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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了,藤權(quán)介心里一怵,連忙把目光瞥到別處。事到如今,聽到母親的聲音業(yè)已是莫大的恐懼,母親把目光投射過來的時候,像冰冷的刀刃貼在項背的上面。藤權(quán)介唯有的力氣,就是從簀子上面爬回泥土地上,扒開重垣疊鎖的僧侶,從石灰小路上一路踉蹌著離開。 可目光所及之處,僧侶都三三兩兩地散開了,伴隨著哥哥卷土重來的“滾開”的命令,每一張臉孔上面都包含驚怖。怎么會是那樣的神情,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莫過于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文章生不會握筆,阿阇梨害怕魂靈。藤權(quán)介將兩只拳頭用力地握緊。他們越是表現(xiàn)出這種忌憚的模樣,就教他的心里越發(fā)不快。藤權(quán)介轉(zhuǎn)回身去,想要一探究竟。 但是,母親那較魂靈邪祟更為恐怖的臉蛋,正牢牢鑲嵌在所見之景的中央。不該示人的母親的臉上,裝載著與往昔的怯懦大相徑庭的神情,死死地盯著藤權(quán)介的眼睛。 藤權(quán)介心里驟然想到,若是她將我來西之對的事情告訴父親,到時候會怎么樣? 像這樣年紀(jì)的孩子,難得會有被人偏愛的意識,盡管能很快察覺出長輩對他人的偏心,可一旦到了自己身上,總擅自以為那種偏心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以往祥和寧靜的日子里,父親一昧地稱道藤權(quán)介的聰慧伶俐,而對藤中納言的優(yōu)異絕口不提。這樣的父親是言不由衷的,任他怎樣妄圖抹去藤中納言的“功績”,藤權(quán)介也不相信父親會以口述中的樣子對待藤中納言。到頭來呢,因父親的教導(dǎo)而學(xué)無所成,因母親的仇視而患得患失。父親與母親,都成為了他的敵人。 結(jié)果,像要報復(fù)父親對天命肆意的一錘定音。修驗僧被撤離的西對殿里,打掃起居照常地運(yùn)行。徘徊于將死與已死之間的哥哥,平安無事地從冬天活到了翌年夏季。 可是家司之間流傳著一種說法,說是邪祟遠(yuǎn)遠(yuǎn)沒有離開小野宮。正如僧侶畏懼那日性情大變的哥哥,西之對里也難得有年少的侍從膽敢靠近。 邪祟盡管沒有奪走他的性命,終歸是要拿走另一樣?xùn)|西代替。眉毛與睫毛被拿去,自此臉上寸草不生。鼻子與嘴唇被拿去,形狀面貌如同妖魔。皮膚與頰rou被拿去,從此無法以真容示人。 藤中納言方今長什么樣子,似乎成為試膽游戲中的難以逾越的富士山顛。敢于注視藤中納言正臉的近侍,好像刻苦修行回來的耀武揚(yáng)威的修驗僧人,逢人就說,“說出來恐怕你也是不信,我可是看到大公子樣貌的人呢。那一張臉啊,就算是我再注目一會兒,也要嚇得神魂顛倒!匆匆只看了一眼,就趕緊從那里逃了出來?!?/br> 于是問他,“那么,到底是變成什么樣子了?”又嘲笑他說,“恐怕是見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嚇得神智不清了呢!” 這個在西之對侍奉的近侍,是藤原氏兄弟二人乳母的兒子,敘一個京中大進(jìn)的職。大進(jìn)便說,“話哪里可以那樣說得。有時聽他的聲音,覺得是個品貌非凡的淑人君子,一言一行的高貴自不用提。哪里想到真當(dāng)看見的時候,會是那樣一番面貌。實(shí)在是不吉利,倘使當(dāng)初同意了調(diào)伏,也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這樣一想,縱使心里生出害怕,也實(shí)在覺得可憐!” 然后又問,“到底長什么模樣,你也說不清楚啊?!北阈@個大進(jìn),說是公子的相貌根本不若傳聞的那樣,自然也就沒有害怕的必要。 大進(jìn)卻說,“要我說來,如果能夠祛除身上的邪祟,那么相貌定會回復(fù)到原來的那樣?,F(xiàn)今長相的可怕之處,恐怕我說了,也無人愿意相信?!?/br> 又一次催促他說出實(shí)情,便照搬傳言里的句子,又帶有一些自己的感想娓娓道來,“眼瞼上沒有睫毛,嘴巴上沒有嘴唇,本該有鼻子的地方剩下一個窟窿,本該有臉頰的地方徒留樹根一樣的條條溝壑。只一眼,就悟住了,哪里有人會生得這幅模樣?!?/br> 大家聚精會神地聽著,待大進(jìn)說完,有的大呼難以置信,向他反駁,“不只是看了一眼,那樣也能看清么?”,“自己也說,沒有人會生那副嘴臉,又是拿訛傳來的話打發(fā)別人?!倍械哪兀滞馇宄髦畬Πl(fā)生過的事情,便久久沉吟著,心里覺得惋惜。禁不住地喟嘆,“可是為什么不同意調(diào)伏,教人委實(shí)想不明白。結(jié)果這種任性終歸害了自己?!?/br> 邪祟在面目全非的藤中納言身上安歇下來,并不發(fā)作的時候,西之對的寢殿內(nèi)悠悠飄來箏的聲音。安謐的夜里,箏音如同參天的大樹,孤獨(dú)地佇立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上面。夜里下起雨來,箏音像母親吟唱的伊呂波歌。 一旦明亮的陽光照射回大地,西之對里的邪祟仿佛也受生似的復(fù)活。時常送來打罵與啼哭的聲音。小野宮里日日不得安寧。供奉這尊邪祟比供奉神佛更不容易,往往有西之對的奴仆來到父親面前哭訴自己的不幸。以至于捋起衣袖與袴腳,教各位大人察看五顏六色的累累傷痕。又繪聲繪色地描述,西之對的那位大公子“鬼上身”起來,有相當(dāng)大的脾氣。時而打翻累好食物的案幾,時而無端地對人惡言惡語,厲害的時候,甚至抄起身邊的憑幾,就往他們脊背的方向砸過去。 于是德高望重的僧正也被請來幾回,每每信誓旦旦地承諾邪祟已被除去。不過幾天的光景,藤中納言就又發(fā)作起來,照舊打罵從前的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