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嗯……我至今還沒見過與你相配的姑娘。”即熙的手指在桌上畫圈,她說道:“你太好了,要是你的道侶不夠好,總覺得折辱了你?!?/br> 她很難想象什么樣的人才能與他并肩而立。 雎安安靜了片刻,他好像專注地想了一會兒什么,然后說道:“在你心里我好像太完美了?!?/br> 即熙搖頭鄭重說道:“一個不會喝酒,不喜甜食的人,怎么可能是完美的?” 說完兩個人就一起笑起來。 原本即熙只是捉弄寄云好玩,并沒有想要調(diào)查她。但是某天她在路上遇到思薇時,思薇突然提起,是不是蘇家人要來看望她? 即熙十分迷惑,思薇便說前幾天她去奉先城里,無意中看見蘇章和寄云在酒樓里吃飯,她還想為何蘇家來人只找寄云不找?guī)熌浮?/br> 蘇章,這可不就是蘇寄汐那倒人胃口,得了她一個詛咒的哥哥么? 即熙想,當時她給蘇章下了詛咒,蘇章不會告訴寄云她的身份,但大概也會有些囑托,所以寄云對于她完全不一樣的性格并未表示出意外。 當時蘇章可是希望蘇寄汐偷星命書的,他來找寄云,寄云又這么積極地來找雎安,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即熙這才大筆一揮,在給賀憶城的回信中讓他調(diào)查一下寄云。 如果有人要威脅到雎安,她是不介意再多下幾個詛咒的。 作者有話要說:分手大師——即熙 雎安拒絕別人都很明確的啦,他不會為了讓即熙吃醋而答應(yīng)別人→_→感謝在2020-08-09 08:20:30~2020-08-16 08:13: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990419 3個;4455302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duck不必 35瓶;清宵半、悠幽 10瓶;烊烊der恩 9瓶;囂張f、循環(huán)子7894561230 8瓶;姜姜 7瓶;疏影、hopelisa 5瓶;夜行、白牙 3瓶;非非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9章 等待 即熙的信沒寄出去幾天, 便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廉貞星君澤林死了。 他為了南方大陣的事情奔波大半年,卻在修復(fù)好南方大陣, 即將回宮的時候, 在太昭山腳下的奉先城里失格而死。此事蹊蹺得很, 澤林性子雖有些激進但素來可靠,未曾出現(xiàn)過什么失格的跡象。 此前柏清曾和他們交待過魔主出世,正狩獵星君的消息。此時澤林的死訊傳來, 宮里星君頗有些人人自危的形勢。若是神兵利器倒也不怕,可那是魔, 是心魔。誰敢說真正能戰(zhàn)勝心魔? 賀憶城很快給即熙回了信, 說他查探到一些消息, 信中不方便詳說,請她到奉先城走一趟。即熙便立刻動身,讓寄云先照顧雎安,第二天宮門剛解禁就打馬下山去了。 她知道自己這位發(fā)小的習(xí)性, 到了奉先城直接問青樓在哪里,打馬直奔青樓而去。賀憶城也早就吩咐過小廝, 要是早上來了一個美貌卻剽悍的女子,就直接把她帶到頂樓來。 即熙就在軟紗羅帳間看到了打折哈欠的妖冶男子,他身著紅色單衣?lián)沃^, 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br> 即熙摘下頭上紗笠坐在桌邊, 有一位秀美的女子奉上酒水, 即熙對那姑娘笑了笑,那姑娘便回禮退開。 “又是新的紅顏知己?”即熙喝了一口酒,酒味勉強湊合。她問賀憶城道:“思薇生辰那天我看見奉先城內(nèi)千盞明燈升空,她抱了一堆禮物回來。你這么用心為她慶賀, 怕不是動了什么歪心思罷?” “哎呦,是你讓我?guī)兔o她慶賀生辰的?!?/br> “你別推給我,我就提前兩天說的,你這么大陣仗,我沒說之前你肯定就已經(jīng)準備上了。這么用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即熙目光銳利地看著賀憶城,頗有種要嚴刑逼供的架勢。 賀憶城見勢不好立刻開始轉(zhuǎn)移話題,開始聊蘇章和澤林的事情。 蘇章似乎是來奉先城找好友的,至于具體是哪位好友卻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離星卿宮很近,蘇章就找了幾位入宮的蘇家弟子一同吃飯,其中就包括了蘇寄云。 “酒樓的小廝說隱隱約約聽見他們討論到師母、夫人和貪狼星君之類的詞,倒是沒有聽見雎安的名字。期間他們也聊到星命書,但是具體內(nèi)容十分模糊,小廝并不知曉?!辟R憶城撐著下頜,悠悠道:“我瞧著蘇章對你比對雎安感興趣,畢竟他小命兒還捏在你手里呢?!?/br> 即熙點點頭。原本星命書平時關(guān)在封星殿中,用歷來最強悍的星君們的結(jié)界符咒保護著,別說偷取了連接近都很困難。她也不覺得蘇章能有什么好辦法。 “至于澤林,他出事的情況就更蹊蹺??蜅@习逭f他入住時已經(jīng)是亥時,或許是因為趕不上星卿宮門禁才在客棧臨時落腳。入住時澤林一切正常,交談時還有笑意。夜半老板卻突然聽得樓上房間內(nèi)一陣嘶喊怒嚎,然后整座客棧就被震得搖晃起來,澤林的房間不知被什么封死了就是進不去。待老板和伙計兩個時辰后終于推開房門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澤林的尸體,他手臂上的北斗星圖完全開裂,是死于失格無疑。昨日已有星卿宮的弟子來調(diào)查過,你回去應(yīng)該也可以聽聽他們調(diào)查到了什么。” 賀憶城敲著桌子,把情況基本交待了清楚。 即熙結(jié)合著之前柏清說的魔主狩獵一事,馬上就明白過來:“澤林失格而死,又不像在靜思室時似的周圍有重重符咒保護,按理說會煞氣四溢惡鬼作祟人心躁動。別說那座客棧,就連整座奉先城乃至于山上的星卿宮都會受到影響。但他失格失得悄無聲息,怕是魔主把所有煞氣都收走了……該是魔主故意引他失格。但是這事兒也沒那么簡單,魔主得知道澤林心中難平之事、執(zhí)念所向才可引誘他的心魔。魔主或許認識澤林,或者暗中調(diào)查過他?!?/br> 后來雎安也跟她說過,熒惑災(zāi)星身死的一系列事情大約都是魔主所設(shè)計,配合著南方大陣和不周劍失竊來引誘他失格。天機星君失格時若失控,散出的煞氣數(shù)倍于其他星君,更何況他一旦身死便相當于定海神針倒塌,天下心魔再無壓制盡可歸于魔主麾下。 聽完即熙只覺得自己可真是太冤了,被坑得這么慘居然還只是個捎帶腳的。 “居然敢拿我為難雎安,這不知道啥玩意兒的魔主可別落在我手里,我與他不共戴天。”即熙冷笑一聲,放下酒杯。 賀憶城挑挑眉毛:“拿你為難雎安?” 即熙便說了魔主拿她布局來迫使雎安失格的事情,賀憶城聽著聽著鳳目里就有了探究的笑意,他給即熙滿上酒,笑道:“我說……即熙,雎安是不是喜歡你???” 即熙瞪他一眼,吐出了那個多年來未曾改變的回答:“你放屁?!?/br> “我怎么就放屁了?雎安會因為你的死,心潮起伏以至于失格,他那樣以天下為重的人,你甚至重過了天下。他難道不是喜歡你喜歡到骨子里?” “……你能不能改改你那rou麻的形容方式,什么骨子里什么心頭rou,雞皮疙瘩掉一地了?!奔次醢欀碱^,說道:“他那么用心地照顧我教導(dǎo)我,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我從最初就在說謊,一直騙了他七年,能不心潮起伏才怪。退一萬步說,我從前跟他表過情意被他拒絕了?!?/br> 賀憶城揉揉太陽xue,他這位發(fā)小從小就不解風(fēng)情,偏偏長得好性格又豪爽,更是貪狼星君桃花主,從來不缺愛慕者。她混跡青樓多年,有過幾段糊涂情史她便以為自己經(jīng)驗老道,看得透徹了。 他堅持道:“你跟他表情意那都是哪年的老黃歷了,假如他又改變想法了呢?假如他喜歡你呢?你有想過你當初不告而別,又因為誤會死在他手里,這才是讓他失格的真正原因嗎?” 即熙臉色就有點發(fā)白,她說:“不可能?!?/br> “為何不可能?你不會因為寧欽那朵爛桃花,到現(xiàn)在還懷疑別人的真心罷?!辟R憶城翻起即熙不歡而散的舊情。 “和寧欽有個屁的關(guān)系!” 雎安從沒喜歡過什么姑娘,怎么會喜歡她呢?再說如果他喜歡她,那她的欺騙隱瞞和逃離就更加罪大惡極。 這世上傷害雎安的人都該死,即便是她也一樣。 即熙在奉先城的紅仙樓里待了一天,欣賞了一遍樓里的美人,賞了歌舞吃了酒食,賀憶城還把招待她的這一筆費用明明白白記下來,抵了他的部分利錢。 不知道怎么即熙不太想回去面對雎安,一直磨到再不回去就門禁了,才打馬上路。這路走到一半就開始下雨,春末夏初的疾風(fēng)驟雨,即熙穿著斗笠還不算狼狽,緊趕慢趕趕上了宮門關(guān)閉前一刻到達。 她剛剛下馬把馬交給值夜弟子,就看見宮門后站著一個人。 宮門昏黃的燈光下,雎安穿著淺青色宮服,身上蘭花繡紋似有還無,星宿紋飾從肩膀蔓延至看不見的后背。他眼上系著白色紗布,頭發(fā)半束半批,撐著一柄灰白色油紙傘,漫天雨幕喧嘩急躁,可他站在那里便是靜謐安定。 即熙怔了怔,飛快地跑過去跑入他的傘下,說道:“這么大的雨你怎么在這里?寄云呢?” 雎安笑起來,他搖搖頭:“我讓她早點回去歇息了,我來接你?!?/br> 即熙見他半邊臂膀都濕了,就心疼起來:“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回來,我要是明天才回來呢?你就在門口這么一直等著?” 雎安仍舊笑著,說道:“若你愿意回來,我總是要來接你的。” “什么愿不愿意的,我還能跑了不成?快快快,我們快點回去?!奔次鯎屵^雎安手里的傘,替他們二人撐起來。 她滿心想著不要讓雎安受寒,一時忘了她確實跑過。 不告而別,一去七年,杳無音訊。 以至于她的每一次離去,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歸期。 雎安沒說什么,笑著任由她撐著傘,靠在他身邊在雨里開辟出一塊凈地,緩緩向前走。 即熙有些猶豫地跟雎安說起蘇章的企圖,并再三聲明她嚴詞拒絕了蘇章曾經(jīng)要她偷星命書的要求。她和雎安說要防著點寄云,看好星命書,雎安一一點頭答應(yīng)。 話題告一段落,兩人之間一時很安靜,在雨聲和雎安身上清脆的禁步響聲中,即熙想起來了那個致命的問題。她咬咬唇,有些緊張地轉(zhuǎn)過臉去,向雎安確認道:“雎安,我問你個事兒啊,你……喜歡禾枷即熙嗎?你不喜歡她對吧?” 身邊人的呼吸似乎有瞬間的凝滯,他沉默了一會兒,在這短暫的安靜中即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雎安,但因為他眼上系著白布,他的神情看不分明。 即熙因為這安靜而感到不安,她又問道:“你不喜歡她吧?” “你好像不希望我喜歡她?”雎安淡淡地說。 “那是當然。師母是覺得啊,她是災(zāi)星你是善星,你倆完全不般配,她還不如寄云配你呢……不不她倆都不配你。而且她欺騙你又離開,你要是喜歡她……那真的不值當啊。”即熙站在長輩的角度解釋了一番,然后緊張地又問了一句:“所以你不喜歡她,對吧?” 雎安安靜了片刻,雨滴敲擊傘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沙子摩挲過耳朵,直至心房。 “嗯。”他淡淡笑了一下,簡短地回復(fù)道,像是一滴水落在地上的輕響。 即熙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并沒有注意到雎安的笑只是轉(zhuǎn)瞬即逝。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一把小刀子 第40章 衣柜 兩人在雨中沿著依山而建的石階慢慢而上, 穿過外宮到達內(nèi)宮,再從翠綠掩映間走到實沉堂——即熙新的住處。她封上貪狼星君便另立新居,住到了實沉堂中, 此處依山勢在析木堂之下, 兩方距離比之前遠了許多。 即熙走入實沉堂的屋檐下, 而雎安撐著傘站在雨中,即熙回頭看時便見雨滴從他的傘沿淅淅瀝瀝地落下來,他隔著雨簾微微抬起下頜。若不是他眼上蒙著白布, 這樣的角度應(yīng)該是在看著她的眼睛。 雎安輕輕一笑,突然說道:“師母, 你是不是想要離開星卿宮?” 他的聲音很安穩(wěn), 像是不經(jīng)意提起的話題。 即熙怔了怔, 心想雎安怎么會知道的。她腦子轉(zhuǎn)得飛快道:“啊……要走?這個……不是每個星君都有負責(zé)的州府么,我聽說思薇要去梁州,我也該去看看我的州府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就打算動身,帶上冰糖一起見見世面。”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雎安淡淡地問道。 再一次被戳中心事的即熙僵硬地笑了幾聲, 她在雎安面前一向沒有騙人的本事,此刻又不能說真話。 于是她委婉地說道:“嗨, 各個星君品性不同,有常年在外的也有總是坐鎮(zhèn)宮中的,我生性比較散漫喜歡在外頭待著, 抽空會回來坐坐。你也不要太傷感, 緣分譬如朝露來去匆匆, 離別才是世間常態(tài)。” 離別才是世間常態(tài)。 所謂不可深究,等候機緣。 雎安聽著她灑脫輕松的聲音,雨聲沙沙地摩挲著傘面,他微微沉默了片刻, 然后淡淡一笑,無奈卻也縱容。 “好,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若是你想回來便不用有所顧慮。只要你想回來,我永遠都會去迎接你?!?/br> 即熙笑起來說好啊好啊,聲音雀躍。 待即熙走進房間,木門合上的時候發(fā)出被雨水浸潤的撞擊聲,悶悶的像是敲在沾滿灰塵的破鼓上,雎安的眼睫在白布下微微顫動。 有個熟悉的聲音自元嬰內(nèi)浮起,在他的耳邊低語。 ——第一次她不告而別獨自遠走,第二次她找好理由,只想帶走冰糖。這種坦誠未免太過傷人,她到底拿你當什么? 雎安淺淺地笑了一下,他轉(zhuǎn)過身去撐著傘,在濕滑的石子路上慢慢地走著。 “她希望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她希望他是友人,他便是友人;她希望他是師長,他就做師長。 她希望他不要喜歡她,他可以靜默一生,不讓她知曉他的心意。 若她計劃的人生里沒有他的位置,那他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并等著她某天想起他時回頭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