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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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酸溜溜說了兩句,忽都靜默下來。 “話說回來,容府可真不錯啊,對她可真好啊。”蘭香忍不住道。 這幾日兩人從旁觀察,只見明朗住的,吃的,用的,哪一樣都無不妥帖,哪一樣都比明府好,如今連小廚房都給弄上了,這在明府,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容府上下都對明朗十分友好,連帶對她二人也十分客氣。 她二人剛開始搶著做事,見明朗根本不為所動,便很快放棄了。不讓做事更好,對其他人解釋明朗就是這個性子,在家也這樣,倒也沒引來懷疑,因著二人身份,也無人來管她們,雖不與她們特別親近,卻也十分客氣 有禮,二人便成日無所事事,每日有吃有喝,說起來,這日子過的比在明府舒坦多了。 “你說,會不會她真可能就此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蘭香道:“雖說她現(xiàn)在還不到年紀(jì),但容公子身邊可就她這么一個人姑娘,萬一真日久生情……” 蘭棋嘴角一勾:“來了這么些天,你可看見容公子上過這百合苑一次?” 蘭香道:“……沒有。” “這不就得了?!?/br> “可萬一以后……” “那就是明夫人的事了,”蘭棋不以為然道:“你我只負(fù)責(zé)將她交待的事辦好便可,其他的事何必多cao心。” “倒也是?!碧m香道,旋即嘆一口氣,道:“話說,我還真寧愿待在容府呢?!?/br> 在明府那小院里,雖也無所事事,但各方面待遇卻差太多了,還要時時擔(dān)心無妄之災(zāi),被罵被嘲,哪里比得上容府。 蘭香忽又想起什么,嘻嘻一笑:“你不一樣,這次回去,想必定能回明少爺身邊……” 蘭棋忽的變了臉,喝道:“別跟我提他!” 蘭香嚇了一跳,訕訕住口,打量蘭棋臉色:“怎了這是……” 蘭棋恨恨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蘭香不敢再說,蘭棋喝了口水,火氣消散,哼聲道:“誰不想攀高枝兒?但這容府是你想留便留的?就是那明家小姐,過幾年也得回去。誰是真正的主子,你自己搞清楚。” “我就說說嘛。”蘭香道:“不過三姑娘都不搭理我們,不讓近身,去哪里都不帶咱們,這可不好弄?!?/br> “急什么,既在這府里住著,還怕沒機會?”蘭香拿了面小鏡子,左右照照,“不帶咱們,咱們就沒辦法么,哼。” 蘭香端詳蘭棋,笑道:“行,聽你的,你有主意。咦,蘭棋,這幾天你吃什么了,怎的越發(fā)好看了?快賽過仙女兒了?!?/br> “說什么呢。你這嘴,就知道說好聽的?!碧m棋嬌嗔道,作勢要打蘭香,臉上卻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一日起,明朗便時不時開始做些吃的。她本來也沒打算頓頓都做,畢竟府里還有正經(jīng)廚娘。一般一日做一頓,或者哪天特別想吃什么便自己動動手。但有了容翡的喜歡,她做起來便更有動力了。 容翡還未正式恢復(fù)上朝,但每日都很忙,宮中一些公務(wù)會送進府中來,白日里他有時在家處理公務(wù),有時則外出。 一般晚間相對清閑些。明朗便晚上送些宵夜過去。 有時候能碰上,有時候則見不著人。 容翡不在,明朗便留下東西,徑直回去。若恰好在,明朗便進去待一會兒。 小容園的人得了吩咐,只要明朗來,自然不攔,直接便讓進去了。 容翡對明朗的到來,除了第一次微微揚眉外,再無其他反應(yīng),仿佛那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明朗進去后,將食盒放到一旁,安安靜靜坐在椅上。 她對容翡依然有些敬畏,卻不再是當(dāng)初的那種懼怕。兩人好像回到聽竹軒時的相處模樣,同處一室,并無多言,卻自然,和諧,有種恰到好處的靜謐。 通常一件事忙完,容翡抬頭,看見明朗,明朗指指食盒,道:“再不吃就凉啦。”容翡便站起來,先吃飯。 上安飲食總體偏清淡,明朗從小吃慣蜀地風(fēng)味,來上安一年多,嘴里早就快淡出個鳥兒來了,自己能做后,便適當(dāng)加重口味。同是病人,自然了解病人當(dāng)前所需,是以所做菜肴以開胃,爽口為主。 容翡這個胃口不怎么好的,慢慢也胃口好轉(zhuǎn),食欲大增。幾乎頓頓都能吃上個一碗。 “這朗姑娘可真管用。”一小廝對常德笑道:“像那西洋鐘里的報時鳥,一到點,說聲吃飯啦,公子便開吃?!?/br> “可不是,還吃的不少??商嫖覀冞@些奴才省事了?!绷硪恍P道。 常德敲敲兩人的頭:“所以說朗姑娘是福星,以后加倍好生伺候著。” 福星此刻正眼巴巴望著容翡,不斷咽口水。 “怎樣,子磐哥哥,好喝嗎?”明朗雙眼緊緊盯著容翡手中的湯羹,如牽線木偶般,隨之移動。 今日她做了道酸筍雞皮湯。 酸筍是府中廚娘們用今年春筍腌制的,主動送了百合苑一小壇。 明朗讓安嬤嬤買來帶雞皮的雞胸rou,片成薄片,酸筍用洗米水和清水各清洗兩遍,去除多余水分,切段,與雞rou放進骨頭湯中小火燉煮約小半個時辰,最后放點蔬菜,少許鹽,便可出鍋。 酸筍中的酸,可消除雞的膻味與油膩,而雞rou能益氣活血,增強體質(zhì),所選用的雞皮也十分講究,光滑有韌性,兩者結(jié)合,筍酸爽可口,雞皮口感爽滑。 在寒冷的冬日里,這樣一碗酸筍雞皮湯,又暖和又開胃,喝下去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從前扁州時,明朗便喜歡喝這道湯,自己也做過,不過那時有廚娘在旁不時指點,真正獨自獨立完成,今日還是頭一回。 容翡慢慢的,一口氣喝了半碗,嘴唇溫潤,點頭道:“很好?!?/br> 明朗高興的笑起來:“那你多喝點,這一大盅都是你的?!?/br> 有了小廚房,相應(yīng)的廚具灶具都一一置全,大鍋小鍋,燉湯的大盅小盅應(yīng)有盡有。明朗今日便選了個稍大點的湯盅,里頭盛了大半鍋湯。 容翡低頭,繼續(xù)喝湯。他吃相甚好,雖喝的津津有味,卻依舊顯得從容優(yōu)雅。 明朗立在桌旁,眼睜睜瞧著。 見容翡喜歡,自然高興。但高興著高興著,肚子里忽然咕唧一聲,竟好像又餓了。 容翡抬起眼皮,似有似無掃過她的腹部。 “你還沒吃?” “吃過啦吃過啦?!泵骼拭φ局?,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 她來之前就已經(jīng)喝過兩大碗了。之前也有想過自己先吃過再送來,似乎不太好,有一次便空著肚子先送來給容翡,結(jié)果在容翡吃的時候,她口水泛濫成河,差點一說話就噴出來,那感覺實在太凄慘了,之后便吸取教訓(xùn),每次都吃的飽飽的再過來。 只是今日這酸筍湯太爽口了,一聞見那味兒,便不由自主又產(chǎn)生了饑餓之感。 “子磐哥哥吃子磐哥哥吃,不用管我?!?/br> 明朗退后一點,含著口水干巴巴的說。 容翡一碗喝凈,揭蓋,再舀半碗。 咕唧…… 他手上一頓。 咕唧咕唧咕咕咕…… 容翡低頭,嘴角沒忍住微微翹起,再抬頭時,便望向明朗,眼中含著一點笑意,“再來點兒?” “啊,這個,不用啦,我喝過兩碗了都,這是給你的?!泵骼誓樣悬c紅,畢竟肚子咕咕響,實在有點不雅,頓一頓,她覺得有必要稍稍解釋一下:“我肚子響,是因為喝了湯,不是別的。” “哦。”容翡淡淡道。 哦是表示信了吧。明朗摸了摸鼻尖,希望鼻子不要變長。 “太多了,恐怕喝不完?!比蒴溆值馈?/br> “那……留著明日再喝?”明朗眼中現(xiàn)出糾結(jié),試圖保住最后一絲尊嚴(yán)。 容翡慢悠悠喝了一口,清冷雙眸淡淡掃向她,喜怒難辨,道:“隔夜湯?不吃。再問你最后一遍,喝,還是不喝?” 他語氣依舊還是那么淡,卻叫人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明朗絞著手,猶豫不決,心中兩個小人兒在打架。 一個說別喝了,你都喝多少了,再喝半夜又要起夜。再則你看看哪個女孩子有你這般吃得,要被笑話啦。一個則說哎呀想吃就吃嘛,你還是個小孩,正在長身體,又生著病,當(dāng)然要遵循和聽從身體自身的需求。吃吧吃吧,你看多香啊…… 最后,其中一個小人兒贏了。 明朗眨著眼,向容翡確認(rèn):“你真的喝不完呀?!?/br> “嗯。”容翡面無表情道。 “那好吧,就,就幫你喝一碗吧。不能浪費糧食?!泵骼誓樇t紅的說。 于是便立刻叫人拿一只湯碗來。 門外,蘭棋出現(xiàn)在院門口,報了身份,聽她是明朗身邊的丫鬟,便客氣的放她進去。 安嬤嬤坐在院中石凳上,正等著明朗,見到蘭棋,頓時臉色一沉,警惕的盯著她。 蘭棋規(guī)規(guī)矩矩對安嬤嬤行了個禮,輕聲道:“嬤嬤,二夫人送了些東西過來,黃管家讓您親自過目一下?!?/br> 安嬤嬤狐疑的打量蘭棋,蘭棋面上帶笑,又道:“奴婢知道嬤嬤不愿看見奴婢跟蘭香,但黃管家指派奴婢過來,奴婢也沒辦法。還請嬤嬤見諒?!?/br> 安嬤嬤想也知道黃管家因蘭棋蘭香是明家的,方打發(fā)她過來叫人。這種事也不好拿到臺面上逢人便說,安嬤嬤斂了斂神色,道:“知道了。你且回去,我一會兒便來?!?/br> “是?!?/br> 蘭棋一福,起身之時,眼睛飛速往內(nèi)院正屋里掃去。 只見房中燭火通明,一身影挺拔如竹,一身影嬌小玲瓏,同桌而坐,各捧一碗,無聲而美滋滋啜飲,暖黃的燭光籠罩于他們身上,溫暖而靜謐。 第25章 . 二五 二五 時值臘月, 天氣驟變,一夜間寒風(fēng)呼嘯,大雪紛飛, 天寒地凍,冷的人不敢踏出屋子。 明朗趴在窗前, 將窗小心推開少許,一股冷風(fēng)登時撲面而來, 夾雜著點點雪花。明朗猝不及防, 眼被吹的瞇起, 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我的小祖宗!” 安嬤嬤趕緊過來,將窗戶關(guān)上,帶明朗離開窗邊:“你冬日里最易生病, 可長點心吧?!?/br> 明朗摸摸臉,撇撇嘴。 大雪下了整整一日,這一日,她便足不出戶,一直待在房中, 難免有些無聊。雪很漂亮, 再下大點也無妨,等厚厚的雪積起來, 便可以堆雪人玩了。只是這風(fēng)太討厭, 又冷又硬, 刮個沒完。 安嬤嬤到門前,看看外頭, 搖頭道:“今年這冬,就沒個好天,瞧瞧這雪下的?!?/br> “瑞雪兆豐年?!泵骼实馈?/br> “但愿吧。今日看來是不會停了, 姑娘早點吃了晚飯,晚上便早點歇下吧。” “不給子磐哥哥送嗎?”明朗指著案上的小爐,上面燉著湯,熬了幾個時辰,香氣四溢,原想著傍晚能雪停,誰知一直下個沒完。 “這天你可不能出去,小心被吹跑了?!卑矉邒叩?,想了想,道:“都已做好了,可惜了。打發(fā)個丫頭送去吧。順便告訴那邊一聲,這幾日若天氣一直這樣,便暫且先不送飯過去了。你也別做了,這幾日就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