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謝振東一手拍上茶幾,忍怒,“謝臻?” “您交代完了吧,”謝臻懶洋洋起身,往臥室走,“講完了,就好走不送?!?/br> 字字句句,這個扭曲家庭里最骯臟的事,又捅到眼前。 謝振東聲音發(fā)顫,“謝臻,是老子教育你,不是你教育老子!” 謝臻腳步一頓,淡淡回頭看他。 雖然發(fā)絲黝黑,顫抖的眼角已經(jīng)有了細紋,皮囊還被一層體面包裹著,但湊近已然聞得到他皮囊之下的腐爛。 他老了,而自己正當年輕。 將自己的骨骼抽出做武器,再拔出去刺傷對方。 這種喋血的快.感,前所未有,來得太刺激了。 見兒子半晌不語,謝振東更氣,“謝臻,你有沒有聽我講話?” “……聽到了?!?/br> 謝臻回過神,看向謝振東的臉,笑了,“我可如此不堪……不都是因為子肖其父么?” 第16章 畢竟愚人節(jié)(入…… 和謝振東對著剛,謝臻當然知道將要面對的下場。 那人離開之后,他直接放涼水淋浴,浴室嘩啦啦得響,水珠在?;u上激蕩,鏡子表面沒有一絲蒸汽與水霧,清晰地映照著年輕的身體。 幾分鐘后,謝臻拿毛巾抹開鏡子上飛濺的水珠。 浴室光線冷白色,他側(cè)過臉,巴掌印已襯得有些發(fā)灰。 施暴,是因為在言語無能才延展出的狂暴。 他笑了笑,到頭來,還是他贏了。 睡覺前,謝臻點亮臺燈,打開了手機的消息面板,別說,有的人還挺鍥而不舍。 李意歡:你晚上怎么不來,大家都在等你。 李意歡:不過我們戰(zhàn)隊還是贏了,我玩妖姬帶飛的!聽陳一昂說你刀妹打得特好,我還沒見過,下次solo試試? 擠在一起的字符密集,毫不掩蓋想靠近的刻意。 謝臻耳畔響起剛剛謝振東的話,不搭理人家?guī)拙洌衷趺磽闷稹白有て涓浮彼膫€大字。 輕笑一聲,他捧起手機打字:今天有點私事。爽約了是我不對,明天創(chuàng)世網(wǎng)咖帶你? 沒幾秒鐘,對面接連發(fā)過來好幾條語音,謝臻按下連續(xù)播放的按鈕。 “真的嗎?” “那說好了,那明天下午放學南門口,不見不散!” “哎,不對,萬一你鴿我怎么辦呀?總得有懲罰吧!” 女聲嬌膩而雀躍,聲線如長著小小的觸角,如同宛如妖嬈的葛藤,在石壁慢慢地攀援、纏繞。 然而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撩撥,他早已是司空見慣。 晾了她兩分鐘,謝臻才悠悠打 * 字:去肯定會去。不過,你要罰我什么? 李意歡收斂了些,也發(fā)文字:……多久了,你怎么才回? 謝臻笑:但我不是回了么? 李意歡:呵,怕不是同時跟好幾個人聊天? 謝臻:嗯,你猜猜有幾個? 李意歡:我才不猜。 謝臻:就一個,傻。 * 次日。 天空純凈澄澈,仲春時節(jié),溫度升起來,如竹筍冒芽一般快。 天氣是美妙,但謝臻再次進入了新一輪的狀態(tài)粘滯。 一開始會暢快淋漓地下落,而后心底僅存的理智與自尊又會促使他自我譴責,短暫收斂之后,周而復始。 許是早就麻木了,他心里清楚這規(guī)律,但并沒怎么施加干預,放任自己這只孤舟漂泊自流。 于是他昨晚睡,早上起遲了。 謝臻索性慢悠悠洗漱,對著鏡子剃須,再偏過側(cè)臉,還行,巴掌印已消散得七七八八。 出門之前,他扯過昨天的外套,預備塞進洗衣機,一管藥膏從兜里落了出來。 謝臻撿起來看了一眼。 她不需要這玩意。 也不需要他替她在許彥臣那出頭。 所以,自己昨天在糾結(jié)和愧疚什么? 謝臻扯唇,淡淡笑了聲,轉(zhuǎn)身將它丟進垃圾桶。 到學校時已經(jīng)是十點鐘,出cao的大課間。 徑直上樓了,不過是遲到了兩節(jié)課,他的桌子已經(jīng)被新發(fā)的試題淹沒。 謝臻隨意一折,也不顧以后找不找得到,就把它們渾然塞進抽屜。剛剛抬起頭,教室前后門傳來了嗡嗡的人聲,出完cao后的大部隊回來了。 很快,人群漸次進入教室,教室里盈滿上課前的吵鬧。 謝臻看了看前門,漸漸只有零零星星的人進來;他下意識回頭又看了眼,教室?guī)缀蹩熳鴿M,后門也沒幾個人往里進了。 收回目光,轉(zhuǎn)回身,才看到她和秦思思抱著一大摞練習冊進來。 堆疊起來的練習冊足有三四十公分厚,她穿著寬大的校服外套,衣服被壓出褶皺,大約能看出纖瘦的胳膊。 抬步上講臺時,輕微踉蹌。 第一排的同學眼疾手快,幫她扶住。 女生低眉,推了推鼻梁上的嶄新的眼鏡,溫和地笑了笑,口形拉長。 一片嘈雜之中,勉強能看出她說的是謝謝。 隨后那男同學又幫忙,替她們在教室右側(cè)那張閑置的桌上,放好了習題冊。 蘇慕善把散落的鬢發(fā)撩到耳后,點了點,才往靠左一大列的座位走回來。 吧嗒吧嗒。 謝臻按動筆頭,筆芯在透明的筆桿里,不耐煩地來回彈縮。 她沒看他一眼。 直到上課鈴響,物理老師走教室。 “今天講昨天的練習,電磁感應專題的那張,都拿出來啊?!?/br> 謝臻壓住煩郁,低頭翻箱倒柜,把剛剛?cè)鄟y的一堆卷子全翻了出來。 果然夾雜其中。 前幾題基礎(chǔ),沒兩分鐘,物理老師調(diào)撥兩下,已經(jīng)講到第五題。不知是不是聽錯,謝臻總覺得他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直到聽見女聲對左右悄然問,“唉,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卷子?” * 謝臻扒開自己那張64分的物理試卷。 底下壓著張79的,左上角清秀的行草落款分明:蘇慕善。 “哎。”他敲了敲她后桌,但沒回頭。 蘇慕善恍神,小聲:“……干嘛?” “左右都問,不問我嗎?”他手微向后揚,把卷子遞過去。 物理老師的聲音忽然加大:“這個題,不就是電場力和重力平衡,洛倫茲力改變運動方向嗎,這么簡單典型的題,平衡方程一列,不就分析出來了?” 教室很靜,靜得只能聽到老師在講臺上揮灑激情的聲音。 可又很吵,蘇慕善看著那只修長干凈,骨節(jié)分明的手,心跳亂撞了片刻。 但這次,她很快平息了不該有的兵荒馬亂,拿過來,斂眸,“哦,謝謝?!?/br> * 許彥臣是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前來找蘇慕善的。 她以為后續(xù)還有什么事要交代,便走出走廊,他們站在19班后門與20班前門之間的位置。 人流來來往往,許彥臣成績好,長相也算19班排面,風云人物自然吸引了不少過路人的注意。 蘇慕善起初并沒有想多,“所以,還有什么事?” “昨天對不起了,我想請你吃頓飯,不然我總覺得心里過不去?!?/br> “昨天的事沒關(guān)系的,眼鏡也配了,我頭上也沒什么問題,晚飯我要和朋友一起,恐怕不方便?!彼Y貌拒絕。 許彥臣笑了笑:“是昨天和你一起的女生?” “嗯,對。” 他語氣幾分勢在必得:“可以一起啊。順便喊上賀惟,球友,都認識的?!?/br> 話說到這,蘇慕善品出幾分味兒來,陷入啞然。 許彥臣索性坦白,一開始他就是想認識她。 和周家睿的刻意與試探相比,面前的少年人完全是天之驕子才有的大方自信,坦誠地面對她。 但蘇慕善不禁寒戰(zhàn):“所以……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