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她頂著慘白如紙的臉被醫(yī)護人員從公寓一路扛出,貢獻出她人生迄今為止最慘不忍睹的丑照不說,萬一傳到宋狗和她那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塑料姐妹耳里,指不定還成了她退婚后傷心不已,絕望之下意圖自我了斷,以至于都到了要被救護車送進醫(yī)院的程度。 不行!絕對不行?。?/br> 傅北瑧精神一振,連發(fā)燒帶來的眩暈感似乎都降下去不少,她仰頭鄭重其事地對段時衍道:“那就麻煩你了,請你在客廳坐一會兒,我進去化個妝換身衣服就走?!?/br> 客廳里,她沒關(guān)的電視不知出了什么故障,電視聲忽然響了好幾倍,傳來某部經(jīng)典宮斗劇中女人得意洋洋的聲音:“……就算是病,也要病的漂亮?!?/br> 傅北瑧聽了,還當著他的面下意識點了下頭。 段時衍:“……” 段時衍看著她蒼白小臉上認真的表情,一時都快被她氣笑了。 自己燒成這樣,居然還有心思想著化妝換衣服。 他視線在她客廳里環(huán)視一圈,邁開長腿走到沙發(fā)前拾起條毯子,將她嚴嚴實實地裹住:“可以了,就這么出門,不會被人看到你臉色不好?!?/br> ……確實。 傅北瑧抖了抖腦袋,段時衍這一手把她連頭帶人全包了起來,連根頭發(fā)絲都沒讓它露在外面,其他人別說她是誰了,就算想看清她是男是女也難。 “可我覺得這樣打扮像個阿富汗人。” 傅北瑧縮在毛絨絨的毯子里發(fā)出抗議的聲音,試圖跟段時衍據(jù)理力爭,“況且你不覺得,這樣路過銀行的話,沒準里面的工作人員會誤以為我是要去搶錢的,萬一被抓了可怎么辦?!?/br> 她這條毯子是純黑色,光天化日之下,簡直不能更引人注目。 “沒關(guān)系,”段時衍垂眼看她,語氣波瀾不驚,“你要是出事,我會第一時間帶律師去警局保釋你。” “…………” 哦,那我可太感謝您了。 第二十一章 “你怎么會知道這家店的?…… 傅北瑧爭不過他, 最終還是被段時衍打包帶上了車。 司機打著方向盤,在段時衍的吩咐下,車子一路平穩(wěn)地往離泰川公寓最近的一家私立醫(yī)院開去。 傍晚門診部已經(jīng)關(guān)了, 司機將車停在急診門口, 下車替他們拉開車門,傅北瑧攏了攏身上的小毯子就要下車。 醫(yī)院門口的路燈似乎出了什么問題, 室外光線昏暗, 入夜后的冷風(fēng)一吹,傅北瑧打了個寒噤,只想快點走進面前這棟建筑物里, 沒看清腳下就踩了下去, 被地上的碎石絆得一個踉蹌, 幸好她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了她優(yōu)秀的平衡力, 硬是在搖晃幾下后, 以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地上。 呼, 還好還好。 傅北瑧長舒一口氣,她在段時衍面前丟人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夠多了, 要是今天再當著他的面摔倒, 她改天就得把臉上圍著的小毯子做個永久焊接貼到她臉上。 司機沒看見地上的碎石, 他目睹了傅北瑧的一系列動作,還以為她體力不支, 當即關(guān)切地問道:“傅小姐,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從醫(yī)院借個輪椅出來?” “不用不用。”傅北瑧忙擺擺手拒絕, 她正想解釋她沒有病到那個程度,就見段時衍徑自從車的另一邊朝她走來,沉聲說了句“失禮”, 沒等傅北瑧反應(yīng)過來他的意思,她身體就是一輕。 是段時衍將她打橫抱起,穩(wěn)穩(wěn)地帶她向前走去。 傅北瑧懵了一瞬,靠在段時衍懷里,盯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緩慢眨了兩下眼睛。 平常見到段時衍的時候,他多半穿的是整齊英挺的西裝三件套,因此看不出他有沒有肌rou,但是…… 傅北瑧腦袋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幕畫面,那是她將手放在對方的腰際,臭不要臉地把手伸進人家衣服里,去摸人段總的六塊肌…… 她嗚咽一聲,整張臉紅成了青青草原上被放在烤架上烤的小羔羊,連根頭發(fā)絲都在往上冒著羞恥的熱氣。 這種事都做得,傅北瑧,你不是人! 段時衍察覺到懷里女孩的動作,他低頭看她一眼,低聲詢問道:“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傅北瑧沒臉見人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衣領(lǐng),“那個,你要不要把我放下來,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哪好意思繼續(xù)占段時衍的便宜。 段時衍嗯了一聲,手上卻不見有所動作,抱著她的雙臂依然堅實有力。 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做“答不答應(yīng)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急診的護士見有病人被抱著進來,還以為她腿傷得有多嚴重,急忙上前詢問她的傷情。 在得知她是感冒發(fā)燒后,小護士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空白,她看看段時衍,又看看男人懷里的傅北瑧,像是明白了什么,長長地哦了一聲,才指引著他們?nèi)ビ疫呑罾飩?cè)的那間就診室看診。 坐班醫(yī)生問過她的病癥和此前的飲食作息,搖著頭給她開驗血單子:“先去做個化驗,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再回來找我……你們這幫小姑娘,就是不愛惜身體,仗著自己年輕就可勁地造吧,看看,現(xiàn)在難受的還不是你們自己?!?/br> “欸,你是這姑娘男朋友吧,你平時也多看著點她,別讓她老吃那么多冰的還熬夜,這不生病才怪了!尤其這幾天,可要多注意點,特別是飲食方面……” 段時衍邊聽邊頷首:“嗯,我記住了?!?/br> 原本還想和醫(yī)生解釋他其實并不是她男朋友的傅北瑧:“……” 他態(tài)度那么自然,弄得她想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也是,傅北瑧轉(zhuǎn)念一想,替他完美找好了理由,反正以后再遇到同一位醫(yī)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解不解釋的,好像的確沒什么必要。 急診的抽血化驗窗口前還有不少病人在排隊,傅北瑧裹著毯子坐在長椅上等著叫號,段時衍則拿了她的單子去自助機幫她繳費。 她旁邊坐著的是個白白胖胖的小朋友,雖然還沒輪到他抽血,但小孩一看前面護士亮出的針頭,眼睛里就迅速蓄起了一汪淚水,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樣。 傅北瑧還聽見小孩子捏著拳頭轉(zhuǎn)過頭問他mama:“mama,你以前跟我說,打針的時候哭的話,會有黑漆漆跑來把我捉走,是不是真的?” 他mama怕小孩打針時哭鬧,故意嚇唬了句:“是啊,所以等下輪到你了,可不許哭哦?!?/br> 小孩子嘴唇顫動,看得出他是極力在忍了,但最終還是沒忍住,哭哭啼啼地扎進mama懷里,指著一旁的傅北瑧驚恐地道:“那,那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說要來抓我回去的黑漆漆呀,我不要被巫婆抓回去煲湯嗚嗚……” 傅北瑧:“……?” 巫婆?她?? 她不就是裹了條黑漆漆的毯子嗎,除了這點,她到底有哪里像巫婆了,?。?! 傅北瑧一把掀掉段時衍出去繳費前給她裹緊的小毯子。 不好意思,在美貌這件事上,她就是超斤斤計較的! 孩子的mama哭笑不得地對傅北瑧說了聲抱歉,又把埋在她懷里大哭的小孩揪出來:“盡瞎說,什么巫婆,快跟jiejie說對不起?!?/br> 小朋友委屈巴巴地被mama揪著后頸拎出來,淚汪汪地朝傅北瑧望去。 小朋友:“?。?!” 怎么回事,惡毒巫婆怎么突然就變成漂亮jiejie了! ****** 化驗室的等候區(qū)外,段時衍拿著繳費單向傅北瑧走來時,傅北瑧正背對著他試圖和一個委屈巴巴的小孩進行交涉,小朋友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碎的鈔票,一張張數(shù)給她看:“jiejie你好漂亮,等我長大了,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jiejie你看,我很有錢的,你跟我在一起,我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br> “jiejie,我數(shù)三二一,你要是不拒絕的話,就是我女朋友啦!” 說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報完了三個數(shù),壓根沒留給她半秒說“不”的機會。 他mama:“……寶貝,你什么時候攢了那么多小金庫的?” 他每年過年的壓歲錢明明都被她收起來了??! 傅北瑧被這小孩逗笑,她故意從他捧出來的錢里抽出一張,在小朋友面前晃了晃:“真的,這個給jiejie了,你不心疼?” 小孩眼神猶豫地在她手中的鈔票上打了個轉(zhuǎn),最終把心一橫,閉上眼睛忍痛道:“不心疼!jiejie你快拿走吧,這些也都可以給你?!?/br> 小孩已經(jīng)做好了他手中剩余的小錢錢全被她走的準備,不想手上卻遲遲沒有感覺,他疑惑地睜眼一看,只見他心心念念的漂亮jiejie身邊,不知何時竟又多了個一看就很兇巴巴的男人! 段時衍站在傅北瑧身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企圖跟他搶人的小屁孩。 小孩身上的情敵雷達biubiu地響了起來,他嚯地從長椅上爬起來,仰著脖子跟段時衍對峙:“你想干什么?哼,我告訴你,漂亮jiejie已經(jīng)收了我的聘禮,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快點走開,不許你跟她靠得那么近!” 傅北瑧:“?” 等等,送聘禮這是怎么還帶連她這個當事人都不知情的? 段時衍垂眸掃了這個還沒他腰高的小孩一眼,又看看他手上抓著的那把鈔票,張口時語氣淡淡的:“哦,你沒我有錢。” 小孩握緊了拳頭,惱羞成怒地沖段時衍嚷嚷:“那又怎么樣,我年紀還小,可是支潛力股,就算你現(xiàn)在比我高比我有錢,我也是不會認輸?shù)模 ?/br> 段時衍睨他:“其他我不確定,但起碼,你的漂亮jiejie應(yīng)該不會喜歡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小孩子?!?/br> 一擊直中死xue。 換牙期的小孩捂著破了個豁口的門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傅北瑧:“…………” 一旁小孩的mama笑得不行,聽到前邊護士臺叫到了她兒子的名字,她忙拉上小孩到窗口抽血。 他們走后,傅北瑧換了個坐姿,睜著那雙黑亮的眼睛無聲凝視著她。 段時衍沉聲評價:“招蜂引蝶?!?/br> 他才走開多久,竟然連學(xué)齡前的小屁孩都想來拱他好不容易要挪進他地里的白菜。 被拱的白菜抖了抖她水靈靈的菜葉子,試圖用行動表明天降一個這種評價的她真是非常無辜。 段時衍:“幫你解決了一個小麻煩,不用太感謝我。” 傅北瑧:……等等,她也沒說她要謝他?。?/br> 小孩排到后不久就輪到了傅北瑧,值班護士動作利落地給她抽了管血,就打發(fā)他們等會兒再來領(lǐng)結(jié)果。 傅北瑧從自助機那里拿到檢查報告,又回到急診室找了先前的醫(yī)生。 醫(yī)生對著她的化驗單看了看:“嗯,白細胞和中性細胞粒都有些偏高,保險起見你今天還是先打個針,我這邊再給你開兩個藥,對了,你沒什么過敏的吧?” 傅北瑧搖頭:“沒有?!?/br> 醫(yī)生點點頭,接過從打印機里吐出的單子拿給她。 折騰了一晚上,再加上發(fā)燒,等護士給她掛上水的時候,傅北瑧已經(jīng)靠在病床上昏昏欲睡。 她耷拉著眼皮,烏黑的長發(fā)跟著困頓地垂在她肩上,想著手上還在掛水,只好勉強打起精神,扭頭對段時衍道:“段總,今天謝謝你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下掛完水我直接叫司機來接我回家就可以了。” “一事不勞二主,我在這里,就不用另外找人了?!倍螘r衍站在她床邊,從袋子里找出瓶退燒糖漿搖勻,倒了一滿杯遞到她唇邊,“給?!?/br> 傅北瑧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對面前這杯橙紅色液體寫滿了抗拒,眾所周知,但凡是跟糖漿沾邊的東西,就沒有一樣能好喝的。 就好比她眼前這杯,雖說稱不上有多苦,但那種甜到發(fā)膩齁嗓子的感覺,也沒比喝苦藥好出多少。 她視死如歸地一仰脖子,把糖漿全咽了下去的那一刻,瞬間變得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