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有認識的人也過來排隊買關(guān)東煮，見到他倆，高興地打了個招呼：“林見汐，江遇，好巧啊?！?/br>
    “好巧?！绷忠娤D(zhuǎn)過頭，認清來人后，也回了一句。

    這兩個人借著排隊的時間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江遇只有偶爾會回幾句話，等到排到他倆，江遇捏了捏林見汐的手心，示意他回神：“哥哥，你要吃什么？”

    “魚丸、千頁豆腐、竹輪卷……”某人報完一串名字，突然感覺到身旁傳來的目光。

    “有弟弟真好啊，”男生感嘆：“又能當(dāng)靠墊，又能當(dāng)苦力，長大了還能當(dāng)ATM機?！?/br>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江遇轉(zhuǎn)過眼，饒有興趣地回：“你說的……倒也算對。”

    林見汐：“……”

    他敢肯定，江遇贊成的和人家說的根本不是同一種意思。

    買完吃的，兩方人互相告別。

    晚上十點的夜色說深不深，城市鱗次櫛比的燈火足以驅(qū)散大半，林見汐和江遇吃完關(guān)東煮，覺得有點咸，又去買了瓶水。

    “該回家啦，”喝完水，林少爺看了看時間，拉起江遇就往車站跑：“再不回去又要被罵了?！?/br>
    因為這倆人早戀，原本很信賴兒子、給足他們足夠自由空間的家長們終于定了一條家規(guī)，晚上十點半前必須回家，不得在外逗留。

    江遇跟著他跑到車站，剛好趕上公車靠站，車里人很少，零星幾個，像是分散在田地里的孤獨蘿卜。

    兩個人往后走，一直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車里過于安靜，導(dǎo)致他倆也不好意思說話，只能用手機互相發(fā)消息。

    從傳小紙條到排排坐發(fā)短信……也算是在通訊方式上取得了進步。

    到了站，兩個人下車，林見汐看著那盞熟悉的路燈，忽然想起從前，江遇孤零零站在這里等他的時候。

    他若有所思地說：“你以前總是在這里等我?！?/br>
    江遇應(yīng)了一聲：“嗯?！?/br>
    “你那個時候，都在想什么？”

    “在想，”江遇把他整個人抱進懷里，低聲回：“你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能認清我不是你弟弟，什么時候能看我?！?/br>
    “你想了好多啊?！绷忠娤?。

    “那是因為等你太久了?！?/br>
    “好吧，”林見汐偏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以后不會再讓你等了?！?/br>
    江遇頓了頓，把頭埋進他的肩窩，聲音悶悶的，還有點?。骸啊阋f話算話?！?/br>
    “好，”林見汐哄他：“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他腰上忽然一緊，江遇勒住了他，他不由自主地往江遇懷里倒去。

    江遇用的力氣太大了，他險些呼吸不上來，但接著，他就感覺到江遇在顫抖，像是看見了極為恐懼的畫面：“江遇？”

    “……騙過的，”江遇喃喃地回：“你騙過我的?！?/br>
    林見汐皺眉，思索：“什么時候？”

    “你說過，”江遇一字一句，艱難地說：“你會和我一起回去?！?/br>
    可是，他沒有。

    江遇說不下去了。

    “……”

    林見汐恍然。

    他們回來這么久，江遇還是被困在上一世的事故里，像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失去對外界感知能力的小獸，就算把籠子四面全部掀開，它也只會傻乎乎地呆在原地，不會往外伸一下爪子。

    他的意外，江遇在籠子里困了十年。

    他垂下眼，問道：“江遇，你到底是怎么回來的？”

    不出意料的，江遇沒有回答。

    他問過很多次，但江遇非常抗拒回答這個問題，怎么問都不說，色.誘都沒用，他就是不張嘴。

    不過，依照他重生的方式看，江遇回來的方式應(yīng)該和他一樣，其實也很好猜的，死亡無非就是那么兩種方式，不是自殺就是他殺。

    路上沒什么人，偶爾有車輛經(jīng)過，近光燈發(fā)出的光芒短暫地路過他們，又離去。

    輪胎摩擦過路面的聲音清晰可聞。

    林見汐勉強從被箍得緊緊的懷抱里伸出手，回抱住江遇，換了種方式，溫柔地問：“江遇，沒有我，你會死嗎？”

    江遇瞬間把他勒得更緊，他覺得自己都快要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了，忍不住“啊”了一聲，故意委屈地說：“你勒疼我了。”

    江遇這才慢慢放開他，重獲自由的同時，他聽到江遇很輕很輕地回：“會。”

    “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江遇看著他：“你不能再拋棄我第二次?！?/br>
    林見汐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握住江遇的手：“我們先回家?！?/br>
    站點到林家的距離很近，林見汐思索著，慢慢開口：“江遇，我那個時候，其實沒感覺到疼?！?/br>
    生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只來得及聽到江遇的那一聲呼喚，再睜開眼，眼前就是那只小江遇了，關(guān)于疼痛，可能是被他忽略了，也可能只是來不及感受，意識先一步消亡。

    江遇沒說話，只是攥著他的手。

    “那時候的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樣？”

    問完，林見汐感覺到，江遇的手指抖了一下。

    “血……”江遇不受控制地睜大眼睛，似乎又回到了被丟棄的那一刻：“很多血……我一直叫你，你一直不理我。”

    “……我沒有后悔過，”這么片刻，他們已經(jīng)能夠看到林家院子里亮著的燈光：“我救了一個小孩子，又回到了小時候，所以我沒有后悔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