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安說有安排，并不是推脫借口。

    午后，她帶著準(zhǔn)備好的禮物去拜訪徐老師，每每回陽城的必備項(xiàng)目，只是這一次間隔太久，她有些生疏了。

    青灰色的舊鐵門貼著新年的對聯(lián)，乍一看紅火喜慶。

    門鈴響了兩聲便開了，顧希安揚(yáng)起笑容，那句“徐老師”還沒喊出口，硬是愣在當(dāng)場。

    “你……”

    全世界的巧遇加起來都沒這么巧吧。

    厲挺顯然也很詫異，兩兩對視間，一個忘了進(jìn)，一個忘了迎。

    “希安來了啊。”

    廚房間，徐燕群笑盈盈走出來，手里是剛泡好的茶，“別杵在門口了，快進(jìn)來?！?/br>
    “呃…”才反應(yīng)過來，厲挺側(cè)過身，“進(jìn)來吧?！?/br>
    “你怎么也在這?！?/br>
    實(shí)在好奇，顧不得禮數(shù)，顧希安悄聲問他。

    “先前徐輝在我車上落了些補(bǔ)品，是帶給老師的，整好白天空閑就送過來了?！?/br>
    顧希安想起來了，上回書吧見面的另一位，是叫徐輝，不過……

    “徐輝是老師的侄子?！眳柾忉尩馈?/br>
    這就說得通了，可為什么，她總覺得漏了些重要關(guān)聯(lián)。

    “不用換鞋了，都過來坐?！?/br>
    將泡好的茶放在茶幾上，徐燕群笑著招呼，“你們本來就是同學(xué)，我就不介紹了?！?/br>
    他們高一是同班同學(xué)，雖不熟稔，也不至于完全陌生。

    將早就備好的禮物送上，顧希安道：“之前采訪一個古鎮(zhèn)，那里最有名的印染工藝，我學(xué)著做了一塊料子，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純正的藍(lán)印花布，特意選了“歲寒叁友”中的梅花案，清新雅致。

    徐燕群欣喜接過，是很鐘意了。

    “你親手做的，真好看，只是下回可別再破費(fèi)了，人來就行了?！?/br>
    “知道了?！鳖櫹０草p點(diǎn)頭。

    照例是這幾句話，她應(yīng)得快，等下次來依舊不會空手，說也不聽。

    廚房里的定時水壺沸騰叫囂起來。

    徐燕群起身去關(guān)，客廳里就留下他和她。

    顧希安剛將茶杯放下，手肘就被人輕輕撞了一下。

    “喂，不夠意思啊，來見老師也不告訴我?！?/br>
    他指的是昨晚她沒有細(xì)說“安排”內(nèi)容。

    “我不知道你也會來啊。”她小聲解釋。

    厲挺苦著臉，佯裝愁悶：“我可是空著手來的，這下好了，又被你比下去?！?/br>
    高中時期，她就甩他一大截，不論是學(xué)習(xí)成績還是在老師眼中的印象分。

    顧希安是真的沒想到，無端端生出幾分歉意：“老師不會計(jì)較的。”

    況且，他們情況不一樣，徐老師對她的幫助，不止師恩這么簡單。

    “你以后干什么事要捎帶上我，否則像現(xiàn)在這樣，多尷尬?！?/br>
    他可真會借題發(fā)揮，顧希安有些莫名。

    “知道了嗎?！毙约敝?，厲挺抓著她的手腕，催促道。

    “知，知道了?！?/br>
    余光瞟見廚房間走出一道人影，顧希安忙掙脫手上的勁兒，敷衍和搪塞都有，總之是答應(yīng)了。

    端著切好的果盤，徐燕群回到客廳，看著相談甚歡的兩個人，眼角的笑意愈發(fā)濃了。

    “你們晚上有事么，沒事的話，就在老師這兒吃飯?！?/br>
    呃……這……

    顧希安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倒是沒有別的事，只是……

    說好了請他吃飯的，總不能是她先毀約。

    “好的啊。”厲挺笑著答應(yīng)，轉(zhuǎn)頭又對顧希安講，“你也沒別的事吧?！?/br>
    “哦…沒有?！鳖櫹０泊舸魬?yīng)下。

    徐燕群直接拍板：“那就這么定了?！?/br>
    ///

    家里一貫是男主內(nèi)女主外，一日叁餐都是由丈夫掌勺，今天算是難得，徐燕群親自下廚。

    顧希安想幫著打打下手，被老師叁言兩語請出來：“去客廳和朱老師下棋吧，他正愁找不到人切磋較量呢?！?/br>
    朱克洋是徐燕群的丈夫，也是陽城大學(xué)特聘教授，所屬政治學(xué)系，除了專研學(xué)術(shù)，業(yè)余愛好是下棋釣魚。

    論棋藝，她怕是連對奕都不夠格，更遑論較量。

    朱老師也太抬舉她了。

    正想開口求饒，客廳里，朱克洋已經(jīng)聞風(fēng)擺好了棋盤，正襟危坐。

    “快去吧，”徐燕群鼓勵道，“他可是夸過你有慧根呢?！?/br>
    “好…好吧?！弊笥音[一出笑話。

    “厲挺，你來幫老師擇菜。”

    “好?！?/br>
    相較于她，他的這一聲“好”應(yīng)得干脆利落。

    廚房和客廳在一條動線上，隔著玻璃門，厲挺輕松捕捉到顧希安嚴(yán)肅擰巴的小表情。

    是真的很煩惱啊。

    嘴角微微勾起，實(shí)在沒忍住，握拳擋在嘴邊低笑了幾聲。

    一抬眸，對上徐燕群看破不說破的眼神，頓時收斂正經(jīng)，假咳一聲：“徐老師，我能做點(diǎn)什么?！?/br>
    “這個葉子需要摘一下?！毙煅嗳哼f上一把西芹，“然后把胡蘿卜和土豆削皮切塊?！?/br>
    厲挺“嗯”了聲，隨后挽起袖子著手忙活起來。

    備菜實(shí)則最繁瑣，到燉煮的部分又稍微輕松些。

    期間，徐燕群倒了兩杯鮮榨果汁叫厲挺送過去，等他回來，眼底的笑意愈發(fā)藏不住了。

    “戰(zhàn)況如何?！焙闷嬉粏枴?/br>
    厲挺輕嘆：“該我去下棋才是?！?/br>
    這樣她就不會這么苦惱了。

    腦海里浮現(xiàn)起數(shù)分鐘前的畫面，盤面上黑子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吃得沒剩多少了，然后是顧希安的臉，說嚴(yán)肅不算，說糾結(jié)不止，皺巴巴得像個小老太太，實(shí)在逗趣。

    “厲挺……”徐燕群欲言又止。

    頓了頓，還是說了：“她是個重情義的孩子，離開陽城后，逢年過節(jié)的問候一次不落，人到禮到，哪怕是外派的那幾年，人不在眼前也會差旁人送來。你我都知道，希安是念著當(dāng)年的事。”

    “怎么會?！蓖忾g絞眉苦思的人，厲挺反駁，“她敬重您是發(fā)自內(nèi)心，無關(guān)其他?！?/br>
    “那些禮物，明眼看都知道是費(fèi)了心思的，收下我心有慚愧，不收又怕她起疑。有許多次，我想，不如和她直白說了吧。”

    這事在徐燕群心頭縈繞了好些時日，一直遲遲未定。

    “別讓她知道?！眳柾u頭。

    和預(yù)料中相差無幾的答案，徐燕群微微嘆息，頓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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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開始忙了。

    但一周五更還是要說到做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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