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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加了。為了你,我連工作都不要了,你感不感動?” 江遇:“……感動?!?/br> 不過,加班這種嚴重妨礙生活的事,不是本來就應該被扼殺在搖籃里嗎? 林見汐想得很好,架不住現(xiàn)實不配合,快要下班的時候,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他眉梢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事實也證明,但凡是在快要下班時打電話過來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壞東西。 接完電話,他看了一眼江遇,心情復雜地說:“吃不成了,錦繡街又鬧起來了?!?/br> 江遇頓了頓,而后反應過來,錦繡街就是害得林叔叔趙阿姨出事的犯罪工地。 “出什么事了?我和你一起去?!?/br> 林見汐沒有拒絕:“好?!?/br> 錦繡街是一條不符其名的街道,掛著富麗堂皇的名字,實際上破舊得能和粉碎過后的垃圾相提并論,與其說它是街道,更不如說它是被城市遺留下來的一條難堪的疤。 這條疤留到現(xiàn)在,被市政劃進規(guī)劃區(qū)晾了好幾年,最近才整動。它地理位置比較偏,蓋房子也賣不出好價錢,再加上云城這些年忙著經濟建設,缺少人文娛樂場所,市政索性決定把這塊地專門用來蓋游樂場,帶動周邊經濟的同時,最好搞個能在全國都排得上名號的大摩天輪什么的,也為云城爭爭光。 對于資本家來說,游樂場除非做到迪士尼那種地步,否則總歸是不賺錢的,不僅不賺錢,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人命危險,林見汐根本想不明白,林知明競標這塊地是為什么。 錦繡街頂著這么富貴的名字,卻是城市最窮的一塊地,迫真是條貨真價實的瘟街,瘟完了自個,還把林家一塊瘟上了,瘟的過程也很簡單,它已經步上拆遷大計,居住的市民都搬進了安置房,然而在拆除的過程中,幾家糊涂的老頭老太太結伴回去,想從快要被拆掉的老房子里拿點被兒女拋棄的舊東西當紀念品,工人動工時沒注意,挖掘機一鏟子下去,把幾個老頭老太活埋了。 按理說,拆遷工地周圍都拉著防線,貼著禁止出入的標志,出事了也不能全怪到工地頭上,私下給了賠償也就能了結了,但生死是不講道理的,死了人,尤其是死了老人,鬧起來會是格外麻煩的一件事。 家屬哭得有理有據(jù)、肝腸寸斷,鬧得轟轟烈烈,驚天動地,就算是真的為了錢,難道還能這么明明白白說出來嗎? 他們上次鬧的時候害得人家公司老板沒了,嚇得消停了一段時間,可能覺得風頭過了,又能冒出頭了,幾家人集結一大群親戚,又跑到工地前大喊爹媽死的冤枉,要求工地還一個公道。 林見汐到的時候,正趕上一群人鬧得快要大打出手。 他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光明亮麗的地方,得到過無數(shù)偏愛,身邊的人都講禮貌、有分寸,是真正活在象牙塔里的金貴大少爺,他的人生里,很少見過這種場景。 這種為了錢而豁出臉皮、滿地撒潑打滾,爭吵得面目丑陋猙獰的場面,是他以前基本沒見過的。 可能也見過那么幾次,但是因為事不關己,他也沒興趣圍觀。 這時天已經黑了,他坐在車里,聽到外面喋喋不休的爭吵聲,忽然覺得疲憊。 而比疲憊更深沉的,是憤怒。 幾家人帶來的遺照早就在爭吵中摔到了地上,被踩得四分五裂,吵完的人這時似乎又理智回籠,抱著遺像痛罵起了千刀萬剮的資本家。 江遇捂住他的耳朵:“難聽的話就不要聽了?!?/br> “江遇,”林見汐躲進他懷里:“我該怎么辦呢?” “公事當然要公辦,不然還能怎么辦呢,哥哥?”江遇低聲說。 “他們看起來很可憐對不對?”林見汐笑了笑:“辛苦一輩子的父母沒來得及享福就死了,他們沒了爸媽,開發(fā)商還想用幾十萬糊弄他們……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同情他們,甚至覺得他們好煩,我是不是變壞了?” “不是,”江遇抱緊他:“在我心里,沒有誰比你更好了?!?/br> 林見汐沉默一會兒,輕聲說:“我餓了。” “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br> “那這群人怎么辦?” “交給我,”江遇深深地注視他:“你不想處理這件事,就交給我?!?/br> “我不缺錢的,”林見汐嘀咕了一聲:“但我就是不想給他們?!?/br> “不給,”江遇哄他:“不給就不給。” 錦繡街的事情,林見汐再沒管過,那群看起來想要鬧到地老天荒、打定主意要從資本家身上挖下一塊rou的受害者家屬又鬧了一次之后,突然之間銷聲匿跡,再也沒出現(xiàn)過。 林見汐不知道江遇用了什么辦法,但他承認,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讓江遇去處理是顯得不太磊落,所以處理完后,他給江遇放了個假,讓他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他都答應他。 江遇什么也沒要,只是抽空把他們倆的新家重新軟裝一遍。 新家是之前買的,因為林家距離公司有點遠,江遇干脆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平層,省得林見汐來回奔波。 他們倆一直都忙,沒什么空,現(xiàn)在倒是有了打理的機會。 而這件事不知道怎么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等再傳回林見汐耳朵里,流傳的版本已經變成了江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兇名赫赫,見血封喉,只有在他這個主人手里才是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