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被沈洵隨手關上，他趴在二樓的欄桿上，情不自禁的回憶起來顧杭那聲“有種需要叫你男朋友覺得你需要”的音調，不由自主的吹了個口哨。

    糟糕，好像要從手控進化成聲控的樣子。沒準哪天早晨一起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是顧杭控了。

    ————————

    三天后，沈洵見到了顧杭的父親。

    這是個堪稱英俊的中年男人。沈洵見他的第一眼，就深覺這對父子容貌真是太過肖似，唯一不同的是顧杭的父親顧澤宇更成熟，更滄桑，眉間有一道因常年皺眉而致的深深刻痕。

    顧杭親自去機場迎接了他的父親，但直到他們一同回到顧宅為止，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依舊是微妙的客氣而疏離。

    沈洵上前乖乖的打了個招呼：“顧叔叔好。”

    “你好?！鳖櫇捎詈芎吞@的拍了拍沈洵的肩膀，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是……段家的孩子？”

    “這是翩然的表弟，沈洵?！鳖櫤荚谂赃吔榻B道：“他今年要高考，我把他接來照顧一下?！?/br>
    “好，好?！鳖櫇捎羁雌饋硪膊]有什么意見，在一邊不冷不熱的關照了沈洵幾句，沈洵自覺尚還應付得來。顧杭看他們把客氣話都說的差不多了，就拿話攔了攔：“上去說吧爸，小洵該回去做題了，他這個假期得把成績弄上來?！?/br>
    目送兩位顧先生上樓后，沈洵把那些客套的廢話在腦子里轉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在顧杭父親面前留下過什么破綻。

    而另一邊，當顧杭和自己的父親共處一室開始，氣氛就奇異的尷尬而冷漠下來。父親和兒子面對面坐著，彼此的神色里都有些復雜難言的情緒。

    顧杭率先抽出一支煙遞給顧澤宇，自己也點燃了一根。在升騰打卷的白色煙霧中，顧澤宇干巴巴的問道：“最近怎么樣？”

    “一切都好，您不用擔心?！鳖櫤嫉谋砬檫€算從容，甚至有心笑了一聲：“今年的報表我昨晚發(fā)給您了，您還沒來得及看吧?！?/br>
    “我在飛機上看了，你干的不錯?！鳖櫇捎顝椓藦棢熁?，不斷用目光撫摸過顧杭的臉：“你母親也什么都好，情緒也很穩(wěn)定。不過醫(yī)生還是不建議她回國，你沒事多和她視頻聊聊天?！?/br>
    顧杭點了點頭，然后空氣就又回歸沉默。

    “這次什么時候走？”過了半晌，顧杭才拋出了一個問題，從這句話的內容和語氣上來看，這個問題著實算不上有禮貌。

    “明天下午就走?！鳖櫇捎钅樕虾翢o介意的表現(xiàn)，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都在醞釀著什么：“我還是不放心你mama，明年夏天如果天氣好的話，我看能不能把她帶回來?！?/br>
    顧杭笑了笑：“那很好啊?！?/br>
    抓住顧杭臉上表情的顯而易見松動的這一刻，顧澤宇帶著點猶豫輕聲道：“不知道現(xiàn)在說是不是晚了，但我一直都很為你驕傲?！?/br>
    開頭一句出口的有點艱難，但接下來的每一句都越來越自然，越來越順理成章：“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沒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正視你們的需要……但我真的很高興，你在那樣的影響下依然不怕黑暗，也不畏懼獨處，更沒有對整個世界都疑神疑鬼?！?/br>
    “你比我預料中的更聰明，更優(yōu)秀，更會和別人打交道，也更能調整你自己。你是我這一生中唯一的孩子，我曾經很多次想象過你的未來。但在我所有的設想里，最讓我驕傲的結果也比不上你如今成就的一半?！?/br>
    顧澤宇說得十分動情，當最后一個字尾音落下時他的眼眶甚至有點發(fā)紅。

    “哦……”顧杭眨了眨眼，被這意料之外的發(fā)展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嗯，謝謝，我也沒想到……”

    剛剛還如堅冰般冷凝的氣氛仿佛瞬間就松懈下來了。

    “可能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吧，我一直有很多話想跟你說?！鳖櫇捎畹吐暻覒┣械恼f。他似乎很為自己的舉動不好意思似的，避開了和顧杭對視的眼神。

    “您是個讓人敬佩的男人，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以您為偶像?！?/br>
    “是嗎？”顧澤宇很高興的抬起頭來。

    “是。”顧杭想了想后又補充道：“對了，現(xiàn)在我不再怕狗了。”

    他迎著顧澤宇容光煥發(fā)的面孔，又輕描淡寫道：“不過與此同時，還有件小事我有點拿不準要不要和您說?！?/br>
    “什么事？”顧澤宇熱切的問道。

    “放心，不是大事，也跟后天教育沒關系，主要是先天的——就是我發(fā)現(xiàn)我是個同性戀?！鳖櫤嫉ǖ?。

    顧澤宇：“……”

    第三十九章 他背負了一個炊事班的重量

    顧澤宇沉默良久, 慢慢吐出一句話來：“……是段翩然嗎？”

    顧杭：“……”

    這次受驚的人換成了顧杭, 他有點訝異的挑了挑眉, 對自己的父親竟然能問出這個問題感覺十分的意料不到。

    “我畢竟是你的父親。”顧澤宇緩緩說：“一直以來或許對你不夠關心，但事關這種終身大事，我還是能察覺一二的?！?/br>
    料不到顧澤宇什么時候對自己的性向有過懷疑, 顧杭只好道：“不是翩然?！?/br>
    “啊……”顧澤宇閉上眼睛想了想：“那是小韓嗎？梁沐？你身邊的那個秘書？或者是樓下那個孩子……沈洵？”

    顧杭：“……”這可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