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 傅北瑧張了張嘴。 當然不是。 現(xiàn)在才幾點,夜生活還沒開始,就算她要睡美容覺,這個點也未免太早了些。 但是當著段時衍的面,說她打算上樓換身戰(zhàn)袍和顧予橙一塊出去開心好像也有點怪怪的,畢竟她可沒忘了,上次跟顧予橙在酒吧喝醉酒,最后禍害的是哪位高人…… 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的良心又要開始痛了。 傅北瑧撐著他的車窗眨了眨眼,揚起一枚甜笑假裝乖巧道:“當然啊,大晚上的,我不睡覺還能干什么?!?/br> 說著還很應景地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昨天睡得太晚,今天一大早就困了。” 她戲演得如此賣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段時衍都應當不會起疑的才對。傅北瑧退后兩步,站在路燈下朝他揮揮手,小跑著進了公寓大廳。 段時衍沒有直接開車離開,他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跟隨著她離開的背影,看她裙擺隨著動作微微蕩開,像只振翅而飛的小蝴蝶在風中輕顫的美麗蝶翼。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公寓入口,他才動動手搖上了車窗。 ****** 顧予橙名下的俱樂部是她和沈鐸商業(yè)聯(lián)姻時家中堂哥送她的新婚賀禮,顧予橙自知自個兒不是搞經(jīng)營的那塊料,這兩年一直把俱樂部交給專業(yè)人員打理,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柜,只是偶爾想起來了才會過去玩玩,誰知誤打誤撞,請來的人還真把她的俱樂部打理得不錯。 夜晚華燈初上,俱樂部里熱鬧得很,顧予橙接到傅北瑧快到了的消息,親自從人堆里擠出來接她。 傅北瑧回家換了件吊帶小黑裙,兩根細肩帶掛在她光潔的肩上,露出線條姣好的脖頸和兩枚精致的鎖骨。 顧予橙看得眼饞,手不安分地伸過去戳戳她肩膀:“我就羨慕你這樣的直角肩,穿什么衣服都好看?!?/br> 傅北瑧把她那只蠢蠢欲動的爪子拍掉:“瞎摸什么,不要把我打在鎖骨上的閃粉蹭掉?!?/br> 顧予橙伸手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她指腹上沾到了星星點點的亮片。 “……” 她佩服地向傅北瑧豎起了大拇指。 晚間的俱樂部氣氛熱絡,頂端變換著色調(diào)的燈帶在眾人臉上打下不同顏色的光斑,吧臺上有個年輕小帥哥組成的樂隊,正抱著吉他在臺上獻唱。 傅北瑧從繞場的侍應生端著的托盤里選了杯酒飲了兩口,又跟幾個熟面孔打過招呼,才跟顧予橙突出重圍到吧臺坐下。 她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斜靠在吧臺上,忽然微瞇了眼睛靠過去,和顧予橙指了指舞池中間的某人:“你看那個,是不是周詩綺?” 顧予橙聞言,立馬睜大眼睛往舞池里搜尋了半天:“我去,還真是?!?/br> “她怎么來了,這人不是一向裝的清純小白花人設,我這種俱樂部,哪里裝得下她這尊大佛?!鳖櫽璩绕财沧?,“記得提醒我,下次弄個黑名單禁入,第一個就把她列上去?!?/br> 傅北瑧給她打了個“ok”的手勢。 周詩綺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有個條件不錯的小開最近和她玩得不錯,追她追得正上頭,她雖然沒打算真正答應對方,卻也不想把路堵得太死,因此每次對方來約她出去,十次里總也會答應個兩三次。 她心中更在意的,還是宋彥承。 宋家的小宋總,不論從身家還是相貌,都比追她的小開好上一個層次,只是當年他們分手后,她雖然有心想要挽回,但宋彥承那邊,雖然看在曾經(jīng)那段舊情的份上對她多有照顧,卻始終對她表露出復合的念頭不見答復。 周詩綺并不著急,圈子里對小宋總有意的女人不在少數(shù),但她也有她的優(yōu)勢。 她是宋彥承曾經(jīng)真正宣布交往過的女朋友,她自信她對他來說,和別的女人,總是不同的。 周詩綺本以為他和傅北瑧的婚約解除后,她的機會也就來了,可她沒想到,當她跑去宋彥承的辦公室見他時,看到的,卻是他幾次對著傅北瑧的電話猶豫不定,擺明了是想找個理由和她聯(lián)系。 周詩綺的心一下子慌了。 盡管宋彥承一直表現(xiàn)得對這門聯(lián)姻并不在意,但……那么長時間下來,他心里真的一點都沒有動搖嗎。 “詩綺,你怎么不說話,”和她一起來的小開關(guān)心地將手搭在她肩上,“是不是嫌這里太悶,要不要我陪你出去透透氣?” “沒有?!敝茉娋_朝他無害地笑笑,同時不露痕跡地避開了他的那只手,“我沒事,你去和朋友們玩吧,我在這里等你?!?/br> “成,那你就在這兒坐著,需要什么自己點,一會兒記我賬上。” 周詩綺微笑著向他點頭,目光卻穿過他落在吧臺另一道身影上。 傅北瑧就坐在那里,她端著酒吧,閑閑和身邊的顧予橙聊著天,烏黑長發(fā)柔順地落在她肩上,隨著她懶散撥開的動作,露出一點白皙的肌膚。 時不時有男人湊上去和她搭訕,又被她三兩句話打發(fā)開。 周詩綺蹙起眉頭。 還真是一如既往,漂亮得令人……討厭。 — 見到周詩綺這事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態(tài)度,傅北瑧索性換了個方向坐著,繼續(xù)和顧予橙聊了起來。 但她不想搭理人家,不代表有些不長眼的人不會主動跑來理理她。 在聽到那聲熟悉的“傅小姐”從背后響起時,顧予橙發(fā)誓,她清楚地看到,自家好友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一下。 傅北瑧沒有回答,而是托著下巴慢悠悠地對顧予橙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中學沒課的時候出去,玩的那個打地鼠的游戲?” 顧予橙跟她這么多年朋友,她一個眼神過來,她就知道她在打什么壞主意,當即配合地道:“記得,怎么了?” 傅北瑧彎著唇笑:“我就是奇怪,怎么有些人的臉皮就那么厚,跟游戲機里的地鼠似的,打一次,蹦一次?!?/br> “欸,”她邊搖頭便感嘆,“秦始皇當年沒能拿她的臉皮修長城,可太可惜了?!?/br> 她話音落下,周詩綺面色就是一變,她咬著牙提高分貝:“傅小姐,我只不過是看到有熟人在這,想過來跟你打聲招呼,你為什么要這樣羞辱我?” 來顧予橙的俱樂部玩得有不少是圈中二代們,認不認識的暫且另說,傅家大小姐和宋氏的小宋總訂了幾年婚,臨了臨了竟然沒成的瓜,還有誰沒吃過,再加上一個前女友周詩綺,這場面就更好看了,一時間不少道眼神自以為隱晦地朝吧臺的位置瞄了過來。 聽外頭傳的,是小宋總難忘舊情,至今放不下他的前女友白月光,哪怕傅大小姐再如何好,也沒法打動他心分毫。 但是…… 眾人看看歪坐在那兒的大小姐本人,再看看站在她身旁的周詩綺,心中不由得浮上一個疑問—— 放著這么一位長相好家世好的未婚妻不要,還跟前女友藕斷絲連,他宋彥承怕不是瞎吧??! 傅北瑧仿佛此刻才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她佯作詫異地回頭:“這不是周小姐嗎,你是什么時候到我身后來的,這兒樂聲太大,我都沒聽見呢?!?/br> “對了,剛剛我和我朋友聊天,看周小姐你這個表情——” 她明眸輕眨:“該不會是偷聽完我們的對話,還對號入座了吧?” “……沒有,”留意到旁邊人看她的目光,周詩綺眸光一閃,她很快收拾好表情,唇瓣顫了顫,生動形象地演繹了什么叫“我可憐我無助我柔弱”。 “抱歉,是我誤會了,我……我只是看到你在這里喝酒,想著你是不是因為退婚的事心情不好,所以才想過來安慰安慰你,沒想到反而會讓你更不高興……” 她話沒說完,就見傅北瑧開始往兩邊東張西望起來,似乎是在尋找什么東西的樣子。 周詩綺剩下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顧予橙看得好笑,她努力憋住笑意,配合地跟好友唱起了雙簧:“瑧瑧,你找什么呢?” “哦,找個補光燈啊,”傅北瑧拖長了尾音,“有些人既然那么‘善良’,我不弄個圣母的光在她頭頂照著,豈不浪費了她這演技?!?/br> 那多不好意思。 她可最珍惜資源了。 這句話一出口,吧臺負責調(diào)酒的小哥就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了聲。 見傅北瑧眼底的眸光幽幽朝他掃過去,調(diào)酒小哥忙斂了笑意,一臉嚴肅地道歉:“實在對不住,我們上崗前受過專業(yè)訓練,一般無論都好笑,都不會笑的?!?/br> 傅北瑧了然,十分貼心地給他補上后半句:“我明白,除非忍不住?!?/br> 想拿她作筏子賣慘,抱歉,你找錯人了。 如果說周詩綺的表情剛才還只是有些難看,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醬紫色。 傅北瑧壓根沒半點要給她留面子的想法,尋常周詩綺跟人就算有個不愉快,彼此當著其他人的面也要顧著點形象,最多也就是明里暗里往對方的話中下絆子,哪有像傅北瑧這樣的,抬起手直接把臺子掀開,真刀真槍往她臉上砸。 “詩綺,不是說讓你在位子上等我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帶著周詩綺出來玩的小開一回頭發(fā)現(xiàn)周詩綺不見了,忙找了過來,周詩綺眼皮一跳,沒等他跟傅北瑧接觸,就快步向他走去,笑著對他道:“沒什么,一個人呆久了有些悶,隨便逛逛而已?!?/br> 傅北瑧看著她恨不得立馬拉人離得幾公里的架勢,好笑地嘖了一聲:“現(xiàn)在倒跑得快了,剛剛干嘛還腆著臉到我面前來找不痛快?!?/br> 顧予橙一語中的:“還不是怕你在她旁邊那男的跟前說點什么,壞了她清純小可憐的好形象?!?/br> “對了,”她神神秘秘地湊過去,扒著傅北瑧問她,“你跟我說實話,你這幾年怕不是在學校轉(zhuǎn)修抬杠了吧,以前也沒見你那么能懟啊。” 傅北瑧:“……” 傅北瑧托著下巴做冥想狀:“大概是……以前沒遇到這么不要臉的人吧。” 她就是想發(fā)揮,也沒那個機會啊。 顧予橙順著她的話想了想,一臉贊同地點頭:“那確實?!?/br> 周詩綺這一出現(xiàn),對傅北瑧來說實在很毀心情,她握著酒杯想了會兒,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開始刷刷翻找起什么東西,隨即豎起兩根手指對準手機屏幕,做了個跳躍的動作。 顧予橙:“……” 要不是看她剛還神志清明,她幾乎都要以為,是周詩綺趁她不注意,偷摸著給她下了降頭。 顧予橙好奇地伸長脖子,往她屏幕上定睛一看: ——只見一盆熊熊燃燒的火盆,正囂張地霸占了她手機屏的全部位置,奪目得不能再奪目。 傅北瑧雙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辭:“大晚上撞見壞東西,得趕緊跨個火盆,去去晦氣。” “……”顧予橙復雜道,“大家都是新時代的接班人,倒也不至于如此迷信?!?/br> 自從上次喝醉酒占了段時衍的便宜后,傅北瑧算是長了個教訓,即便有顧予橙在身邊,也沒敢喝得太過,倒是顧予橙喝多了酒就開始眼淚汪汪跟她吐槽聯(lián)姻生活有多乏味和她名義上的老公沈鐸簡直就是木頭成的精。 傅北瑧聽得心中感慨,她拍拍好友的肩膀,豪邁地一揮手:“乖了,你換個思路想想,男人有什么好稀罕的,有那傷春悲秋的功夫,別說換上一個兩個的,就是換他八十個都行!” “到時候你雙數(shù)這個,單數(shù)那個,到了周末還能給自己放個假,你就說香不香吧?” 顧予橙打了個哭嗝,擲地有聲地答:“香!” …… “噗哈哈,真是沒想到啊,合著咱們傅大小姐私底下是這么想的,你說咱宋哥知道他前未婚妻還有這種抱負不?” 離吧臺不遠處,有個年輕男人連連咂舌,跟身邊的朋友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彼此眼中盛的都是同款驚訝。 他們往日跟宋彥承關(guān)系不錯,本來這趟出來也是叫了他的,奈何他推脫有事沒來,誰承想誤打誤撞,竟然撞見了他這位前任未婚妻。 喝了兩杯酒,他這點想看人熱鬧的壞心思也開始壓不住蠢蠢欲動地往上冒:“我太罪惡了,我竟然想看看宋哥知道傅大小姐私下里這么說,臉上會是個什么表情?!?/br> “不瞞你說,我也……” 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