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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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了吃東西的心思,趙飛飛雖咋咋呼呼闖進(jìn)來,卻沒讓旁人聽見,只二人知道,容姝兒陪明朗在草地上坐著,等趙飛飛的消息。 然則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 是被絆住了,還是消息太壞,不敢來傳。 明朗在院里走來走去,太陽曬的她一腦門汗。 容姝兒在一旁不斷寬慰她,然而那言語卻十分蒼白無力。明朗心亂如麻。 趙蕤之與趙鴻之皆未娶正妻,趙鴻之不過兩房妾室,趙蕤之府中卻有不下十位妾室姨娘,當(dāng)今皇帝子女單薄,自然希望子孫繁榮,是以其他方面都嚴(yán)厲肅正的皇帝,在這事上卻頗為寬容。寬容即縱容,趙蕤之也從不隱瞞自己這點(diǎn)喜好,喜歡的,看上眼的,便明目張膽想要占為己有。除了府中那十多位,暗地里還不知有多少。 若他開口向皇帝討要,自己不過是明府一個小小庶女,皇帝會駁了自己兒子面子嗎? 若趙蕤之只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倒罷了,若另有所謀……明朗不太懂朝堂,然而也知道,很多事一旦牽扯到朝堂利益中,便會變得不簡單,不可控…… 即便是容翡,又能阻止嗎? 日光西斜,燕雀歸巢,趙飛飛的人始終未來。容姝兒要陪明朗繼續(xù)等,被明朗打發(fā)回去。 “此事不宜聲張,你先回去吧,待子磐哥哥回來,我問他便是?!?/br> “對對,問我哥。那明日我再過來找你?!?/br> “嗯?!?/br> 送走容姝兒,明朗披了件外衣,蹲在那垂花門下,等容翡歸來。 微風(fēng)吹來,金色的銅鈴在夕陽里發(fā)出悅耳聲響。那銅鈴亦有了歲月的痕跡,紅繩亦換過,風(fēng)吹雨打的,略顯斑駁。 不知不覺,竟是好幾年了。 銅鈴隨風(fēng)輕晃,明朗的心跟著它一起七上八下。 子磐哥哥怎么還不回來。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溫暖的晚霞余暉里,容翡的身影出現(xiàn),同那光明一起,徐徐走近,明朗一看見那身影,便急急撲上去。 她不是柔弱無助的小孩了,很多事都可以自己解決了,然而這種時刻,唯有看見他,仿佛才能安心。 “子磐哥哥,你回來啦?!?/br> “嗯,回來了?!?/br> 容翡習(xí)慣性抬手扯一扯那紅繩,鈴鈴鐺鐺,如每個歸來的時刻。明朗盡管滿腹憂慮,聽見這聲響,卻不禁笑了。 “笑什么?”容翡瞥她,往正院走。 明朗走在他身側(cè),搖頭:“沒什么?!?/br> 她只是忽然發(fā)現(xiàn),很多事,不知不覺已成為習(xí)慣,舉手投足間,那么自然隨意,仿佛他們從來便這樣,永遠(yuǎn)會這樣。 進(jìn)了廳堂,燭光閃爍,明朗正要開口,望見容翡臉色,卻心中一沉。 容翡向來不大喜怒于形,但在他身邊多年,開心還是生氣,明朗往往能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察覺出來。 此時的容翡面容平靜,眉頭卻微擰著,顯然心情不郁。 他在為何事心煩? 仆役們伺候容翡洗面凈手,擺上晚飯,兩人于桌前就坐,同往常一般吃飯。 明朗扒了兩口,少見的食不下咽。觀容翡,亦是味同嚼蠟的模樣。 他在為什么而煩憂?公事,還是有關(guān)于自己的事?如果能讓他煩憂,顯然事態(tài)已至比較嚴(yán)重的地步。他為何不對自己說起,是沒說的必要,還是已成定局,他不知如何開口? 明朗亂七八糟的想著,端著碗,忘了吃飯,呆在那兒。 “怎么了?” 容翡很快察覺到明朗的異常,抬眼看她。 “我不要嫁二皇子!”明朗心中正想著,被容翡一問,脫口而出。 容翡一頓,明顯意外,“你如何知道?” “……飛飛說的?!睂Σ黄鹆孙w飛,明朗心中暗自朝趙飛飛道歉,此際只想弄清真相,追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容翡卻道:“好好的公主,偏偏長了一張嘴。” 明朗:…… 容翡面上云淡風(fēng)輕,心中卻頗為躁郁。 今日朝會過后,皇帝留下容翡與兩位皇子,并幾位大臣,到內(nèi)宮中議事。其中便有陳閣老。其孫之事讓他心神交瘁,耿耿于懷,雖說這事是陳錄自作自受,倒霉撞上公主,然則后續(xù)的強(qiáng)硬追責(zé)則出自容翡手筆,打著為公主的名號,公報(bào)私仇,滴水不漏,步步緊逼……他想盡辦法,總算保住孫子一條小命,但日后入朝為官則是妄想。 早知容翡心狠手辣,陳閣老屬趙蕤之陣營,平日里雖有不和,卻避免與容翡正面沖突,然而還是撞到了他手里。 議會中,陳閣老爭鋒相對,容翡倒仿若無事,一派云淡風(fēng)輕,四兩撥千斤,議事一結(jié)束,陳閣老便拂袖而去,衣袖差點(diǎn)甩到容翡臉上。 袍茉 眾人皆心知肚明,事關(guān)天家顏面,無人敢提,紛紛告退,只余趙蕤之趙鴻之與容翡幾人。 皇帝看著陳閣老背影,濃眉微皺。 趙蕤之閑話家常般:“近日京中風(fēng)氣整頓頗有成效,坊間交口稱贊,都道瑞王英明。” 趙鴻之掌管禮部,聞言微微一笑:“謬贊謬贊?!?/br> 只當(dāng)趙蕤之要拐彎抹角為陳閣老開脫,未料趙蕤之話鋒一轉(zhuǎn),道:“那日在平康坊與阿翡和三弟一起的姑娘,可是明府三小姐?” 趙鴻之當(dāng)即一愣,看向容翡,容翡目光微微一沉。 趙蕤之滿面笑容,道:“明姑娘一身男裝,當(dāng)真驚艷?!?/br> 容翡不語。 趙蕤之道:“當(dāng)日驚鴻一瞥,至今念念不忘?!辈淮嗳朔磻?yīng),竟直接轉(zhuǎn)向皇帝,拱手行禮道:“父皇,實(shí)不相瞞,兒臣心儀明家三小姐,兒臣亦打聽過,明家三小姐尚未婚配,兒臣有心納娶明家三小姐……” “不可!” “不可!” 兩道聲音響起,卻是容翡與趙鴻之同時出聲?;实勖碱^揚(yáng)起,望向二人,目露疑惑。 趙鴻之出言阻止倒說得過去,他與趙蕤之向來懟來懟去,這容翡卻從來四平八穩(wěn),遇事不動聲色,如今這情況倒是新鮮。 趙鴻之倒仿佛不意外,揚(yáng)眉一笑,抬手,示意容翡說。 容翡面色如常,不疾不徐,開口道:“順王既已打聽過,想必知道明姑娘如今仍居我府上,尚是我容府之人。當(dāng)年沖喜之約還未結(jié)束,這婚配之事便還不宜另議。” 沖喜娘子的約定自然大家都有所了解。主家留下沖喜娘子,供奉家中,幾年后,雙方若仍是無意,自然可各自婚配。而約定期限未結(jié)束之前,沖喜娘子仍應(yīng)以主家為重,不可擅自離開或婚配。 當(dāng)然,這種事并無律法明確規(guī)定,存在很大隨機(jī)性,種種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但視情況而定。 趙蕤之聞言一笑:“據(jù)我所知,明姑娘在容府多年,阿翡如今也徹底病愈,按理,她也該歸家了。怎的,阿翡莫非舍不得?” 趙蕤之以打趣的口吻道:“難不成這幾年朝夕相處,你與明姑娘之間……” 他這么一說,皇帝來了興致,看向容翡:“哦?”他依稀中有點(diǎn)印象,那女孩兒長的乖巧,跟明遠(yuǎn)山不大像,大約相貌承自她母親。這么一想,似乎在容家好幾年了,容翡迄今為止還不曾跟別的女子有過什么瓜葛,這明家姑娘便讓人十分好奇。 容翡面沉如水,淡淡道:“臣曾允諾,去留全隨她意,她想何時走便何時走。而至于婚配,乃人生大事,臣以為,應(yīng)先問過姑娘本人方是?!?/br> 趙蕤之臉上露出不以為然,正要再說,容翡卻倏然話鋒一轉(zhuǎn),道:“那日若我沒記錯,順王應(yīng)在大理寺辦差才是,怎會出現(xiàn)在平康坊?” 皇帝會意,頓時臉色不悅。 趙蕤之忙道:“湊巧路過,見巡城軍出動,便好奇過去看看,未料碰上你們?!?/br> 容翡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倒真巧。” 他點(diǎn)到為止,不再多言,皇帝皺眉,厲目瞪了趙蕤之一眼,那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趙蕤之一頭冷汗,皇帝雖希冀多子多孫,卻不代表能夠容忍皇子在外胡作非為,流連煙花之地更為不像話。當(dāng)即連番解釋,不敢再多言。 經(jīng)此一來,他不好再提明家姑娘,皇帝也仿佛忘記了,未再問起,此事便不了了之。 出了興慶宮,容翡疾步快行,匆匆往外走,仿佛急著回去。夕陽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長身影,也照在他沉郁的眉眼上。 趙鴻之走在他身側(cè),道:“這次陳閣老受創(chuàng),皇兄無力回護(hù),便找些事來膈應(yīng),嘖嘖,當(dāng)真小人之心,上不得臺面?!?/br> 接著道:“倒是想法清奇,竟將注意打到小朗頭上。” 容翡一徑沉默,并不搭話。 趙鴻之卻是一笑,道:“不過想想,小朗確實(shí)也到年紀(jì)了,你如何打算?送她歸家嗎?她家人沒接她回去嗎?” 明遠(yuǎn)山雖是伯爵,在朝中不過掛了個虛職,平庸無能,幾乎是讓人忽略的存在。容翡將明朗從明府那場生辰宴帶走后,明府幾次試圖遞貼上門,明遠(yuǎn)山亦幾次朝后相見欲攀談,都被容翡不冷不熱擋了回去。 這些年明朗從未提過明府,若想回,早就回了。 明遠(yuǎn)山倒也識趣,也或許心中有愧,后來便不再問起,向外人說起,只道女兒在容府,自然一切放心。 趙鴻之忽然道:“阿翡,要不將小朗嫁給我吧?!?/br> 容翡腳下一剎,冷冷瞥向趙鴻之,趙鴻之隨即停下,一本正經(jīng)道:“咦,怎么不走了……不行嗎?比起皇兄,我可算良人,你看,我府中不過兩房,我也不像皇兄那般風(fēng)流多情,又與小朗本就相識,日后定會好好待她。且嫁到我府中,也方便與容府走動,實(shí)在一舉兩得?!?/br> 容翡想說什么,卻忍住了,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向前,與趙鴻之拉開距離。 趙鴻之卻緊緊跟上,“我也不配?阿翡你想說什么,怎么不說,你我之間,但說無妨嘛。” 于是他得到了一個字:“滾!” 趙鴻之哈哈大笑:“好久沒聽見你罵我。阿翡,你這般生氣,究竟為何?” 容翡目視前方,側(cè)顏冷峻,一言不發(fā)。 “話說,你還是不預(yù)備成親嗎?”趙鴻之仿佛不見容翡的不耐,兀自道:“早幾年局勢嚴(yán)峻,你有所顧慮。但如今這兩年,我們羽翼漸豐,已有八成把握,你大可不必像之前那般謹(jǐn)慎小心?!?/br> 容翡腳下不停,冷道:“時局未定,你莫放松的太早了?!?/br> 趙鴻之道:“你我多年情誼,人生短短幾十秋,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孤家寡人。否則,我也覺得對你不起?!?/br> 容翡加快步伐,斜睨他一眼。 趙鴻之嘿嘿笑:“你舍不得阿朗?為何?是如父親舍不得女兒那般,還是哥哥舍不得meimei那般?又或者是其他那般?” 他的話里笑里都帶著促狹之意,好不容易抓到點(diǎn)可以調(diào)侃容翡的東西,便不輕易放過。 容翡薄唇輕抿,那樣子分明有點(diǎn)忍無可忍,道 :“我們?nèi)菁抑?,不勞瑞王殿下費(fèi)心。有這等閑心,不若多花在正事上,以免功虧一簣?!?/br>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小朗總有一天會嫁人。你終會面對那一日——哎哎,你走那么快干嘛,急著去哪兒?!” 容翡終于擺脫了聒噪的趙鴻之,出了宮門外,上馬車,打道回府。 一路上面色沉郁,心中莫名煩躁,直到回到小容園,那抹熟悉的身影同往常一般撲到身前,聽見那熟悉的問候,看見那熟悉的笑顏,那一瞬間,心上陡然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