飛快從袖子里抽出了一個帕子抱著的小包,朝著傅恩錦前面撒了過去。 傅恩錦專注眼前,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卻突然感覺到烈雪躍了起來。 烈雪跳躍的弧度很大,方向微微往右,因為它的動作突然,傅恩錦沒有準備,身子有一瞬間的傾斜。 但是在快速的跑馬過程中,這種傾斜往往就是極危險的。 在遠處的眾人明顯注意到了這一點,發(fā)出小聲的驚呼,裴獻卿抿著唇,臉色冷然,目光微沉,周身有了隱隱的戾氣。 傅修齊有些著急的想沖過去,卻被他攔住了。 “烈雪會保護她,現(xiàn)在過去,會驚到烈雪,于她不利?!?/br> 傅修齊只能攥緊了拳頭待在原地。 烈雪似是察覺到馬背上的人有些駕馭不住了,它速度馬上慢了下來,跑回了正的方向。 電光火石之間傅恩錦想起裴獻卿剛剛叮囑她的話,她松開韁繩俯身抓住馬的鬃毛,整個人都快趴在馬背上,將自己調(diào)整了回來。 只是因為這么一個小插曲,她已經(jīng)落后了嘉禾一截。 傅恩錦抿著唇,迎面的風吹過她的臉頰。 她猜到剛剛應該是嘉禾動了手腳,不然烈雪不會突然躍起。用臉蹭了蹭那柔軟雪白的鬃毛,傅恩錦對著身下的馬輕聲道:“烈雪,我們追上去!” 說完,她用腿輕輕夾了一下馬肚。 烈雪似乎是懂了她的意思,漸漸又開始加速了。 此時嘉禾已經(jīng)率先跑完了第二圈,而傅恩錦落后了她四分之一的距離。 但烈雪的速度是嘉禾那匹馬望塵莫及的,追上只是片刻的事。 第三圈快要過半時,傅恩錦又隱隱有要趕超的趨勢了。 嘉禾拼命的抽馬著鞭,卻怎么也甩不掉他,剛剛還洋洋得意的臉此刻都有些扭曲了。 眼見著快要到終點,終點圍著的人多,是不可能再做什么動作了。 她斜斜看著傅恩錦,突然詭異一笑,揚起了馬鞭。 傅恩錦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她下意識的重新握起韁繩想偏離方向離嘉禾遠一些,但嘉禾已經(jīng)靠了過來。 她本就在比傅恩錦稍微后面一些的位置,現(xiàn)在又刻意讓自己離傅恩錦更近,飛快的揚起手上的馬鞭抽向烈雪。 烈雪挨了一鞭子,吃痛的嘶叫了一聲,就要仰起前蹄。 它本就高大,若是揚蹄,傅恩錦很可能要抓不住它,跌落馬背。 卻聽見終點處傳來一聲嘹亮的口哨,烈雪像是受到什么召喚,前蹄還未仰起改成了一個跳躍,然后飛速向終點沖去。 銅鑼敲響,比賽結(jié)束。 傅恩錦贏了比賽,魂也嚇沒了半條。 她把臉埋在烈雪柔軟的鬃毛里喘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跳,這才翻身下馬,又抱著烈雪的脖子蹭了蹭,小聲道:“謝謝你。” 她能感覺到,它真的有在保護她。 見她下馬,傅修齊趕緊迎了上來,拉住她左看看右看看,不住地問:“沒事吧沒事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去我非得被爹娘扒一層皮不可!” 傅恩錦招來金梨重新戴上面紗,一歪身抱住了傅修齊的胳膊,撒了會嬌:“啊,哥哥,我腿軟了,得吃一品居的脆皮乳鴿才能好?!?/br> 傅修齊見他如此,心里松了口氣,嘴上卻嫌棄道:“起來,別裝了,想吃自己去排隊買,我很忙?!?/br> 傅恩錦對他哼了一聲,在面紗下做了個鬼臉。 裴獻卿沒有第一時間走上前來,畢竟小姑娘有哥哥在,現(xiàn)在還輪不到他一個外男來表關(guān)心。 他墨黑的眸子看著馬場的某處,那是剛剛烈雪躍起的地方。 “元修,那里。” 見他朝那處揚了揚下巴,元修便懂了,微微低頭應了一聲:“是,屬下這就去查?!?/br> 裴獻卿點點頭,見那邊兄妹兩話已說完,他才慢慢走過去。 傅恩錦見他來了,高興的眼睛都亮起來,她笑著將若雪牽給他,認真道謝:“謝謝將軍借我這匹好馬,現(xiàn)在可以還給將軍啦?!?/br> 裴獻卿沒有接過韁繩,只是問了一句:“你喜歡它么?”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問,傅恩錦有些疑惑,只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喜歡的。” 烈雪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又過來輕輕蹭了蹭她,似是也十分喜歡她。 裴獻卿的眼睛里有些笑意,他摸了摸烈雪,片刻后又收回了手,看著傅恩錦,眼里神色認真: “現(xiàn)在,它是你的了?!?/br> “什么?”傅恩錦驚訝的微微睜圓了眼睛,“將軍,是要把它送給我?” “嗯?!?/br> “可將軍,我聽說烈雪是你自幼喂養(yǎng),陪你上過戰(zhàn)場的,它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备刀麇\搖了搖頭。 她總覺得烈雪對裴獻卿似是有些其他的意義,雖然她很喜歡它,卻也不好奪人所愛。 裴獻卿搖了搖頭:“無妨,你收下吧。”因為這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 后半句裴獻卿沒有說出口,他未等傅恩錦再拒絕,便轉(zhuǎn)身去向五皇子請辭了。 五皇子和嘉禾縣主正在說話,嘉禾的臉色很不好看,似是不甘,五皇子面色如常的勸著,眼里卻漫不經(jīng)心,顯然并不是太把這個表妹放在心上。 裴獻卿只道自己還有其他事宜,要先告辭,末了突然看著嘉禾冷沉著臉說道:“去道歉?!?/br> 嘉禾咬著唇看他,好像很委屈的模樣:“裴大哥……” 裴獻卿表情都未變,又重復了一遍:“去道歉?!?/br> 寧懷珠拉了拉嘉禾的袖子,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去吧縣主,將軍這是被傅恩錦那小賤人迷住了眼,我們不吃眼前虧,下回再收拾她。” 話剛說完,裴獻卿眼刀一掃,凌厲狠辣,寧懷珠背后冷汗倏地冒出來,不敢說話了。 嘉禾看著這樣的裴獻卿,心里對傅恩錦的嫉恨更甚,面上卻好像敗下陣來,垂頭喪氣的答應著:“知道了,我聽裴大哥的還不成么?!?/br> 說著便朝傅恩錦兄妹走去。 傅恩錦瞧見嘉禾過來了,也不說話,只是好整以暇等著,面上神色淡淡的,不見贏了之后有什么得意的神色。 嘉禾看著她,倒也收斂了一些,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就好像真的是來道歉的。 “愿賭服輸,之前如有冒犯,對不起。” 傅恩錦點點頭,沒說什么,只是將傅修齊拉過來:“還有我哥哥?!?/br> “對不起。”嘉禾又對著傅修齊說了一遍。 只是她低垂著眼睛,斂目遮住了眼底的那抹怨毒。 第12章 你擔心那位傅家小姐? 裴獻卿出了賽馬場,元修已經(jīng)按他的吩咐查看回來了。 他跟在裴獻卿的身邊,低聲道:“將軍,屬下看過了,那處地上有幾個小小的馬刺,是我們在北境時敵方慣用的伎倆,烈雪躲開了。” 裴獻卿目不斜視,面上神色未變,翻身上馬后只吩咐了一句什么,元修應了聲“是”。 這邊廂,賽馬場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傅修齊帶著傅恩錦回府,一路上不住的數(shù)落她:“一個人便敢跑到這么遠的賽馬場來,回去定要讓爹娘好好好說你一次,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傅恩錦朝哥哥做了個鬼臉,一溜煙爬上了馬車,把簾子放下來擋住了他的絮絮叨叨。 傅修齊看著她閃進馬車的背影笑著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認命的騎馬在旁邊跟著。 馬車緩緩朝京都城內(nèi)駛?cè)ァ?/br> 進了城,周圍便漸漸熱鬧了起來,傅恩錦鬧著要吃一品居的脆皮乳鴿,非讓她哥去買,傅修齊拗不過她,只好讓馬車先回府,自己去排隊。 傅恩錦調(diào)皮的撩開馬車的窗簾,看著傅修齊走進一品居的背影笑的花枝亂顫的。 金梨瞧著自家小姐又沒心沒肺的模樣,心里卻不住的有點擔心起來。 “小姐,你說剛剛嘉禾縣主是誠心給我們道歉的嗎?” “當然不是?!备刀麇\放下簾子,一臉驚奇的看著金梨,“這還用問?她能是那樣的性子?” 金梨不理會她的嘲笑,兀自道:“那小姐今日贏了她,她會不會記仇???” “嗯,會。”傅恩錦點頭。 “那小姐,我們怎么辦?” “我們看著辦?!?/br> 金梨:“……” 行吧,當她白問! 傅恩錦倒也沒有多擔心,雖然嘉禾縣主心眼又小又記仇又跋扈,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家的背景彼此清楚,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她也沒必要怕。 回了府,傅恩錦懶洋洋的躺了幾日,每日看話本看得醉生夢死,直為故事里的人長吁短嘆。 還要時不時問問金梨裴獻卿的動向,覺得自己每日甚是充實。 還好裴獻卿那日回府后似乎又進入了無止境的會客模式,除了偶爾出府去軍機大營巡視一番,倒也沒再有什么過激的活動。 這日,傅恩錦終于覺得待在府里待乏了,便約上了楊苓蓁和陳瑯去青藍街聽戲。 她重生以來,先是因為裴將軍總不安分以至于身子時常不適,后來又是想著法子跟將軍套近乎盯著他,又是為入宮做準備,已經(jīng)許久沒有跟姐妹們約出來玩耍了。 給兩人遞了帖子約了時間,傅恩錦便在院里收拾了一番,待到了時辰,就帶著金梨和雙全出門了。 三個小姐妹一路相攜,在街上左逛右看,又去了戲園里好生聽了一出戲,吃了一壺茶,話了一會八卦,簡直好不快活。 眼瞧著日暮西沉了,三人出了戲園子,也未馬上坐上馬車,而是慢慢走著,嘴里還嘰嘰喳喳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