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路耀醉倒在了溫瓊的懷里,在醉意下從怒不可遏的控訴到泣不成聲的委屈,他把憋在心里十幾年的壓抑一泄而出。 溫瓊從路耀雜亂無章的言語中,大致明白了對方的過往傷痛。 他內(nèi)心升起一種異樣的刺痛,不忍心將醉醺醺的他丟在酒吧內(nèi)。 溫瓊追問了大半天路耀的住址,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他只好將對方待會自己狹小而破舊的旅店房間。 只有一張床。 兩人不可避免地睡在一起。 硬床板硌得慌,又沒有辦法翻身,但就在這種情況下,路耀竟然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安定。 興許是醉意下的情愫作祟,路耀朝著身側(cè)的那一抹溫暖,就這么吻了上去。 這場被編劇寫得很曖昧,也很溫柔。 路耀看似是主動方,實際上是他在索求溫瓊的暖意。 沒有所謂的接吻技巧,純粹是兩顆心不由自主地靠近。 有點誘,又有點純。 …… 演員在讀劇本的時候,向來是很有畫面代入感的。 特別是今晚拍攝完成后,紀厘就自動將溫瓊帶入了秦櫟的那張臉。 他的目光落在這幕戲上,心尖不自覺地鉆上一抹灼熱。 紀厘不自覺地咽了咽干澀的喉嚨,回過神時才被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居然想著秦櫟的那張臉,想到口干舌燥? 紀厘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發(fā)嗆,連忙給自己灌了兩口溫水試圖恢復(fù)冷靜??上乱幻耄謾C微信就傳了進來。 ——睡了嗎? 是秦櫟發(fā)來的。 紀厘正有些猶豫,結(jié)果就看見對方又發(fā)來了一長條。 ——不困的話,要不要對個劇本?路耀醉酒后的控訴是角色一個情感爆發(fā)點,明天要拍,我?guī)湍惆芽匕芽兀?/br> 理由正當(dāng)?shù)貌幌裨挕?/br> 要是這會兒不答應(yīng),反倒像是自己‘做賊心虛’? 紀厘剛發(fā)出一個‘好’字,門鈴聲就響了起來,速度快得仿佛是早早就等候在了房間門口。 “……” 紀厘又將剩余的溫水灌入口中,這才快步走去開門。 至于郁賦雅離開前的囑咐,早就在他的胡思亂想下拋之腦后。 房門打開。 秦櫟換下了原本的行頭,純黑色的絲絨睡袍讓他渾身的禁欲感又重了兩分。 紀厘差點一個沒繃住,他轉(zhuǎn)身避開和秦櫟的眼神交流,“櫟哥,我正看劇本呢。” 秦櫟進入,將門帶上。 啪嗒一聲。 掛在房門上的防盜鏈條跟著關(guān)門的力度晃動了兩下,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 紀厘步伐一頓,腦中又不受控制地鉆上了些許奇異的畫面。 秦櫟看出他騰紅的耳頸,微微勾唇,“耳朵和脖子怎么那么紅?” “剛洗了澡,正準備看劇本?!奔o厘自我合理化地補充,“熱的?!?/br> 說完,他就率先落在了房間的沙發(fā)上。 秦櫟環(huán)視一圈,慢條斯理地跟坐在了他的身側(cè)。 沙發(fā)不算狹窄,兩人間甚至還隔著一點距離,可紀厘莫名覺得還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灼熱的,讓人想要靠近。 秦櫟將隨手帶來的通告翻開,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晚好像有場吻戲,還是你吻我?!?/br> 說到這話的時候,他眼里綻開一絲笑意。 “……” 紀厘這下子是真的繃不住了,臉色蹭地一下就燙了起來。 怎么回事? 吻戲這種事情,他以往也不是沒見識過,初看劇本時也不覺得有什么。 怎么改到要和秦櫟拍之后,他的心緒起伏大成這個樣子? 紀厘答非所問,“櫟哥,不是說對明天的戲嗎?” “我現(xiàn)在和你討論的就是劇本和通告上的內(nèi)容,”秦櫟不依不饒,還湊近了一些,“你們上影視訓(xùn)練課的時候,教過吻戲嗎?” 紀厘對上他笑意分明的臉,頓時明白了對方是成心調(diào)侃他。 “秦櫟!” “嗯,我聽著。” 紀厘看著近在咫尺的秦櫟,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下,瞥見了對方薄淡的唇。 好像,是挺適合接吻的。 紀厘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下,連忙拿起劇本翻了翻頁面,“我們認真點對戲?!?/br> 秦櫟低笑,又挪過來了一些。 他將紀厘亂翻的劇本擺正,點了點正確的頁數(shù),“認真點,這呢。” “……” 紀厘語塞,只好又睨了他一眼。 眼色清清亮亮的,似乎還透著一絲親昵的埋怨。 秦櫟笑著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擺出一份正經(jīng)姿態(tài),“好了,不逗你了,開始吧?!?/br> 他的視線錯過劇本盯著對方看,嘴角的笑意從始至終就沒放下來過。 紀厘很快就調(diào)整完情緒,進入人物狀態(tài)。 秦櫟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玩笑,也端起認真的神色開始配合。 …… 第二天晚上,劇組準時開拍。 這一回,拍攝場景從酒吧內(nèi),移到了酒吧外的街上。 紀厘和秦櫟都還是昨天的那套裝束,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的臉上被打散了一層緋色的腮紅,模仿醉酒時的狀態(tài)。 現(xiàn)場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一切,卡梅隆一聲令下,拍攝正式開始。 酒吧的喧鬧聲還在繼續(xù)。 大門被推開,紀厘飾演的路耀從里面沖了出來,醉意令他恍恍惚惚的,一下子磕絆在了街上。 緊隨其后到秦櫟看到這一幕,眉心不自覺地一擰,連忙走近將他拉扯起來。 紀厘看著蹭破滲血的手背,無所謂地甩了甩,仿佛完全不將這種傷痛放在心上。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br> 紀厘聽見這聲詢問,眼色突然凝固。他惡狠狠地看向身側(cè)的男人,冷笑,“家?我沒有家?!?/br> 他的母親早死了,他的父親……他只顧著他的情婦和他的兩個女兒?哪里顧得上我? 紀厘說著,冷笑漸漸消失,積壓在心里的恨意攀了上來,借著酒意肆意宣泄。 “他們都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他們該死!” 他揚起緊繃的下顎,直視著眼前什么都不懂的男人,仇恨的血絲幾乎要將他的眼眶瞳色占據(jù)。 “我八歲那年,我母親哄著我睡下,然后在隔壁臥室了結(jié)余生?!?/br> “結(jié)果她死后不到一周,那個人渣就急不可耐地將我丟到了寄宿學(xué)校?!?/br> 大麻煩自己沒了,他順勢要丟掉小麻煩,完全是個黑心肝的。 “學(xué)校里的外國孩子都比我高比我壯,天天像戳著我的腦袋……” 紀厘撇了撇嘴,學(xué)著記憶中那些壞孩子,指著溫瓊,不過力度很輕柔。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看看他這個孤兒! ——就應(yīng)該被關(guān)進福利院,當(dāng)成商品給那些有錢人挑選。 ——還可以被賣進某些場所,當(dāng)成玩樂的貨色。 “我熬了十年,他才愿意把我接回家?!?/br> 紀厘的步伐有些晃悠,他不小心撞進了秦櫟的懷中,又醉醺醺地退了出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自嘲笑了笑,“我居然天真地以為,他是良心發(fā)現(xiàn)想要接我回去。” “結(jié)果,他不過是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兒子!” 什么寶貝兒子,他不過是對方在人前賣弄的一個工具人! 紀厘提高音量,語氣里有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攝像師扛著拍攝設(shè)備,一直跟隨在兩人的身側(cè)。他按照之前試戲時的安排,這個關(guān)鍵節(jié)點把鏡頭對準了紀厘。 下一秒,積蓄已久的眼淚就從紀厘的眼眶中掉了出來。 在鏡頭的特寫下,放大了路耀這抹無聲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